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靖遠在秦芷玉的墓地找到蔣歆瑤,這丫頭估計也是受傷了,在秦芷玉的墓地哭得撕心裂肺的。舒殢獍
「小妹,跟我走,爺爺突發腦溢血進醫院了。」
蔣歆瑤一瞬間腦袋一片空白,突發腦溢血,她是有概念的。
蔣靖遠開著車飛馳在路上,蔣歆瑤一路上眼淚都沒有停過。
當葉懷德告訴她真相時,她明明不生氣的,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對爺爺發脾氣。如果爺爺有什麼三長兩短,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闖過無數個紅燈後,終于到達醫院。
蔣靖遠車子都沒鎖,拉著蔣歆瑤就往醫院走。
病房門口,她看到蘇慧低著頭在哭,那一刻,她突然不敢再往前走。
蘇慧也看到了她,跑過來一把將她抱在了懷里,「孩子,快進去見你爺爺最後一面,老人家就剩最後一口氣了,就為了等你。他說,見不到你,他是怎麼都不會咽下這口氣的。」
蔣歆瑤不敢進去,她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蔣靖遠半拖半抱著將她帶進了病房。
她看到老爺子帶著氧氣罩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蔣安國蔣安強跪在地上默默流著淚。
見了蔣歆瑤,老爺子微微動了動手,所有的人都起身離開了。
蔣歆瑤跑著跪在了老爺子面前,抱著他的手嗚嗚的哭著,這雙手曾經幫她梳頭,幫她穿鞋,和她下棋,捏她的臉,揉她的頭發,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縴細了,仿佛只有一層皮包著骨頭。
「爺爺,對不起,我錯了,我求你不要嚇我,我什麼都沒有了,我不能沒有你。」
「囡囡,不哭,」老爺子輕輕擦著她的眼淚,「爺爺年紀大了,是時候離開了,爺爺現在最遺憾的是看不到你的孩子出生,看不到你做媽媽時幸福的樣子。我感覺我的囡囡還沒長大,我怎麼就要離開了。」
「爺爺,不要,我求求你不要離開我,我不能沒有你。」蔣歆瑤哭得已經說不出話來。
「囡囡,不要哭,爺爺好心疼。」老爺子的氣息越來越微弱,「孩子,有一件事爺爺已經瞞了你二十幾年了。這個故事爺爺沒力氣給你講了,我離開以後,奕陽的爺爺會告訴你所有的真相。」
「爺爺,我不要,我爺爺好起來,親自給我講故事。」
老爺子的呼吸變得越來越弱,他似乎用盡了全力在緊握她的手,「囡囡,爺爺唯一放不下的人就是你。這輩子,我愛過兩個女人,第一個是你女乃女乃,我把所有的愛情給了她。第二個是我的囡囡,我把所有的親情給了你。你要永遠記住,爺爺愛你,很愛很愛你,我的寶貝,爺爺希望你幸福,好好的活下去。在以後的日子里,不要對愛情失望,找一個真正愛你的男人,不管身份,不管地位,只需愛你。」
「爺爺,我求你不要說了,什麼都不要說了,我要你好起來,快快好起來。」
「孩子,爺爺不能陪你了,是時候到天上去陪你女乃女乃了,她等了我幾十年,等不及了。答應爺爺,好好生活,善待自己。」
「我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蔣歆瑤哭成了淚人,眼淚水滴在白色的床單上,暈染出一朵朵嬌艷的花。
「囡囡,爺爺是時候離開我,答應我最後一件事,永遠都不要自責,爺爺的離開與你無關,我只是太想念你女乃女乃了。」
