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令月一時間氣不打一處來.心道我下了好大的決心才穩住自己.沒有在新婚之夜讓你獨守空房.你倒反過來放我鴿子了.
她雖性子極好.但到底是皇家的公主.那份沉澱于骨的清高與驕傲從來都是昭著.念頭兜轉.花色唇畔起了一笑涼薄.柳眉細彎的蹙起來.額心間蕩漾開一絲冷意.
侍女瞧著公主如此神情轉變.心間早如鹿撞的一陣陣發慌.
然而令月並沒有為難她.而是唆然一下起了身子.意欲往駙馬的房間去尋顏墨宇.
然就在這如是決絕的美麗步子行到門畔進深、一摔簾子的同時.又猝地定住.敏感的心扉泛起一陣悶悶的感覺.令月開始起了輾轉心念.就這麼僵僵的在當地里停留經久.搖擺多時.還是走出去.
侍女見勢.忙不迭的跟上去.
令月不加停歇.蓮步逶迤的一路行上了那長廊連接著的西處廂房.未及進屋便對著門外小廝霹頭厲問︰「駙馬呢.」
這一干侍從囁囁嚅嚅.面上神色躲閃不迭.大半天也未敢有支聲的.
如此一番情景觀在眼里.令月原本努力壓下去不少的火氣.在這當口又被做弄的「滕」地撩撥起來.少不得如黛縴眉一個倒豎︰「呵.好啊.你們倒獨不怕我這個公主了.」聲息里彌漫著的是少有的森冷.
見這位一向溫順柔婉的公主.這回是真生了氣.那一干服侍的婢女、小廝等更是吃嚇不少.偏又不知該如何應答令月這話兒.只嚇得一陣陣連連的叩首求饒.口里直道著當真不知駙馬去了哪里.
彼時的令月已經心煩意亂.也罷也罷.懶得理會這一干無用的人.她甫煩心.又行幾步.自個一把推了門向屋內走進去.
門邊一道厚重的淺紫湘簾把前方的視野恍惚的冗長又迷幻.燦爛的金色陽光篩灑進櫥窗間的花紋閣子.一起一落、明明滅滅.極是安靜.
令月心下火氣不打一處.才這麼一路走進去.又一個猝不及防就入眼了堆積滿地的散亂書籍.
一抹極快的思量閃現過去.原來他當真是在意的……
于此算是明白了墨宇為何早早便撇下她一個人不知去向的離府.說到底還是自己拖累了他.她的心境黯淡起來.也無暇再去叱責下人的不加阻攔.訕訕的蹲子.抬手一點點拈起那些散亂一地的書籍古冊去看.
身為駙馬.是注定不會被得到重用和升遷的……掠過心口的念頭是如此的清明.跟著帶得心下一緊.
他是在為這個悶悶不樂.他是否在怨怪自己呢.
須臾的轉念.突然間.仿佛對那個枕邊人兒有了些微理解.令月接連一喜復一悲.喜得是如此要強的男子.才堪做我五公主的駙馬.可悲的是.身為駙馬.再要強又能有什麼用呢……
她有些澀、有些苦、星點黯然、些許落寞.終沒再說什麼.默默的將地上的書冊一本本拾起、整好、再碼齊.重新放置回了案頭原來的位子上.
做好這一切後.緩緩嘆了口氣.靜然起身、悄然離開.
駙馬的委屈.她又怎能不知曉……
那麼.她的委屈呢.
庭院深深.楊柳郁郁;不愁心太痴.唯恐.意遲遲.
杜鵑無語正黃昏.荷鋤歸去掩重門
自在飛花輕似夢.寶簾空掛小銀鉤.
一直挨到又一場晝夜輪轉後的入夜時分.顏墨宇適才借一縷燦然冷星光.就頭頂那一輪涼月闌珊.重回了公主府中.
這一整日沒有目的的奔走長街、排遣愁緒.現下里這心境.多少還是有些平復下來的.
他在府門前勒馬停住.下馬後信手拋了馬韁給那接應的下人.就著四圍漫溯起來的濕潮露水氣澤.闊步大刺刺的踏上這條日後一輩子都將會分外熟悉的、通往長廊廂房的進深.
就在一進房門時.那一點殘存的報復般的僥幸色彩也在熄火般褪盡……就地.看到原本該是散亂不堪的書籍典冊都已經被整理好.且重新放回到了原來的地方.有條不紊.
墨宇怔了一下.冰冷的心上那些熄滅的火氣在這一瞬又被重新點燃.他掉首不由分說對著房門外候著的下人們就是一喝︰「不是叫你們不用整了麼.」脾氣又一下呼地燎過去.
突如其來的斷喝駭著了一直噤聲屏息的婢女.忙欠身頷首怯怯急急的回了墨宇的話︰「不.不是我們……駙馬爺.是.是公主……」唇兮囁嚅又躲閃.
