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了一口氣腥紅著眼眸開口︰「凝兒,你皇姐雖然嫁給了花將軍,卻只是為妾,花將軍並沒有答應娶她為妻,決兒雖然不甘心,可是若再回赤焰國,便成了整個赤焰國的笑話,所以她不得已留在了白虎國,決兒一向好強,這樣的結果何嘗不是天大的懲罰?而且听說花將軍知道她的所作所為後並不待見決兒。舒殢獍」
終究是父母,說到此處,炎帝還是心痛。
「心疼了?怎麼不把她接回來?」夜婉凝的話透著諷刺。雖然她知道無論如何她都不該對自己的父母如此,可是他們的所作所為讓她太過失望近乎絕望,她控制不住自己沉痛的情緒。
呼延冰一想到呼延決便有些心堵,語氣也帶著氣惱︰「接回來?豈不是禍害赤焰國,她今天的處境是她的報應。」
「冰兒!」炎帝對呼延冰的口不擇言有些無奈,雖然呼延決的確做得不好,可是終究是血濃于水纊。
呼延冰擰眉移開視線,一想到她背著他把夜婉凝送去戰場當人質交換,他便氣得像殺人。
說了也奇怪,同樣是同父同母,可是呼延冰對呼延決卻從未有好感,反而對從未生活在一起的夜婉凝倍感親切,就好似早已相識,而且夜婉凝的善良和呼延決的歹毒成了明顯的對比,他更是偏袒著夜婉凝。
雖然呼延冰的話中帶著氣,可是在夜婉凝听來卻是那般舒心,此時此刻他還站在她這邊,這比千言萬語更受用徂。
哭過了,心里也痛快了,每次看見呼延冰,總是讓她回想起現代的日子,那是一種慰藉,就好似她在這個時空還有當初最親的人在。
她不再繼續剛才的話題,只是看著他們悲痛、不舍、無奈的眸光苦澀一笑︰「很抱歉,我不會去當替代品,若是你們舍不得她,大可以讓她回來,我頂替不了她在你們心目中的位置,也不屑去頂替。」
丟下這句話後,她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凝兒……」四人異口同聲。
慕容千尋也顧不得炎帝和炎後在場,急忙跟了上去。
見夜婉凝不管不顧地往前跑著,慕容千尋加快了速度跟上去一把將她拽住︰「凝兒,小心身子。」
她如今是有身孕的人,怎經得起這般情緒起伏和劇烈奔跑。
夜婉凝停住腳步怔怔地看著他,而後抬手覆上自己的月復部。
是啊,她怎麼忘了,她懷了孩子。無論如何,她都要讓這個孩子平安出生,只求上蒼能讓他成為一個正常的孩子。
胡林安排了轎碾將他們送到了御軒宮,寢殿門關上之後,慕容千尋拉著她坐下,將她的手包裹進自己的掌心︰「究竟怎麼回事?他們真的是你的父皇和母後?」
夜婉凝點了點頭,可是她的臉上看不出一絲喜悅。
「為什麼不願相認?因為……呼延決?」他試探一問。
夜婉凝的眼底水光盈盈︰「我應該相認嗎?」
他抿了抿唇,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才好。須臾,他將她攬進懷中讓她靠在自己的胸口︰「若是凝兒不想認,朕就安排他們回去,朕不會讓他們***擾你。」
夜婉凝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靠在他胸口,腦海中百轉千回。
或許是身子累了,心也累了,她靠在他胸口漸漸地睡了。
慕容千尋低眸看了看她而後抱她上了龍榻,替她月兌了鞋子蓋上被子。看著她疲憊的模樣,他的心頭有些鈍痛。俯首在她的額頭落下一吻,起身落下帳幔,最後看著她靜睡的模樣,緊抿著唇走了出去。
回到太保殿,炎帝和炎後還在。慕容千尋的臉色有些陰沉,一步一步地朝內走去。
「凝兒她……如何了?」炎後腥紅著水眸問,不難看出,在剛才的這段時間,她又哭了。
慕容千尋冷冷地掃了他們幾個一眼,而後沉聲道︰「三位可以回去了,凝兒不願跟你們回赤焰國,這里才是她願意留的地方。」
他的一句話讓呼延冰有些不痛快了,上前就道︰「這里才是凝兒願意留的地方?呵!真是可笑!若是她願意留,為何當初會留在冷焰鎮,而不是留在宮中,為何她現在的身份是御醫?難不成皇上是要讓凝兒一輩子以這樣的身份生活下去?」
呼延冰的話堵得慕容千尋身子一僵,雙唇緊抿成一條線,負在身後的手緊握成了拳,手背青筋暴起。
場面一下子陷入尷尬的局面。
炎帝站在一旁似乎听出了什麼端倪,但是他並未說什麼,只是輕咳一聲用眼神示意呼延冰不得胡言。
「冷月皇帝陛下。」炎後啞聲開口,「可不可以讓我跟凝兒單獨聊聊?有些事情……我想親自跟她說。」