「爺爺——」蔣歆瑤聲音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他最後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抬高了手,撫上了她的臉,「我的囡囡,爺爺愛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老爺子說完這一句,眼角有淚流出,他的手緩緩的放了下去,眼楮緊緊閉上。
「爺爺——」蔣歆瑤歇斯底里的呼喊,卻再也喚不醒這個愛她的老人。
蔣安國,蔣安強,蔣靖遠,蘇慧,听到蔣歆瑤撕心裂肺的喊聲,一個個都沖進了病房。
蘇慧緊緊的抱住了蔣歆瑤,蔣安國和蔣安強哭著用白色的床單蓋住了老人的臉。
「不,我爺爺沒有死,你們把床單拿掉。」蔣歆瑤哭著從蘇慧懷里掙扎出來,蔣靖遠跑過去緊緊抱著她的腰,不讓她靠近老爺子。
「放開我,我爺爺沒有死,放開我。」
「小妹,冷靜點,爺爺已經走了。」蔣靖遠哭著說。
蔣歆瑤瘋了似的掙扎,「你放開我,我求求你放開我,爺爺沒有死,他還要給我講故事,我還要陪他下棋散步。」
所有的人都哭了,連進來的醫生護士一個個也在抹眼淚。
蔣歆瑤看到幾個醫生要將老爺子推走,她瘋狂的踢了起來,「你們要把我爺爺帶到哪里去,我爺爺還沒有死,你們不可以將他帶走。」
仿佛沒人听到她的呼喊,他們還是把老爺子推走了,蔣歆瑤哭著哭著就暈了過去。
——
蔣歆瑤似乎沉睡了很久,醒來時,她發現在那個消毒水味道很濃的醫院,顧老爺子,蔣安國,蔣安強,蘇慧,蔣靖遠,蔣靖軒,六個人團團的圍著她的病床,她突然變得很安靜,重新閉上眼楮,不想面對這殘酷的世界。
蔣安國輕輕撫模著她的頭發,低沉的聲音說著,「歆瑤,堅強點,爺爺一定不想看到你這樣。」
蔣歆瑤閉著眼楮不願睜開,心的位置早已被刀切成了碎片,已經感覺不到心痛。
蔣安國突然把什麼東西塞進了她手里,她睜開眼楮看到是一張銀行卡。
「這是你爺爺給你存得小銀行,讓我交給你,你爺爺說,他的寶貝囡囡從小用錢就很費,他從很多年前就開始給你存錢,他說就算你用得再費,這些錢也夠你花一輩子了。」
眼淚終究還是流下來了。
「你爺爺還給你留了幾套房子,說是不管什麼時候,不管在外面受了什麼委屈,總不至于無家可歸。」
「好了,你先別說這些了,孩子哪里還受得了這樣的刺激。」蘇慧搗了搗蔣安國。
顧老爺子深深的吸了口氣,命令道,「你們都先出去,我有話要跟歆瑤說。」
所有人都出去了,病房里剩下蔣歆瑤和顧老爺子兩個人。
「孩子,你爺爺走得急,有個故事沒來得及告訴你,由我來轉說。」
顧老爺子面色凝重,仿佛陷入了回憶。
「很多年以前,你爺爺,我,還有我們的一個兄弟余三,我們是一起進部隊的,三個人志同道合,一起從小士兵慢慢走出來,一起流過血,流過淚,感情非常深,那個時候流行拜把子,我們三個拜了兄弟,你爺爺是大哥,我是二哥,還有個余三弟。後來你爺爺和余三為了一個女人,關系破裂,甚至大打出手,余三還因此受了處分,降了級。從那以後,三兄弟分道揚鑣,他們兩個即使踫了面都是怒言以對。後來,在一次出任務的過程中,余三為你爺爺擋了一顆子彈,子彈貫穿了他的胸膛,他當場就死亡了。你爺爺抱著余三的尸體,整個人都瘋了。」
說到這里,顧老爺子情緒有些激動。
「我也因為這件事,一直記恨你爺爺,我們很多年都沒說過一句話。我們也都在暗中行動,努力的尋找余三的家人,那個時候信息很不發達,我費了好大的勁,怎麼也找不到。後來,是你爺爺先找到的。他是在一個車禍新聞上找到了余三的家人,原來余三的兒子兒媳雙雙出了車禍,身下余三的媳婦和一個兩個月大的孫女。那個時候余三的媳婦正好被查出有癌癥,眼見著自己沒有能力將孩子養大成人,她把孩子托付給了你爺爺。你爺爺想著把余三的媳婦和孫女一起帶回京城,讓她們過上好日子,可是他媳婦不肯,她要守著和余三的家慢慢老去。」