柔柔怯怯的語氣卻錚然把青筋暴跳的烈性駙馬很成功的定住.隨心念一閃而過.他幾乎下意識的急急吐口︰「公主來過了.」他忽的有些不置可否.但這聲息已經明顯緩和了下來.
她來過了.她知道了……自個昨個大半夜的自她的洞房花燭里偷偷跑出來.她今天.會是個什麼反應……
許是今兒個並未飲酒的緣故.墨宇的顧慮反倒十分多了起來.甫地察覺到原來自己也並不是毫無畏懼.
「公主她在房里麼.」他竟有些發急.匆促又問了一句.便抬步就往房門外走.
「駙馬爺.」身後婢女急急的喚住他.見墨宇停步轉身後.方復又接口道.「公主一早便進宮去了.皇後娘娘擺了家宴.五公主也在受邀之列.」悄然轉目.目染著駙馬時今脾氣有所斂卻.這侍女膽子稍稍放大了一點.略抬起頭來如實詳言.
如此一個恍然.墨宇揉了揉太陽穴︰「哦.對了.昨個似是听誰提點過的.公主新婚次日正巧了皇後娘娘大擺家宴的.」心里猛一清明.接踵而來的意識使他察覺出自己犯下了一個怎樣的錯誤.他居然就讓令月一個人進了宮、一個人去赴宴她會怎麼遮掩.旁人又會怎麼看待她.
這麼想著.心頭忐忑與抱愧之感忽然做弄.
不過轉念.想著既已經鑄成了錯誤.那麼如若再苦苦揪著不放過自己也沒什麼意思.于此.干脆隨著事態自行發展、不去管顧就好了吧.
他便沒有再說什麼.將身落座在一個繡墩上.便思量著都這個時辰了.五公主怎麼還沒有回來.
氣氛回歸到了如常的溫度.侍女惱不得小心翼翼地再探問︰「駙馬爺.您這一整天的.都上哪兒去了.」
「別問那麼多.」墨宇心煩不打一處的揮手打斷.就勢示意她退下.
婢女便不敢再說什麼.悻悻然的退了出去.
折騰整整一天.墨宇也委實是覺得疲憊了.他起身往內室里走去.月兌了身上披著的一層暗棕披風與疏袍.身子踫著床榻、頭一挨著枕頭.沒過一會子便沉沉睡了過去.
一通起伏心緒刻意避著不觸不想.就此醉入夢鄉.方可得著片刻無困無擾的安逸.
眼空蓄淚淚空垂.暗灑閑拋卻為誰.
這一場宮宴幸在顏墨宇沒有跟著.若是他跟著一並赴宴.令月還當真是不大方便與華欞獨處.
打浮殷亭那兒走.從宮門里出去.一路回還公主府的時候.已經是暮色四合.
昔日長蘅苑里那個玉樹臨風翩翩然的、對她訴一句「桃之夭夭」的美少年.與時今當著她面兒說出不能因一女子毀掉奪嫡大計的安王爺……當真是一個人麼.
心念颯沓.令月一片蕭索之感環繞心頭.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呵……
生蓮小步婷婷裊裊的沿著公主府內頎長甬道直徑行走.愈走愈深.只覺得頭疼.想來是一下午坐在小亭子里有些著風的緣故.
她徑自回到廂房.匆匆沐浴後.換上了一件寬松舒服的淡粉大褶皺儒裙.便就勢躺在貴妃榻上、側過身子對著牆壁和衣而寢.
這件衣服著在她曼妙的腰身上便很是撩撥.松松垮垮的裙擺、掩掩開開的領紋.浸了水半干不干的緞子似的如唆錦發……整個人靜謐安詳的躺在那里.就那麼招招搖搖、不加雕飾的素面朝天的最天然的誘惑.儼然一朵出水芙蓉極端清冽到有些妖的更勝嬈麗了.
無獨有偶.顏墨宇就在這個時候得知了公主已回府的消息.聞訊便匆匆來到了廂房門口.
此時此刻他的心里盡是忐忑.不住尋思著待會子見了嬌妻怎麼跟她解釋昨晚上的那股子孟浪沖動.當他在廂房之外輾轉徘徊了極久後.終于痛下決心.狠狠憋足一口氣挪了身子進去時.才听守在門邊兒的婢子們說公主已經睡下了.
于此.這才又釋懷樣的略略舒了舒心.
原地定了一下之後.重抬步安安穩穩往內室走.越過綽約屏風一道.他瞧見輕黃紗帳內罩著的貴妃躺椅上.公主正側身對著牆壁和衣而臥.
甫一入眼她的睡姿.墨宇原本繃緊的心又驟然生一種憐惜般的驅使.他不由的抿唇一笑.頗為寵溺的搖了搖頭.復走過去.在近前繡墩上坐定.抬手輕搖搖她的身子.語氣柔緩.難得的如許情深︰「醒醒.醒醒……怎麼穿著衣服就睡著了.」誠然是舉案齊眉.當也就是如此樣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