他還不能走。
最起碼不能自己獨自走,留下這個惡少在這里,就是一個禍害。他最見不得自己痛快,但凡他要做什麼,他必然是要跟自己反著來的。
自己在這里,有「武力」威脅,他好歹還能被制住一會兒。如若就這樣走,他沒了鉗制,肯定會無所不用其極的將自己身份給敗露出來,那自己走與不走又有什麼意義呢?
想到此,喬楚涵不由皺起了眉頭,到底該如何讓這惡少也離開呢?
唔……
他這粗俗齷蹉的性子,自然是不會為什麼詩賦來的,瞧著剛剛在樓上那勁兒,很顯然是沖著旁邊那什麼唐小姐而來。
腦中恍恍惚惚記起太子那日說的話,「沈少爺是真喜愛唐小姐的」,募地,突然覺得有些氣悶,忍不住嗤笑一聲,這齷蹉之徒,見到什麼漂亮姑娘不是這樣?哼,還真喜歡?他還真沒瞧出來這齷蹉之徒對這唐什麼的有何特別。
左右,都是個下流之徒罷了。
「長松,」喬楚涵一回頭,「將那齷……沈少爺身邊那個小瘦子帶過來。」
向長松一愣,腦中浮現夏涼那諂媚的樣子,臉上不由浮現出一絲厭惡,但好歹隔著斗篷,也不怕自家主子看見,只得一點頭,轉身回樓上。
喬楚涵轉頭看向那窗口,惡少蹲的地方顯然是這酒樓的後堂,幾無人來往,他一身寶藍色的金絲長袍,整個身子縮在一起,顯得非常的嬌小。
「韓先生,還是留下吧。」
沈如雲非常不舍,連忙追著下來了。
「本……我是要走的。」
喬楚涵蹙眉,他向來如果做了什麼決定,是不會隨意改變的,從小的性子就這般,一個字「傲」。
沈如雲立刻露出惋惜的神情,但隨即又是一拜,「既然如此如雲也不好強求。只是,不知道先生方不方便透露府邸,若是不嫌,如雲便厚著臉皮去府上討教討……」
還有一個「教」字沒來得及出口,喬楚涵已經不耐的打斷了,「不方便。」
沈如雲一下僵在那里,再等反應過來,不由滿臉通紅,羞愧不已,「如雲冒失,還望先生勿惱……」
斗篷下,喬楚涵的臉已經僵了,沈家的這個三少爺……好嘮叨!
「干什麼呀?干什麼呀!快放開你夏爺!哎喲,兔崽子,你耳朵聾了呀?」
正在此時,樓上傳來夏涼的尖銳的罵聲,喬楚涵抬眸望去,就見向長松很鎮定的只用單手一把將夏涼夾在腋窩下,半拖半拉的扯下了樓。
夏涼身板很瘦,除了那張臉還能入眼,整個人就跟只刀螂似的,細胳膊細腿。這會兒又被向長松夾住腰身,只能不停的揮舞拳腳,咋一看,可不就跟只猴子一樣?
「……」
樓上一眾驚呼埋沒在夏涼持續不斷的罵聲中,「龜兒子,你要是再不放下來,夏爺我可就不客氣了!」
斗篷下,向長松一聲冷哼,偏又想起那日在御花園的不快,不由就加大了力道,緊緊一收胳膊,差點沒把夏涼勒斷氣!
夏涼到底是跟少爺混出來的,那反應能力幾乎登峰造極,這邊向長松猛勒了他一下,他也猛的一口咬了過去……
「啊……」
只听向長松一聲痛呼,忙不迭一把扯開夏涼,整個人捂著胸口跳了起來。
喬楚涵不由驚住了,向長松從小就跟在自己身邊,以他的身手和忍耐力,就算是被人砍上一刀,怕是吭都不會吭一聲……
這小瘦子一口居然能咬到他跳起來?有這麼厲害嗎?
就見向長松跟只兔子一樣,抱著胸口一邊揉一邊跳,隱隱的還帶著些許壓抑的嘶吼……
這邊夏涼剛得了行動,便晦氣的吐出一口口水,慢悠悠的從懷中抽出手帕,用力一擦,睨著向長松,冷啐道,「兔崽子,信不信夏爺我能將你那玩意兒給咬斷咯!」
……
因為此次詩會舉辦在樓上,所以樓下幾無一人。沈如雲本來還想跟喬楚涵說些什麼,忽見夏涼這麼一出,不由整個人都傻了,直盯著向長松的傷處,忽然覺得……好疼!