听到這里,蔣歆瑤淚流不止。
「孩子,听到這里,我相信你已經明白了,你就是那個女孩。」
蔣歆瑤不相信,用力的搖著頭。
「這些年來,你爺爺拿生命在愛你,走之前他告訴我,你比他的生命還重要,他把你托付給我,讓我好好照顧你。可是我們家奕陽做了對不起你的事,爺爺在你面前都覺得無臉。」
蔣歆瑤無聲的哭著,眼淚怎麼也止不住。
「孩子,其實最對不起你的人是我,那年當我得知你是余三遺留下來的孫女時,我找到了你爺爺,我希望讓你和奕陽結婚,讓你們兩個,延續我們三人的感情。你爺爺當時很矛盾,他說你有個深愛的男人,他怕會傷到你,他說他這麼大年紀還活著,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希望看到你幸福,親自把你的手交到另一個男人的手中。後來,在我的堅持下,他同意了,這大概是他這輩子做過最後悔的事了。孩子,對不起。」
「還有你的親女乃女乃,她在前幾年就去世了,死于癌癥。」
所有的真相似乎都是殘忍的,她緊緊的閉上眼楮,多希望再也不用醒來,不用再面對這復雜多變的世界。
——
蔣歆瑤在醫院住了整整一周,大家都急壞了,害怕寶寶受到影響,醫生檢查說寶寶很正常。老爺子葬禮那天,蔣歆瑤才出院,從醫院直接去了葬禮現場。
老爺子德高望重,來給他送行的人很多,有些還是新聞上經常看到的那幾個。
蔣安國原本不讓她來的,害怕她身體吃不消。可她堅持要來送老爺子最後一程。
她沒哭,也沒鬧,神情冷漠的看著來訪的每一個人給老爺子獻上花圈。
顧奕陽也來了,在老爺子面前三鞠躬,接著走到了蔣歆瑤身邊。他的神情很復雜,似乎很傷痛。
「歆瑤。」他握住了她的手。
蔣歆瑤很自然的抽出自己的手,低著頭對他感謝,「謝謝你來送我爺爺最後一程。」
「歆瑤。」顧奕陽從來都不知道心痛,無助,自責,懊悔,夾雜在一起是這樣的感覺,仿佛下一秒就會窒息似的。
蔣靖軒拍了拍蔣歆瑤的肩膀,「小妹,葬禮還有很長時間,大哥先帶你下去,醫生還等著給你吊點滴。」
蔣歆瑤輕輕撫了撫肚子,她答應了爺爺,要把孩子撫養成人。
蔣歆瑤去了休息室,醫生立刻給她吊了點滴,顧奕陽也跟去了休息室。
「我在這里照顧她,你先去外面忙吧。」他對蔣靖軒說。
蔣靖軒皺了皺眉,看蔣歆瑤沒有抵觸情緒,他便放心的走了,畢竟外面還有太多的事要處理。
顧奕陽在蔣歆瑤身邊坐下,心情復雜。
她忽然笑著問他,「顧奕陽,你有沒有覺得我比你的語煙更加可憐,我在短短的時間內失去了兩個最愛的人,我不姓蔣,我也不是蔣家人,我沒有家人了,我一無所有了。你是不是也會像同情語煙那樣同情我?」
顧奕陽心痛死了,一把將她摟進懷里,一個勁兒的說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顧奕陽,放手。」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冰冷無比,「我雖然變得很可憐,可是我和你的語煙不同,我從小高傲慣了,我不願守著一個男人對我的同情過一輩子。」
蔣歆瑤吊完點滴,也休息夠了,自己回到了現場。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外面一陣喧嘩,所有人的目光朝著外面看去,蔣歆瑤看到黑色賓利車上下來一男一女,都穿著黑色套裝,胸前別著白花。歲月仿佛沒有在這個女人臉上留下任何印記。歲月卻讓曾經的男孩一下子變成成熟帥氣的男人。
他們對著老爺子三鞠躬,紅著眼楮走到了蔣歆瑤面前。
「瑤瑤。」
「妹妹。」
兩聲清脆的聲響,下一秒蔣歆瑤被摟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瑤瑤,我的女兒,媽媽的好女兒,你受苦了。」
