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香想要開口說話,可是因為之前的大喊已經嘶啞了嗓子,可是看到林夕月的那一刻,她還是滿足的,至少在臨死前可以看見她這輩子最親的人。舒琊殘璩
「娘娘……」她極其艱難地從喉中擠出兩個字。
「莫香。」林夕月看著她滿身的傷痕痛如刀割,轉頭看向獄卒顫抖著聲音下令,「你們還不快去宣太醫。」
獄卒們跪在地上誰都不敢動,看著眼前跪坐在地上緊抱著莫香的林夕月,他們唯獨低垂著頭,牢頭見狀也動容,可是這是聖旨,誰有敢違抗呢?
「娘娘,奴才……不敢。」牢頭顫顫巍巍地開口,可他說的也是周圍眾人所想楫。
林夕月抱著莫香突然笑出了聲,可是那笑卻是如此淒楚,眼淚決堤而下。
「娘娘……您的手……」莫香突然看見她手腕處的口子虛弱地反手將她握住。
聞言,林夕月更是像被人死死地捏著心髒,痛不欲生諮。
「啊!」林夕月仰天大哭,這個時候莫香還在關心著她的傷,而她自己身上的傷口已經血肉模糊,「莫香,是我不好,不該入宮,不該害了你。」
她拋卻了「本宮」二字,在莫香跟前,她只是她的小姐,她的姐姐。
「我的莫香啊,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听你的勸,才會弄到如斯田地,可是為何要你來承受這一切?莫香……」林夕月緊緊地擁著她,將她的額頭貼在自己的臉上,絲毫不因她身上的血腥和髒亂而嫌棄。
眾人看著眼前一身鳳袍的林夕月,在她的哭聲中人人感覺到了她的極度悲傷。
試問這世上,有哪個主子會為了一個奴才而如此?更何況她還是高高在上的皇後娘娘。
莫香抬手撫上她的臉頰,熱淚盈眶,可她卻努力地擠出一絲笑容︰「娘娘……別哭,別為奴婢難過。」
她的聲音很輕,很沙啞,可是林夕月卻字字入耳。
「莫香,是我沒用。」看著她衣衫襤褸的模樣,林夕月的眼淚就沒有斷過,莫香外衣已經被鞭子抽得無法蔽體,甚至那肚兜都曝露在外,寸寸少女肌膚如今已經沒有一塊好的。
林夕月哭著將輕輕放開,在眾人的猜疑中,竟是讓他們看見了難以置信的一幕。
當今皇後,竟是在他們面前寬衣解帶……
可是讓他們更沒想到的是,林夕月解開鳳服後披在了莫香身上。
「娘娘……」一旁的牢頭看得目瞪口呆,想要制止,可是下一刻便看見林夕月將莫香用鳳服裹緊後又抱在了懷中。
「娘娘,不可……」莫香低啞著聲音紅著眼眸開口。
林夕月知道若是慕容玉軒不開口給莫香醫治,誰都不敢違抗聖命,而她也不敢離開莫香半步,她怕自己一離開,莫香又落入虎口。而且有人已經通知了那個男人不是嗎?想必也該來了。
她細細地看著莫香,用手將她的碎發捋到耳後,又用自己的繡帕擦拭著莫香臉上的污垢︰「傻丫頭,難道你忘了嗎?有我的飯便不會讓你挨餓,有你的地方便有我的存在,我們姐妹二人生死與共。」
莫香聞言睜著淚眼虛弱地問︰「姐妹?」
「你我從小玩到大,又相依為命這幾年,難道你不想讓我做你姐姐嗎?」她笑問,笑得那般蒼涼。
莫香因為她的話再次一陣酸楚︰「奴婢想……可是,奴婢……不敢……」
在她心里,林夕月早已是她的至親,只是她知道自己身份卑微,又怎能攀皇後這個親,可如今從林夕月口中這般說出,她一時間感覺恍若夢中。
林夕月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脊柔聲說著話︰「傻丫頭,也只有你才會為我不計後果地出頭,也只有你會將我看得最重,是我不配做你的姐姐,是我不配。」
「不!娘娘……沒有比娘娘……更好的主子……」莫香緊緊地靠在她的胸口,那一聲姐姐在心里念了千萬遍,可始終不敢叫不出口。
林夕月看著虛弱的莫香,千言萬語卻只能哽在喉中,最後,她撫著她的背脊輕聲安慰︰「是不是很疼?放心,一會兒你就可以出去了。」
莫香不知道為什麼林夕月這麼有把我她能出天牢,可是看著她為自己難過,她吃力地笑著安慰︰「不疼,奴婢一點兒都不疼,娘娘別難過。」
聞言,林夕月再次哭成了淚人。
見此狀,天牢內的獄卒和侍衛靜寂無聲,看著她們主僕二人無不動容。
不過寂靜持續了沒多久,就被一道不悅的聲音打破︰「夕月,你怎麼可以將鳳服穿在一個奴才身上?」
莫香聞言身子一顫,正要起身,卻被林夕月緊緊擁在懷中,她便沒有再動彈。而事實上,她已經沒有力氣再掙扎了,眼前總是時不時地漆黑一片,似乎預示著她生命即將走向盡頭。
林夕月緩緩抬眸看向慕容玉軒,那眼底盡是厭惡。滿臉的淚水和腥紅的眼眸讓慕容玉軒不由地身子一晃,看著她這般模樣,他心底一緊。
她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微啟唇畔一字一句警告︰「若是莫香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死都不會原諒你,死都不會!」
短短一句話,咬牙切齒從齒縫中擠出,寒得眾人渾身一涼。慕容玉軒更是沒有想到,只不過是一個奴才,她竟然會怨恨至此。他雖然清楚莫香對于她不單單是一個奴才,可是若是莫香不受懲罰,那麼她這個皇後又豈能做的安穩?
