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步蓮華 第二十三回 前緣夢溯•枉凝眉•其一(1)

作者 ︰ 索嘉楠

帛逸沒了言語,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就堪堪的走出去的。|

說了這若許的話,殊兒也實在覺得自個這身子很是疲憊,意識也就不知覺的跟著起了層疊的抽離。

不知什麼時候就睡了過去。

她知道自己是在做夢了,她可以清清楚楚的感知到這是一個夢,但夢境卻很清晰,夢的篇幅委實冗長。

帛逸放于她身旁的夜明珠在這一刻忽而流轉起一種極為奇怪的光澤,不再是清一色的光波,而偏起薄薄的紅、淺淺的紫,若闌珊春意時迷離朦朧的、籠了霧靄的桃花淺影。

在夢里,殊兒忽听有人喚自己「令月」。

令月,令月……

低低迷迷,徐徐緩緩。

殊兒只覺自己在走一條路,起初極窄,旋而那足步不受控的往前飄逸,越來越寬越來越寬,最後她整個人被籠罩進一團霧蒙蒙的白煙里去了!

她慌忙抬袖,下意識的遮住了眼瞼.)同時一陣天旋地轉,那白光也如殊兒所料一般愈來愈刺眼灼目。

又不知過了多久,倏然一下猝地沒了旋轉的動靜。

殊兒放下衣袖,展現在眼前的是一大片色彩鮮明的光鮮世界!藍天白雲、紅牆碧瓦,宮闕重重、御道深深……

閨中女兒惜春暮,愁緒滿懷無處訴

淡粉疊白淺色的宮裝紗衣,沒有大瓖大滾、大起大伏的堂皇艷麗,但經這股不是很熱的薄暖的風兒輕輕一撩撥,再被女子堪堪如蝶的落身下去,還是重著綰發間那只蜂喧蝶囂的牡丹簪,一齊兒周匝出一圈淡淡的烏沉影子,卻是潑墨的大手筆︰「兒臣給父皇請安,父皇龍體安康。」

俯身斂襟,然後再起來,簡單的幾個動作行的已是那麼的熟稔順勢。令月側過泠眸,一雙黑白分明的鳳眸里有流轉著的韶光剎那就被暈染開。對著分明沒人的殿堂朱紅色的兩道宮門,行過這每日必備的請安禮後,她轉身曇曇然離開。

深宮不知流年飛度,太索然,一直如是。究竟從什麼時候起,原本溫馨的父女之間本該存乎著的天然舒意,變得這般不能輕酌!

她名喚冷令月,是大楚國的公主,是父皇的第五個女兒。但也是最不被重視的一個女兒。

話倒是也不能這麼說,因為父皇的子嗣畢竟太多了。除卻幾個皇後所出的哥哥姐姐,令月這般庶出的皇子公主不被重視、不得寵愛也是很順勢的一件事情。對那似乎永遠都是神聖非常的、高高在上的楚皇——自己名義上的父親,于他們來講有得便只有無盡的尊崇與謙卑的恭順。這在皇家也是一件不能逆轉的事情。

令月在轉過回廊的霎那,有一朵離了枝頭的桃花迎著風兒的兜轉朝著她幽幽的飄忽過來,撲在面上便妖妖的。復打了個旋緩緩兒落下去,黏連在她雪白脖頸間帶著的一枚精致玉兔上。

她嘆了口氣,抬指把桃花瓣從玉兔身上拂下去,又將那精巧的白玉兔托在掌心里遞于眼前細細瞧著,唇邊迎曦陽的光波閃現了一道淡金︰「小兔子,你說我那望不穿也走不盡的前路,難不成當真便會如此清索寡淡、沒有半分情趣可言的一直下去麼?」她娟秀狹長的眼角眉梢浮起了黯然神色,不多,只是幾縷。旋即輕緩一嘆,「若你是個能言能語的人,那該有多好啊。」面上浮起的遐想與失落,讓人觀在眼里只覺心顫。

這玉兔的眼楮被陽光做弄的閃爍了一下,當然沒有回答令月的話。它是件啞物,是令月的母妃入宮選秀時族人為保平安而贈于她的,在有了女兒冷令月之後,那位不僅為大楚國皇妃、還同時擔任著上官一族族長的上官氏女子,便把這祖上傳于歷任族長、據說可以護佑平安的白玉兔送于了這個獨一無二的女兒。

這玉兔生得精巧,是以整塊兒羊脂白玉璞雕成的,寸來長的身量,通身晶瑩剔透、細致入微,兩只兔耳一豎一躺。

除了這一雙流彩生波的眼楮不知是瓖嵌著什麼奇異的石材之外,這兔子還有一個很是奇妙的地方——在豎起的那只左耳後面有一個微凸的小孔,剛好可以穿了紅絲線戴在頸間。巧妙處在于,即便是有一日不甚滑月兌了墜了地,那兔子因了這左耳後巧妙的凸起,也不怕被摔碎;因為剛好可以被這凸起墊起身子減去負重,碎得只會是這個凸起。同時即便那凸起碎了,也不妨礙兔子的本身,因為本就是作為防護之用而接上去的,兔子紋絲都不會看出有哪里缺少了一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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