蔣歆瑤整個人都木訥了,她用力推了女人一把,跑著離開現場。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她只想逃,她不要見到這兩個人,永遠都不要見。
「妹妹。」男人步子跨得很大,很快就捉住了她,「妹妹,我和媽媽是來接你的。」
「對不起,我不認識你們。」她抬起頭,想要假裝堅強,可是淚水卻出賣了她。
周玉蘭一把將她摟進懷里,哽咽的聲音說著,「孩子,苦了你了,媽媽帶你離開這個地方,重新來過。」
蔣歆瑤用力推開她,嘶吼,「我不是你的女兒,我不姓蔣,我不是蔣家的孩子。」
「傻孩子,不管你姓什麼,你永遠都是媽媽的女兒,當年,老爺子把你給了我,你就是媽媽最愛的女兒,當年沒帶走你,媽媽是不得已的。」
「為什麼到現在才回來看我?我等了你們好久。」蔣歆瑤默默的擦著眼淚。
周玉蘭也已經泣不成聲,沙啞的聲音說著,「媽媽一直都想回來看你,哪怕只是看一眼都好,可是我怕,我怕這一看,我就控制不住要把你帶走,你是老爺子的心頭肉啊,媽媽怎麼能這麼自私的把你帶走。孩子,原諒媽媽,這些年媽媽無時無刻不在思念你,有時候夜里夢見你,我恨不得立刻飛過來看你。孩子,回到媽媽身邊好嗎?」。
蔣歆瑤不說話,抱著周玉蘭嚎啕大哭。
「我以為你們都不要我了,我以為我不姓蔣,你不要我了。」
「傻瓜,無論你姓什麼,你都是我女兒,從今以後,再也沒人能把你從我身邊搶走,再也沒有。」
——
葬禮結束,周玉蘭和周靖暉一起去了蔣家。蔣安強神情很是復雜,坐在角落一言不發。
倒是蘇慧,又是給他們倒茶,又是聊家常。她心里有疑惑,沒能控制的問出口,「靖暉,怎麼連姓都改了呀,你爺爺要是知道,肯定會不高興的。」
周靖暉淡淡的笑了笑,道,「大伯母,改姓的事,是外公和爺爺商量好的,我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做主把姓給改了呀。」
周玉蘭努了努嘴,啐道,「嘖嘖,你有什麼不敢,天底下還沒有你周靖暉不敢做的事吧。」
周靖暉微微抿了抿唇,但笑不語。
「時間過得真快啊,我還記得靖暉小時候牙牙學語的樣子,這會兒都成大小伙子了,真是一表人才啊。」蔣安國感慨道。時間真是個無情的東西,對誰都不留情。
周靖暉現在還真是一表人才,這五官長的,完全不輸蔣靖遠和蔣靖軒兩兄弟。畢竟周玉蘭是個美人胚子,五十歲的年齡看上去也就三十出頭,周靖暉這張臉完全集成了蔣家的剛毅,周玉蘭的美。
「靖暉年紀也不小了,該成家了吧?」蘇慧八卦了一句。
沒想到這一八卦,周玉蘭的怒氣就上來了,沒好氣的說道,「還成家呢,連個女朋友都沒有,大嫂,你都不知道,每次跟他提到成家的事,他就跟我急。上次我專門為了他舉辦了一個酒會,來了多少上流社會的千金小姐,要相貌有相貌,要學歷有學歷,要地位有地位,他一個也看不上,你說氣不氣人。還是你好呀,靖遠靖軒都成家了,孫子有了,孫女也有,我都快羨慕死了。」說完她看了看蔣歆瑤,開心的說道,「還好歆瑤給我爭氣,小寶寶快出生了,我就快當女乃女乃了。」
蔣靖軒嘿嘿的開玩笑,「小嬸兒,看你長得像個大姑娘似的,把小寶寶抱出去,人家準以為是你兒子呢。」
「你個兔崽子,十幾年沒收拾你,皮癢了是吧。」
周玉蘭很快和家里的人聊成了一團。
晚餐的時候,蔣安國淡淡的問,「這次回來準備逗留多久,北京城的變化挺大的,你們十幾年都沒回來了,我讓人安排下,明天帶你們出去走走。歆瑤最近情緒不太好,希望你們能多留幾天,多陪陪她。」
周玉蘭抿了抿唇,放下筷子,認真的對蔣安國說,「大哥,其實我們這次回來,一是來參加老爺子的葬禮,二是來接瑤瑤,我打算把瑤瑤接到香港去。」