慕容千尋沉著臉移開視線︰「凝兒不想見你們任何人。」
「可是……」見他臉上陰雲密布,態度也十分強硬,炎後一時不知所措,可是想要讓她放棄,那是斷然不可能的。她的女兒,找尋了這麼多年的女兒,如今就出現在她面前,她怎麼能放棄相認。
「皇上。」陸秋瞑看了看他們幾人前來打圓場,「不如赤焰太後和葉大人好好談談。」
見慕容千尋無動于衷,陸秋瞑湊到他耳邊耳語了幾句,慕容千尋眸色微微緩和了一下,而後看向他們三人後緩聲開口︰「凝兒睡下了,有事還是等明日吧,今天讓她一個人靜一靜。秋瞑,送三位出宮。」
慕容千尋的話都說到這份上,呼延冰三人也沒有強求之理,雖然不舍就這般離去,但總好過沒有機會相認。
或許他說得對,今天就讓夜婉凝一個人靜一靜,說不定明天會有好消息。
翌日,夜婉凝坐在宮院中滿腦都是昨日的景象。
雖然說不願意相認,可是炎後的傷痛和眼淚深深烙在她的心口,每當听到她的哭聲,每當想起她的容顏,夜婉凝覺得自己的心會跟著痛。
莫非這就是母女連心?
其實昨日她已經心軟,所以她不想再呆在那個地方,她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可是,她不甘心這般相認。他們明知道是誰將她從小拋棄,可是他們依舊不舍得嚴懲那個罪魁禍首,只是將女乃娘和她的佷子打入了天牢,而那個毒婦卻依舊可以風風光光地嫁去白虎國。
可是,他們若不是這麼做,難道還會將她處斬不成?就像他們說的,她畢竟是他們的女兒不是嗎?也罷,既然如此,又何必要認回她這個可有可無的女兒呢?只是為了愧疚?只是為了恕罪?
正在思緒飄渺之時,眼前明黃一閃,她斂回思緒坐在搖椅上朝他望去。
「凝兒,今日你父皇和母後又來到了宮中,想不想見?」他坐在她身邊將她的手包裹進自己的手心。
昨日陸秋瞑說得沒錯,他們畢竟是她的父母,將來也是他的岳丈和岳母,若是長此下去,她的心中也會有心結。
夜婉凝移開視線看向碧空,有雲朵在天空慢慢移動著。看似風平浪靜,可是誰能知道天空上的雲朵的移動速度有多麼驚人呢?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看似平靜,可是誰都不知道她心頭是有多糾結。
她並沒有她表面看起來的這般堅強和心狠,不想見就不會心軟,不去想就不會心痛。
慕容千尋輕嘆一聲︰「你母後說有事情要跟你單獨談談,難道你不想听听她究竟想要說些什麼嗎?」
夜婉凝眸光一閃。
她的細微變化落入了他的眼底,他了解她還是想知道他們為何會這麼寬恕呼延決,為何同樣是女兒,待遇卻如此天壤之別。
「朕讓你母後單獨過來,有什麼話還是說明白的好,朕不希望你們之間也如同我們當初那般因為誤會而失去了彼此。」言及此,慕容千尋的手忽然收緊,當初的痛猶在。
夜婉凝轉頭看向他,水眸緊緊地絞著他的黑眸。
頃刻,她抿唇低低應聲。
沁園,夜婉凝負手立于涼亭上,看著遠處的風景,她的眼前卻是一片朦朧,美景未入眼,卻似看到了當初被遺棄的景象。
當炎後來到沁園的涼亭之時,看見的就是這樣的景象,若不是知道她是女子,她的女兒,赤焰國的二公主,她絕對會驚嘆這世上竟然還有這般美的男子。
「凝兒。」炎後來到她的跟前低低叫了一聲。
夜婉凝轉過身看了她一眼,而後緩聲道︰「坐吧。」
一旁的依蘭為她們斟好茶之後便躬身退至一旁。
「凝兒……」她又叫了一聲。
夜婉凝淡淡道︰「有什麼話快說吧。」
炎後看了一眼依蘭,似是有不為外人道之事。
「說吧,若是依蘭都不可信,這個世上便沒有可信之人了。」她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
炎後心頭一怔,有些心痛。
她端起茶杯飲了一口,看著夜婉凝一直看著手中的茶杯,她無奈開口︰「凝兒,母後知道這件事情對你不公平,你皇姐做了這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可是父皇和母後並未像對女乃娘和她佷子那般對你皇姐……」
「不要用皇姐這兩個字,她擔當不起。」夜婉凝涼涼開口,指尖微微收緊。
炎後張了張嘴,終是繞過了這個話題︰「其實之所以這麼決定,是因為母後對她的虧欠。」
