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婉凝現在雖然不能踏出房門,至少是安心地用著一日三餐,安心地養胎。舒駑襻
「你還敢頂嘴!」馨妃喝完藥將藥碗重重砸在她腳前,「別總想著那個賤人,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像以前那麼跋扈,這輩子都別想再有出頭之日。賤人就是賤人,她這輩子都是見不得光的賤人。」
依蘭越听越不是個滋味,忍無可忍反唇相譏︰「請馨妃娘娘口中留德,凝妃娘娘才不是你說的賤人,要說跋扈,誰又能比得上馨妃娘娘您呢?」
馨妃氣得臉色驟綠,依蘭卻已干脆豁了出去繼續道︰「更何況,是不是有出頭之日也不是馨妃娘娘你說了算,那見不得光的日子馨妃娘娘難道沒有嘗過嗎?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
說完,依蘭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說出了這些話,這些曾經夜婉凝會說的話,如今夜婉凝為了孩子忍氣吞聲,她便替夜婉凝說了。雖然還是有些後怕,但是卻痛快極了妃。
「你這個小賤人,竟然敢這麼說本宮。」馨妃氣得全身發顫,不知是不是因為怒氣上涌,感覺肚子一陣陣抽痛起來。
依蘭擰了擰眉轉身離開,這馨妃已經喝了安胎藥,她的凝妃娘娘還沒喝呢。
「小賤人,給本宮回來!啊……肚子……」馨妃捂著肚子躺倒在地上…窈…
依蘭來到煎藥的地方,張德貴指了指屋子里說道︰「那碗安胎藥還在里面呢,丁御醫看著,拿不到。」
「鄒御醫呢?」依蘭急著問。
「找我嗎?」身後響起了鄒子謙的聲音。
兩個人像遇到了救星,立刻將事情的始末告訴了他,鄒子謙听後笑了笑道︰「好吧,我去幫你們拿出來。」
鄒子謙剛進去,一個小太監就急匆匆趕來︰「丁御醫,丁御醫。」
丁瀝從屋里出來,看見小太監行色匆匆問道︰「何事?」
小太監急著說道︰「快!快去給馨妃娘娘診治,馨妃娘娘流了好多血,不知道會不會……」
依蘭和張德貴一怔,滑胎?
丁瀝眸色一閃,卻並未如想象中的那般震驚,只是回道︰「好,我立刻隨你前去。」
丁瀝走後,鄒子謙提著食盒從里面出來,將食盒遞給依蘭後問道︰「剛才說什麼?馨妃娘娘流了好多血?難道是……」
依蘭回過神來,剛才她氣呼呼地從馨妃那里出來,當時她好好的,應該不會怪罪到她頭上吧?
如此想來,雖然心中忐忑,可還是提著食盒道︰「我去給娘娘送藥,這不該管的我才不操心。」
依蘭不敢從慕容千尋和馨妃、琴嬪的門前經過去夜婉凝處,所以還是拐了好幾個彎繞遠路去給夜婉凝送藥,以免讓人發現了起疑。
夜婉凝坐在房內拿著一本星相學的書看著,她想要離開,所以她不想再坐以待斃了,她來的本是一縷孤魂,所以她想通過各種方式讓自己回去,若是她的肉身已經死了,那麼她寧願再次投胎轉世也不想再這麼耗下去。
「夜婉凝!」慕容千尋鐵青著臉來到夜婉凝的住處。
夜婉凝听到那怒喝聲自然而然身子一怔,抬頭看道慕容千尋鐵青著臉看她,她又低頭將視線落在書上。
「是不是你干的?」他沉聲問,雖然沒有怒吼,但是那聲音卻震懾得人心驚。
她擰了擰眉有些不耐煩︰「你又想說什麼?」
他負手走到她跟前,寒澈的黑眸凝著她︰「馨妃被人下了落胎藥,是不是你指使的?」
夜婉凝的眼底閃過驚愕,那馨妃將自己的孩子視如將來爭後位的砝碼,而且如今正得寵,她又怎會被下藥?
忽然想到他剛才問她「是不是你指使的」,她心頭一驚急忙問︰「你把他們怎麼了?」
「怎麼了?」他緊咬著牙怒視著她,「朕還想問,你把你的好奴婢藏哪兒去了?」
「你不要動他們,我相信不是他們做的。」她的語氣十分堅定。
慕容千尋半眯著眸子冷笑︰「哦?不是他們做的,這麼說這里還有你的幫手?是誰?」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心里還是有氣的。
他突然伸手鉗制住她的臉怒問︰「這就是你讓朕後悔莫及的事情?」
她心頭一驚,當時這麼一說只是說他誤會她的事情,誰會想到會發生馨妃滑胎之事,而且是被人下藥落胎,若說是巧合,誰又信?