所有的人都蹙起了眉,蔣安強很激動的站起身,大聲說道,「我不同意,歆瑤是我的女兒,當年離婚就判給我了,為什麼跟你去香港?」
周玉蘭很是平靜的回道,「孩子們都大了,我不想當著孩子們的面跟你吵,你捫心自問,這些年你是一位合格的父親嗎?女兒跟著你受了多少委屈,你清楚嗎?既然你沒有能力保護女兒,那我帶走,我會給她最好的生活,我也可以在精神上給她最好的安慰。」
蔣安強臉色有些掛不住,悶哼,「孩子同意了嗎?孩子沒點頭,你憑什麼自作主張?」
周玉蘭冷笑,拍了拍蔣歆瑤的肩膀,說道,「瑤瑤,大聲的告訴他,你願意跟媽媽去香港。」
蔣歆瑤咬了咬唇,對周玉蘭說道,「媽媽,給我點時間考慮一下好嗎?」。
周玉蘭笑著點頭,輕輕模了模她的頭發,她知道不能逼得太狠,也許只會適得其反。最近發生了這麼多事,孩子的心理承受應該已經到極點了,她有的是時間,她可以慢慢點,這些年欠她的母愛,她以後會一點一滴慢慢的還。老爺子走了,她唯一的顧慮也沒有了。
——
晚飯過後,蘇慧和蔣安國留他們在家里住下,可他們堅持離開,說是已經訂好酒店。蘇慧知道她對這個家還是有顧忌的,也沒過多的挽留。
「歆瑤,跟媽媽去酒店住好不好?媽媽好想和你說說心里話。」
蔣歆瑤很抱歉的搖了搖頭,「爺爺剛去世,我不能住在外面,我想在家里多陪爺爺幾天。」也許以後就沒機會了。
周玉蘭沒有勉強她,心疼的模著她的頭發道,「孩子,不要太難過了,爺爺一定不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他希望他的寶貝囡囡每天都能開開心心的。」
是啊,爺爺走之前是這樣對她說的,可是她怎麼可能做得到呢。
周玉蘭離開以後,蔣安強把她拉到一邊,很認真的對她說,「歆瑤,不要跟你媽媽走,爸爸以前讓你受了委屈,我保證以後不會了,爸爸會對你好,像你爺爺那樣疼你。不要離開好不好?」
蔣歆瑤不知為什麼,蔣安強怎麼突然不舍得她了。
「爸,我還沒想好,你們都別逼我,給我時間考慮一下好嗎?」。
蔣安強不再說話,只是神色很復雜,似乎還有些傷痛。
晚上,蘇慧陪她回房,寵溺的問,「今天要不要大伯母陪你睡了?」
「要,我怕做噩夢,我要大伯母陪我。」她撒嬌似的摟著蘇慧的肩膀。
蘇慧輕拍著她的頭發,笑說,「傻孩子,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其實她心里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躺在床上,蘇慧開始套她的話,「歆瑤,大伯母知道你心里已經有了主意,能不能透露給我一個人知道。」
「大伯母,我想離開這個地方,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做。」蘇慧聲音哽咽了起來,「你有沒有考慮過我和你大伯的心情,我們也很疼你的,你走了,我們怎麼辦?老爺子不在了,這個家已經夠冷清的了,你再走,這還是個家嗎?」。
「大伯母,對不起,我想換個環境,也許在外面累了,倦了,我還是會想起這里的溫暖,到時候我就回家。」
「你怎麼可能還會想起這里的溫暖,老爺子都不在了,被周玉蘭接走,她還不千方百計的寵著你,慣著你,還會讓你受委屈嗎?我看你走了,是不會回來了。我還想看著一凡出生呢。」
「大伯母,我會回來的,我一定會回來看你們的。再說了,香港離這里也不遠,坐飛機很快的,你們想我,也可以去那里看我。如果我在那里混得好,以後等大伯退了,我把你們接過去。」
蘇慧怎麼覺得這話這麼傷感,她一手帶大的孩子,突然一個個要遠離她了,蔣靖軒結婚以後就搬出去了,蔣靖遠最近也和陳怡搬出去了,做老人的難道都是這樣的命嗎?