夜婉凝苦澀一笑︰「虧欠?你們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她,連小冰都不及一二,這也叫虧欠?」
「不,凝兒,事情並非是你想的那樣。」炎後急急開口,伸手便拉住了她。
感覺到她手上的溫度,夜婉凝像是觸電般將手縮了回來,眉心微蹙語氣帶著冰冷︰「到底要說什麼?」
她不是想要跟她單獨談談嗎?她就給她這個機會。
若說會隱藏情緒,她想除了慕容千尋之外就是她了。
心里明明對眼前的親生母親存在著渴望,就如同看到了在現代親生父母來相認,訴說著當初的不得已,可是她沒辦法,心里就是別扭得緊,就像慕容千尋所說的,她和他們之間存在著心結,這個心結就是他們對呼延決毫無底線的縱容。
一股心酸洶涌而上,炎後微顫著雙手將手縮了回來,緩緩放在膝蓋上,卻感覺指尖涼得厲害。
「以後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該還的也都還清了。」
炎後的一句話讓夜婉凝滿月復疑雲,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只是听到她前半句話之後,夜婉凝深吸了一口氣道︰「可不是,人都不在赤焰國了,還怎麼發生事情。」
炎後抬眸望著她,抿了抿唇一陣心酸︰「不,凝兒,是母後欠了你的,可是母後也欠了決兒的。」
夜婉凝沒有說話,只是端起茶杯看著遠處的風光。看似漫不經心,可是依蘭知道,她在等,等炎後講出她的不得已。
炎後放下茶杯同樣將視線落在遠處的山巒之上,將過往之事娓娓道來︰「其實……決兒並非我親生。」
夜婉凝心頭一撞,無疑是听到了最讓人震驚的話,可是很快她便一笑置之,甚至那勾起的唇角上帶著苦澀和諷刺。
炎後知道,她是覺得既然不是親生為何還勝過親生,甚至在親生女兒險些被害的情況下還不忍對她嚴懲。
深吸了一口氣,她繼續回憶這沉痛的過往︰「其實決兒的母後比我先進宮,那是先太後的安排,因為她是先太後的親佷女,她的父親還救過先太後的命。可是你父皇並不喜歡,甚至對她那刁蠻的性子產生了厭惡,有決兒的那次也是在先太後的懿旨下而為,若是決兒的母後在一年內沒有懷上子嗣,先太後就要考慮另立新君,那個時候你父皇皇位尚未穩固,一切的權力都在先太後手中。」
夜婉凝細細地听著,好似在听一個宮斗的故事,可是這些事情跟她有何關系?
雖然這般想著,但是夜婉凝並沒有打斷她的話。
「後來你父皇在體察民情時認識了母後,就將母後迎娶入宮冊封為妃,決兒的母後不甘心,幾次三番陷害未果,最後在你父皇的……」說到這里,她不知該如何說下去,抬眼看了看夜婉凝,她仍是看著遠處的景象,她便沒有言明,只是繼續道,「後來她就懸梁自盡了,那個時候決兒尚在襁褓之中。」
夜婉凝听著感覺心寒,在宮里生存本來就是弱肉強食,雖然炎後並非是強者,甚至可以說是溫婉的性子,可是好在有炎帝,他的極力呵護還有他的睿智,終是在強權不在他手中的情況下保全了心頭所愛。
炎後的話雖然沒有說全,可是夜婉凝心領神會,想必炎帝使用了一些手段,才讓呼延決的母親懸梁自盡,而且其母親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炎帝當初所受的恥辱,竟然連讓誰懷有子嗣都要被他人做主,身為一個帝王,身為一個男人,要怎樣的隱忍才能達到這般境界?听到這里,她突然開始佩服那個尚未相認的父親,看似一副慈愛的模樣,卻沒想到竟然有這般手段。
她的腦海中百轉千回,忽听一旁的炎後又道︰「母後曾發誓生不入宮門死不入地獄,可是事實上這兩樣我都做不了主,生時因為你父皇還是入了宮門,死後誰又能決定何去何從呢?若是我沒有進宮,決兒的母後還好好地活著,現在就是太後了,也正因為母後違背了當初的誓言,所以百年之後一定是要下地獄的,去給決兒的母後賠罪。」
不遠處的涼亭下,炎帝听著炎後從未在她面前說起的話,心中絞痛不堪。無論經歷過多少大風大浪,無論享受過怎樣的榮華富貴,她的品性還是那般純良,處處為他人著想,從來都不為自己考慮,也正因為如此,他當初一眼就鐘情于她,發誓此生僅此一人配與他相伴一生。
夜婉凝收回視線看著眼前的人,她想在她穿越而來前,原先的夜婉凝的品性和她如出一轍,果然是親生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