她咬緊了牙半字都不想與他爭辯,反正現在她說什麼他都不會信。
可是慕容千尋卻誓不罷休,緊緊捏著她的下顎又問︰「朕再問你一次,你是不是要將朕的子嗣毀盡了才甘心?你是不是要讓朕不痛快了你才滿意?你到底有著怎樣的一顆鐵石心?」
她痛得笑出了眼淚。
這是問話嗎?整句話分明就是說她指使他人害死了他的子嗣,他和別的女人共同孕育的孩子。
見她嘴角的那抹笑,他的心痛得想要將她碎尸萬段,為何她就是不肯為自己辯解一句?明明不是她做的,為何她就是不肯向他低頭服軟?為何她現在對他的眼神沒有一絲留戀和悔意,有的只是譏笑和諷刺?
他沉痛地腥紅了雙眸,緩緩放開她踉蹌著腳步向後退去,夜婉凝的視線始終不曾落在慕容千尋的身上。她不願意多看他一眼,這樣的男人,她還需要留戀嗎?
可以靜逸的房間內,她听到了她的心在呼喚在質問︰慕容千尋,為何不信我?
咬了咬牙,她選擇放棄。
「夜婉凝……你夠狠……你夠冷血……」
隨著一聲咬牙切齒的痛恨聲,只听「啪」地一聲重響,夜婉凝感覺一陣天旋地轉,隨後重重地摔在地上。
暈眩過後,她難以置信地趴在地上,疼痛陣陣襲來,就好似有人拉扯著她的每一根神經,臉上慘白如紙,冷汗如雨浸滿她的身子。
好疼!
她好想喊出聲來,可是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個聲音。
慕容千尋心頭一撞,看著她趴在地上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的神色,心頭好似利刃劃過。
指尖微顫,他上前微微向她伸出了手,可是下一刻意識到什麼,立刻縮回了手背過身去,他想要離開,可是為何腳步有些無法邁出這個門檻,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這種感覺好像是失去了什麼。
他其實從未打過她,這是第一次,也將是讓他後悔一生的一次。
這時,只見依蘭興匆匆地走過來,剛才侍衛們不知道在找什麼,她怕他們發現了她,所以一邊躲一邊走,也幸虧夜婉凝的房間在牆邊,圍牆上有個狗洞,她這才提著食盒從狗洞中爬進來。
爬出狗洞,她低著頭一邊小步往夜婉凝的房間急匆匆走著,一邊壓低著聲音帶著喜悅喚進來︰「娘娘,今天又偷偷給您勻了一碗,這安胎藥得趁熱喝,別又嫌苦了……」
當她看見慕容千尋站在門內時,嚇得呆滯在原地︰「皇上……」
慕容千尋此時早已被她的話給震驚了,她剛才說什麼?安胎藥?
腦袋「轟」地一下,身子僵硬,一瞬間整個人就像被定格住,半晌回過神來,立刻轉身朝里面走去,可是眼前的一切讓他整個人都懵了。
「凝兒……」慕容千尋呆滯在原地,親眼看見她的身下不知何時血紅一片,而那鮮血還在往外流。
「 鐺」一聲,食盒落地,安胎藥撒了一地。
「娘娘!」依蘭痛呼出聲。
慕容千尋急忙上前伴著凌亂的腳步將她從地上抱起放到床上。
「傳御醫!快傳御醫!」他看著痛得全身發顫夜婉凝朝依蘭怒吼。
「是,是……」依蘭被他一吼回過神來,跌跌撞撞往外跑去。
夜婉凝緊緊地揪著月復部的衣服,看著身下的血提起一口氣淒涼笑起︰「看來以後都不需要安胎藥了。」
慕容千尋感覺痛得幾乎窒息,她的身下依舊鮮血潺潺,他坐在床沿慌亂地將她抱起,手上沾滿著從她身體里流出來的血刺痛了他的雙眸。
「凝兒,御醫馬上就來了,別怕。」他將她緊緊抱在懷里不停安慰,可是他的心卻像在被凌遲。
「你何時懷有身孕?為何不和朕說。」他哽咽著問出口,眼淚隨之低落在她的臉上。
「呵呵。」她虛弱地呼吸著苦澀譏笑,「說了又如何?在你心里從來沒有信過我,說了……我的孩子還能保住嗎?」
慕容千尋如雷電擊,她是擔心他會懷疑她的孩子不是他的骨肉?
是啊,他該懷疑不是嗎?為何到現在他都沒有這麼想過?那是他的子嗣,一定是。
「凝兒!朕不會。」他的言語帶著苦澀的哽咽。
「不會?還有什麼……你不會做的?」的臉色越發蒼白,說話已經沒了氣力,吃力地說完這一句,她輕輕地闔上了雙眸。
「凝兒!你醒醒!你不能有事,朕不許你有事。」可是無論他怎麼喊她,她的身子猶如失去了生命,毫無任何回應。
「鄒子謙!」
慕容千尋的怒吼聲響徹了整個房間。
鄒子謙急匆匆趕來,看見夜婉凝的情況,整個人也開始發懵,他以為她會順利誕下皇嗣,可是這里究竟發生了何事?