再然後,他就心有余悸的直奔上了樓,什麼話也沒了。
斗篷下,喬楚涵一張俊臉瞬間覆了三尺冰,竟連口都開不了,這小瘦子……
「都在吵什麼!」
倏地,少爺清脆的聲音從偏門傳來。
夏涼忙不迭一轉頭,隨即掛上一臉欣喜的表情跑了過去,「少爺,你回來啦?」
喬楚涵這才僵硬的轉過了頭,門旁,那離自己不遠的主僕二人,一個身著亮眼的寶藍色長袍,一個身著暗灰色的束手短衫,一個背手在後昂頭倨傲,一個點頭哈腰諂媚嬉笑,全身無一相同之處,卻又給人同一種感覺,至于這種感覺是什麼,用語言來形容真的太蒼白。
「少爺,這,」夏涼本來想說「這兩人」,但是眼神一轉到喬楚涵身上,不由就改了口,一指已經停止蹦跳但仍然不斷揉胸的向長松,開始匯報情況,「這兔崽子妄圖把奴才押走,幸好奴才身手不凡,不然恐怕就見不到少爺你了……」
這般說著,又帶了一絲哭腔,「少爺,奴才剛剛真是怕一朝再也見不到你,從此人間地獄兩相隔……」
「閉嘴!」
少爺抬腿就給了夏涼一腳,臉色有些發白,但中氣十足。只見他一甩長袍,陰深深的瞪了喬楚涵一眼,抬步就要往樓上走去。
夏涼一聲痛呼,連忙抱腿單跳著跟上。
「站住!」
募地,喬楚涵長腿一跨,擋在樓道口。
少爺臉色有點怪異,但卻在下一刻就恢復如「常」,眯著桃花眸子,雙手叉腰,口氣很不耐,「卑鄙小人,給本少爺讓開!」
喬楚涵直盯著惡少俏白的面龐,心中有些狐疑剛剛他在後廳那院子里做了什麼,這般想著,不由就上下打量了惡少一番,卻是忽地眼神一縮,直盯著惡少叉在腰間白皙的手指楞了楞。
受傷了?
一旁的夏涼似乎也發現了,忙不迭湊了過來,一把拉住少爺的血跡斑斑右手,輕輕將上面泥土吹掉,驚呼道,「少爺,這手怎麼受得傷?」
少爺皺著眉頭,很是不耐的一把甩開夏涼,沒好氣的罵道,「不知道哪個兔崽子在茅坑旁邊放了塊石頭,他老舅的,險些磕著本少爺俊美無雙的臉!」
話罷,又好似怒不可遏,「三呆子這里就是衰!看我明兒不把這里給拆咯!」
「哎喲,我的爺啊,三少爺又沒惹你……」夏涼多少還有點良知,忙不迭又勸道。
這會兒少爺像是氣上了頭,瞪著杵在面前的喬楚涵,神情凶戾,「卑鄙小人,你給我滾開!」
喬楚涵從小到大,除了這惡少,還真沒有人跟他這麼講過話。額頭青筋直跳,尚存幾分理智,「回去,立刻給本王離開這里!」
「嘿,」少爺吊兒郎當的一抱胸,怒了,「你讓本少爺離開就離開?你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啊!閃開!」
「放肆!」
一旁,疼痛顯然已經緩解的向長松,一手捂著胸口一邊沖少爺喝道。
夏涼大眼一眯,盯著向長松,森森然道,「我看你還是欠咬啊!」
向長松一口被噎得臉色發紫,咬著牙一字一頓道,「你給我記著!」
「呸!夏爺是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去記的人嗎?」
「你!」
喬楚涵睨著牙尖嘴利主僕二人,心頭怒火暗涌,亦不廢話,一把握住惡少左肩,「走不走?」
少爺眼皮一跳,肩膀傳來骨頭被擠壓的鈍痛感,接而便感覺到自己滿胸腔都憋著一股氣,漲得他心肝疼!
「卑鄙小人,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別以為本少爺是好欺負的!你信不信我明天就一把火燒了你老窩!」
喬楚涵一聲冷嗤,「你可以試試看。」
「你!」少爺氣結,掙了兩下無果,心頭不禁開始煩躁,「你自己要走就走!拉著本少爺做什麼?」
「你說我做什麼?」喬楚涵一把拉過惡少,透過斗篷哼聲道,「別以為本王不知道你打得什麼主意!」
少爺臉色一僵,昂著頭駁道,「什麼什麼主意?本少爺要上去只是要給淑雪加油!你滾你的,拉著本少爺做什麼!」
「加油?」喬楚涵一聲冷笑,拖著惡少就往門邊走,「只可惜,你不能去加油了!」
「放開我!信不信我現在一聲大叫,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誰!」
終于,少爺說出了心里話。
喬楚涵腳步一頓,睨著近在咫尺的惡少,一個用力猛地扯過他,轉按在懷,接而一字一頓道,「真的以為自己很聰明嗎?別以為本王不知道你那天是怎麼了!哼,痔疾?虧你想得出來!怎麼,要不要讓所有人看一看沈少爺你的痔疾?」
話罷,卻是一手搭上少爺的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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