——
蔣安國大概也知道蔣歆瑤心里的想法,他休了一個星期的假,哪里也不去,就在家待著。
蔣歆瑤看到他連續幾天眉頭都是擰著的,從未舒展開。
她心疼著,可是已經下定決心,她不想去改變主意。
和周玉蘭說了,周玉蘭說給她一周的時間,讓她和家人好好相處,一周後她就來接她走。
一周的時間是短暫的,蘇慧和蔣安國恨不得連覺都不睡,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她都好。
最後一天的晚上,蔣歆瑤看到蘇慧和蔣安國情緒都不好,晚飯兩個人一口都沒吃。
「大伯,大伯母,我們一起去散步吧,很久沒陪你們出去走走了。」蔣歆瑤提議。
她走在中間,一手挽著大伯,一手挽著大伯母,天上的星星很亮,她仰頭望去,在思考哪一顆是爺爺。好像每一顆都是,它們都在對她眨眼楮。
「大伯,小時候我可崇拜你了,我最喜歡看你一身軍裝,戴著軍帽的樣子。每次開家長會,我都喜歡讓你去,因為我覺得你好威風,其他同學都很羨慕我。」
「我還記得你小學的時候,有一次考了全校第一,我作為家長代表在台上發言,給所有的家長傳授經驗,大伯覺得好有面子,我們歆瑤在大伯眼里永遠都是最棒的。」蔣安國平時都堅決的人,他是軍人,可是此時此刻他的聲音卻哽咽了。
蔣歆瑤呵呵的笑,笑著對蘇慧說道,「大伯母,我最喜歡吃你做的菜,初中時候,我在學校吃中飯,同學們最羨慕我帶的菜,因為我每次帶的菜又多又好吃,我每次都吃不完,分給其他同學,他們可開心了。」
「老爺子怕你吃不飽,每次都叮囑我給你多帶些飯菜。有幾次還跑到學校去看,看你吃的好不好,他看到你把飯菜都分給了同學,于是每天都讓我給你準備雙份,一份你自己吃,一份分給你的同學吃。老人家就只差派我去你們食堂做飯了。」
蔣歆瑤呵呵笑出聲,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大伯母,我好想跟你學做菜,可是你從來都不肯教我,你說怕我太迷糊,怕我切菜切到手,打火燒到手。我真的好想學會做菜,等你和大伯年紀大了,我每天做菜給你們吃。」
「別說了,丫頭你別說了,我快要受不了了。」蘇慧直接就哭出來了。
老爺子走了,現在這丫頭又要離開,她不知道她接下來的生活還有什麼樂趣,仿佛沒有了任何動力。
他們在外面走了很久,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後來她和蘇慧都哭了,蔣安國眼楮也紅了。
——
回家的時候,她看到門口停著一輛熟悉的車。
走進屋,才看到果然是顧奕陽,他正在客廳來回焦急的走著,似乎有很煩心的事。
看到他們回來,他立刻停了下來,一雙復雜的眼楮盯著她看。
「你們慢慢聊,我和大伯先回房。」蘇慧拉著蔣安國離開,留給他們自由的空間。
碩大的客廳剩下他們兩個,顯得特別的詭異。
「你怎麼來了?」她平靜的問。
「我听說你要跟你媽媽去香港。」他跑到她面前,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蔣歆瑤淡淡的點了點頭,雙手從他手里掙月兌出來,「是呢,明天下午的飛機。」