「還不快過來!」慕容千尋早已失去了耐性,他除了怒吼,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更不知道如何發泄心中的疼痛。
「是是是!」鄒子謙冒著冷汗急忙上前,他自然也不希望夜婉凝出事,可以只是看一眼,他便知這個孩子是沒了。
「皇上,恐怕要快些找穩婆前來。」把脈過後鄒子謙額頭冒著冷汗道。
「穩婆?」
「是的皇上,凝妃娘娘的情況必須讓穩婆引胎才行,否則恐怕大人也會……」
「快,快去附近找穩婆!快!」慕容千尋大吼一聲。
幾經周折,夜婉凝總算是月兌離了生命危險,可是因為失血過多又沒有及時止血,所以一直處于昏迷狀態。
而鄒子謙的一句「沒有及時止血」幾乎是在慕容千尋的心口又狠狠地劃了一刀。當時他就在房間,與她幾步之遙,可是她沒有吭聲,他便沒有回頭看她一眼,若是當初他能回頭看她一眼,事情就不會是這樣。
「皇上,凝妃娘娘身子虛弱所以一直昏迷,目前只能靠等娘娘自己醒過來。」鄒子謙心里也難受不已。
慕容千尋忽地起身拽住他的衣襟質問︰「之前朕問過你,凝妃是否有身孕,你跟朕怎麼說的?」
眾人一驚,慕容千景急忙上前將慕容千尋拉開︰「皇兄,你冷靜點,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怎麼能怪鄒子謙?說不定是凝兒不讓他說的。」
慕容千景的一句「凝兒」讓一旁未夜婉凝惋惜的慕元芊心頭一怔,與他成親以來,他只叫過她「元芊」,何時有這般親昵的稱呼了,看著自己的丈夫一臉的心疼,她噙著淚離開了這個房間。
慕容千尋听了慕容千景的話後頓時啞然,呼吸漸重,他沉著臉咬牙切齒道︰「就算是凝兒不讓他說,他也不該欺瞞朕!」
看著慕容千尋依然不知自己錯在哪里,依蘭忍無可忍,就算是喪命她也要說出心底的話。
「皇上!」她抹了抹眼淚走上前站在慕容千尋跟前,迎向他充滿怒意的雙眸啞聲開口︰「皇上覺得娘娘敢說嗎?」
慕容千尋緊了緊拳瞪著她。
依蘭帶著眼淚苦澀一笑︰「自從皇上有了琴嬪娘娘就把凝妃娘娘拋在了腦後,而且對娘娘的話也充滿了質疑,當初分明是一個圈套,可是皇上卻相信了琴嬪娘娘的話,還把娘娘打入冷宮。」
圈套?
慕容千尋坐到床沿看著夜婉凝蒼白的臉色,他當初何嘗不是認定是圈套呢,雖然當他看到那一幕時他被怒火沖昏了頭,可是他而後也派人去調查過,結果呢?一切的一切都是對夜婉凝不利的證據。
依蘭哽咽著繼續說道︰「當娘娘知道自己懷孕時,娘娘竟然害怕到連奴婢和德貴都不告知,皇上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慕容千尋低啞著聲音問,他真的很想知道為什麼她要瞞著他。
依蘭緊了緊袖中的手心痛得身子都在發顫︰「娘娘說,皇上如今盛寵馨妃和琴嬪兩位娘娘,若是讓她們知道了,娘娘月復中的孩子又豈能保住?後宮的爭斗娘娘從來不願意參與,可是即使娘娘沒有害人之心,也不能保證別人不會有害娘娘的心。
眾人听了無不動容,心口像是被什麼銳器劃過,慕容千景看到慕容千尋悔恨的痛心地緊握著夜婉凝的手,閉了閉眸讓眾人全都離開了房間,只剩下依蘭替夜婉凝說著該說的話。
「娘娘說,即使皇上不認她月復中的孩子,她也會好好地將這個孩子安全地生下好好地保護,若是不能離開那座牢籠,有這個皇上肯定不會承認的孩子作伴,她也不會孤單。娘娘還說,她知道被遺棄的滋味,所以不想讓自己的第一個孩子還沒出生就被自己遺棄了,那種感覺真的很不好。」
慕容千尋手上微顫,耳邊似乎響起夜半時她在他耳邊的呢喃︰「千尋,你真的相信我不是丞相的女兒夜婉凝嗎?你真的相信我叫葉凝嗎?那麼你是不是相信,其實我是住進夜婉凝身體的一縷孤魂,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這樣的我,還能與你相配嗎?」
耳邊的呢喃清晰重現,他當時以為是在夢中,所以只是將她摟進懷中低應了一聲。如今想來,那個時候她已是對她推心置月復真心相待,是他沒有放在心上。
「皇上,奴婢知道有些事情放在誰身上都不會好受,可是奴婢要清清楚楚地告訴皇上,那一天的確是琴嬪娘娘來找凝妃娘娘,說接到楚憐小姐飛鴿傳書,信上說皇上出宮不為別的,只為了秘密處決夜將軍,娘娘急著出宮也並非全是因為夜將軍,還怕皇上和夜將軍兩敗俱傷。一個是娘娘的哥哥,一個是娘娘的夫君,娘娘怎會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