不過讓眾人更加沒有想到的事,林夕月的一番大不敬的話並未讓慕容玉軒惱怒,他甚至是帶著惶恐的神色命人將莫香送出天牢,而後還請太醫醫治。
房間內,莫香在半路上已經痛得暈了過去,林夕月坐在床畔怎麼都不願離開,而太醫在把脈過後個個無奈搖頭。
「啟稟皇後娘娘,這傷實在太重……」太醫後面的話並未再說下去,可是論誰都猜到了結局。
「難道你們這群太醫連鞭傷都治不好了嗎?」林夕月伸手將莫香的手包裹在手心,聲音近乎嘶吼,從未有過的失態,卻是讓眾宮人垂眸心痛落淚。
他們作為奴才,性命從來如草芥,可是在他們的皇後眼中卻是那般重要,心底最柔軟的那處在林夕月的嘶吼中刺痛。太醫面面相覷無奈開口︰「鞭傷雖然好治,可是這近百下的鞭傷對于一個孩子來說實在太重,而且莫香姑娘原本就風寒初愈,身子還是十分脆弱,照她這樣的情況,別說近百下,就是四五鞭恐怕也承受不了,也不知莫香姑娘是如何撐下來的。」
林夕月顫抖著手眼淚如斷線的珠子︰「連你們都知道對于一個孩子來說這是重刑,難道他會不知道嗎?還是她本來就想直她于死地?」
她指的「他」無非是慕容玉軒,可是誰又敢說當今皇帝的不是?
太醫們聞言個個垂下了頭。
「還有什麼辦法能醫治?究竟有什麼辦法?不願用什麼藥,你們都直說。」林夕月抱著最後一絲希望。
太醫們支吾著跪倒在地︰「微臣惶恐,回天乏術。」
林夕月頓時被抽盡了體力,一下子撲到了莫香的身上嚎啕大哭。
「娘娘,保重身子。」宮女們在一旁哭著勸慰。
不知哭了多久,她緩緩止住聲音,讓宮女們準備了熱水,又讓人將她櫃子里的一套新衣服拿來,太醫們也被遣了出去。
「娘娘,讓奴婢們來吧。」宮女們見林夕月親自給昏迷中的莫香擦身子,便伸手想要去接她手中的錦巾。
林夕月伸手將其推開︰「你們都下去。」
宮女們腥紅著眼眸擦拭著眼淚離開了。
在林夕月給莫香全身擦干淨並且傷了藥之後,莫香從昏迷中醒來,林夕月看著她重新睜開眼,心口更是疼得厲害。
「娘娘……」莫香看著自己身上的傷,還有林夕月給她一件一件地穿衣服,她惶恐地想要起身,「奴婢怎能讓娘娘為奴婢做這些?」
「躺好,否則傷口又要裂了。」林夕月啞聲說道。
雖然現在這些傷口裂不裂已經是其次,她的命都要沒有了不是嗎?可是此時此刻她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言語來制止。
她的雙眸是這般明亮,難不成這就是所謂的回光返照嗎?
「娘娘手上這件衣服是……」當莫香看見林夕月手中拿著一套大紅色的錦衣時,不由的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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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香好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