「為什麼要走?」他的聲音有些急切。
她覺得好笑,「顧奕陽,我們不是離婚了麼?你站在什麼立場這樣問我呢?」
「蔣歆瑤,我很認真的在跟你談話。」
蔣歆瑤覺得無趣,淡淡的說道,「我覺得這個地方讓人太壓抑,我想換個地方重新開始。」
「可不可以不走?」他的聲音有些低沉,自己都知道沒有這個立場。
蔣歆瑤微微頓了頓,堅決的說道,「我已經決定了,不會改變主意。」
「歆瑤,我……」他吞吞吐吐的似乎想說什麼,卻什麼也沒說出口。
「顧奕陽,希望我們兩個都好好的。再見。」
說完她一步一步往樓上走去,他多麼想上前抱住她,求她不要離開,可是就像她說的,他站在什麼立場?
——
第二天一早,周玉蘭就來接她了。
離開的時候,她抱著蘇慧和蔣安國哭得撕心裂肺的,小豆豆在旁邊也跟著哭,哭著嚷道,「小姑,你不要走,你還要陪豆豆玩呢。」
蔣歆瑤不讓他們去送機,所有一大早大家都來家里送她。
這場面,蔣歆瑤有些控制不住,如果不是周玉蘭半拖半抱著將她帶上車,她怕真的會舍不得離開。
上了車,周玉蘭細心的幫她擦干眼淚,心疼的說道,「傻丫頭,你還有媽媽呢,以後有媽媽疼你,決不讓你受一點委屈。」
蔣歆瑤倚在周玉蘭懷里,那親切感,那熟悉感,仿佛這十幾年她們從未分開過似的。
「媽,哥哥呢?哥哥怎麼沒來?」
「你哥飛去香港了,他是大忙人,平時連我見他一面都難得很。所以說生兒子不如生女兒,生女兒是福氣,生兒子只有賭氣的份兒。」
蔣歆瑤呵呵的笑著。
周玉蘭帶她去了商場,說是給外公挑選些禮物。
她們走到化妝品專櫃時,蔣歆瑤心里有些不舒服,似乎對這個地方有陰影了。她看了看,謝語煙已經不在這里工作。也對,顧奕陽怎麼可能還會讓她出去上班。對她們母女還不是往死里寵。
「丫頭,怎麼了?想買化妝品?去香港買,那里的化妝品又正宗又便宜。到時候媽媽多送你幾套。」
蔣歆瑤點點頭,跟著周玉蘭去挑禮物了。
蔣歆瑤從來沒見過這所謂的外公,也不知道他是慈祥的,還是凶巴巴的。
周玉蘭很快買好禮物,帶著她往機場趕。
蔣歆瑤直到現在才知道周家是個多麼厲害的家族,她們乘坐的飛機是周家買的私人飛機。
「你哥小氣的很,平常的時候,誰跟他借飛機他都不借,可這次是接你回家,我沒跟他提,他就主動借飛機了,要不是沒時間的話,我估計你哥得親自開飛機來接你。」
「哥哥會開飛機?」
說到這個,周玉蘭又是一陣生氣,「那個死小子,你都想象不出他做過多少夸張的事,青春期的時候,沒少給我們惹事。學開飛機,學人買游輪下海,什麼刺激他就學什麼。這些年似乎懂點事了,稍微消停些了。」
蔣歆瑤對周家,對現在的周靖暉,都很好奇。
飛去香港的路上,周玉蘭一一給她講述周家的事。
蔣歆瑤這才知道,外公周兆和有兩個老婆,大老婆生下周玉蘭就去世了,後來過了很多年,娶了現在的妻子,生了一個兒子。這位所謂的小舅舅和蔣歆瑤差不多大。老爺子四五十年代以投資地產發家,幾年前就已經是福布斯十大富豪中排在第一的那個,俗話說就是首富。可老爺子行事低調的很,鮮少能在電視上看到他的身影。
老人家現在有心栽培蔣靖暉,近年來,把公司大大小小的事物都交給他處理。圈里人都清楚得很,周靖暉就是老爺子的繼承人。老爺子的現任老婆廖巧雲很不服氣,可她也沒辦法,因為自己兒子不爭氣,竟然是個彎男。對女人一點不感興趣,只對男人感興趣。老爺子都快氣瘋了,怎麼可能把一手打拼來的公司交給他管理。
雖說現在這社會開放了,可周家是大家族,怎麼都忍受不了這樣的丑聞發生。所以老爺子干脆就沒讓小舅舅去公司上班。這事兒他也管不了了。
飛機在上空飛,蔣歆瑤心里復雜極了,她不知道外公會不會喜歡他,她不知道未來迎接她的是怎樣的生活。
周玉蘭大概看出了她的情緒,摟了摟她的肩膀,安慰,「放心吧,爺爺會喜歡的,老人家這些年一直在怪我,怪我當初沒能爭取到你的撫養權,讓他失去了一件貼心的小棉襖。老人家听說我要帶你回去,可開心了,連你的房間都是他親自張羅的。」
蔣歆瑤笑著點點頭。
「還有你哥,別看他平時一副酷酷的樣子,他對你比誰都好,當年我把他帶走,沒帶你走,他記恨了我很久,小小年紀就會報復,在老爺子面前說了我不少壞話。這幾天他已經幫你把醫院,育嬰團隊給安排好了,寶寶隨時都可以出來了。」
蔣歆瑤覺得自己真幸福,因為她身邊還有這麼多疼愛她的家人。
飛機在香港降落,老爺子和周靖暉親自來接機。
老人家長得可慈祥了,一點兒也不像那種高高在上的首富。
「快叫外公。」周玉蘭在她耳邊小聲提醒。
「外公。」蔣歆瑤喊得那個清脆。
「好,好孩子,你終于回家了。」老爺子輕輕抱了抱她。
「突然間多了個這麼大的外甥女,還真是有點不適應呀。」
這道聲音有些秀氣,蔣歆瑤看去,出自一個長相非常清秀的男人之口。蔣歆瑤猜想一定是那個傳說中的小舅舅,和周靖暉還真是兩種不同的人。
「小外甥女,你好,我是你小舅舅周宇。很高興認識你,請多多關照。」
蔣歆瑤和他握了握手,喊了聲‘小舅舅’。
這時周靖暉突然湊到她耳邊,小聲的在她耳邊道,「你可以把他當做好姐妹。」
蔣歆瑤覺得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以前上學的時候,她身邊也有一些很奇怪的人,那些女孩子總喜歡剔個男生頭,穿著很男性化的衣服,身邊的人都說她們是同性戀,蔣歆瑤覺得這離自己很遠。現在,身邊就有這麼一個人,而且還這麼光明正大的承認,她有些受不了。
小外甥女,小舅舅給你準備了見面禮。
他說著遞給蔣歆瑤一個盒子,蔣歆瑤打開,里面躺著一根閃亮的項鏈,上面有她最熟悉的logo,以前顧奕陽出差總喜歡給她買這家店的珠寶首飾,她知道肯定很貴。
「小舅舅,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周宇嘿嘿的笑著,做主給她帶上了。
蔣歆瑤有些不好意思,這時周靖暉又湊近了她的耳朵,笑著說道,「小舅舅是這個牌子的創始人。」
蔣歆瑤十分驚訝,這個家怎麼到底還有多少她不知道的,每個人的身份報出來都這麼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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