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步蓮華 第八十六回 今生又錯過

作者 ︰ 索嘉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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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年豆蔻.誰許誰地老天荒.今朝弱冠.我笑我海枯石爛.

前塵往事兜轉飄逝不可尋覓.再沒有人知道的故事最終的結局是.後來的後來.安王冷華欞原是橫心換做了「冰里埋」的心腸.卻終因凡事太盡、思量太重而終究成了「病里埋」的身子.

一番宏圖到底未能大展.赫赫聲威、氣勢磅礡的安王爺就已因消耗過度而病體孱弱、魂歸離恨.化為茫茫天地一縷漸次渙散、了無尋覓處的碧水芳魂……

是劫是緣終作古.無人逃得過宿命.

做弄如此.浮生若斯.五濁惡世.法不孤起.仗緣方生.

然而今生今世原以為可與故人相遇之後前緣再續.卻依舊還是錯過.卻誰知.不想故人.變成了已故之人……今生今世依舊逃不月兌這注定無果的結局.

「你怎麼這麼傻.怎麼這麼傻……」縞素與哀意渲染充斥的上官府內.帛逸前來哭靈.步入殊兒的靈堂之後卻是連上香的氣力都沒有了.他就此一路跌跌撞撞的走進去.若不是還有那麼幾分拼力強持著的理性自持.他整個人整個身子就要癱倒在了地上去.

他一身縞素.墨發披肩.蓬松的散絲配著這樣一雙悔之不迭的淚目.愈將那一副已經形容枯槁的玉顏襯托的萬分憔悴.

上官忻冬跟在他身後走進來.亦是一身天青色的素色裙擺.頭簪一枚淡藍色絹花.滿面哀容、雙眸沁淚.卻很有自知的對著殊兒內里靈柩的方向拜了幾拜.復拈起一炷香貢入香爐中.她心知三姐的死自己是月兌不得干系的.心知眼下這里的每一個人該是都仇視自己的.所以她活該承受往後漫漫苦旅中心靈的折磨、承受靈魂不得安生的一世錘煉.

帛逸一心系在已然故去的殊兒身上.旁的人或事他半點都不想再去管顧.他此時此刻持著的這樣一懷心緒是.恨不得自己就此殉了她而去.

心念陡起.帛逸抬袖猛擦了一把眼淚.抬步便往盛放著殊兒棺槨的內室里走.卻被一旁冷眼默立的慕容雲離抬臂攔住.

「我要進去.我要去看她.讓我進去.」是時的帛逸已經失了心.他管顧不了若許多的事兒.見雲離竟然攔住自己.兀地起了性子歇斯底里.

「進去.」雲離不哀反笑.只是這樣的笑配著她一雙微腫的眸子.叫人看在眼里覺得更加帶著諷刺.「你要去看她.你憑什麼去看她.」語氣猛地一拔高.接連這是幾乎破著喉嚨吼出來的句子了.「她端得會落得今時今刻這麼一步田地.不全都是拜了王爺您所賜麼.」

這一聲吼把帛逸震得登地僵木住.

身後上了香的忻冬實不忍帛逸如此.疾步過來對雲離柔柔啟口︰「慕容小姐……」

「還有你.」雲離錚地抬手一指忻冬.揚起的語氣夾帶一股冰涼的凜冽.並著目光都儼若飛刀.「三小姐為何會故去.這其中的許多‘妙處’.五小姐……你這個做妹妹的最是清楚不過.」

忻冬被她這話兒唬得也是一震.因了心虛之故而辯駁不得紋絲.下意識張口也只是默默然無聲.

雲離登地笑出了聲.晶耀淚波也跟著在這一刻一並流淌了出來.她有些失魂︰「若說我復姓慕容.一個外人原是不該參與你們上官自家人這事態中……但這里的外姓人又豈止我一個.」她含淚的盈眸再次錚地一掃帛逸.目光透出如森冰冷.這痕冷意源自于心底那重昭然難遏的恨.「遼王殿下.敢問您比我還外的這麼個不相干的外人.時今眼下又是以怎樣一重身份立在這上官族長小姐的祠堂里.還口口聲聲要進去看她呢.」最後陡地一頓.聲息壓下.帶出震撼心魄的逼仄.

「我……」帛逸下意識啟口.卻只能啞言.

是.雲離說得沒錯.絲毫都沒有錯.即便他帛逸苦苦牽心愛了念了殊兒這一生一世.歸根結底他也都沒能成了她的什麼.他是外人.對于她而言他就是一個外人……好不荒唐.好不可笑.好不悲涼.

淚波氤氳.遮迷了他與她如出一轍的一雙桃花目.他無心掩飾自己的情緒.卻發現目光只余一重分外深沉的木訥.甚至連大哭的心力都再也持不住.

然而雲離卻並沒有就此打住的意思.帛逸此刻的示弱與枯槁半點都溶解不得她一顆為殊兒寒冰覆霜的心.她復目視微斂眸低首的忻冬.這個女人雲離一見就覺得惡心︰「還是說.遼王殿下你是以妹夫的身份來吊唁這個三姐.」

「慕容小姐.」忻冬陡地抬首.卻是一臉驚慌與奈何.

「不是……」幾乎是與忻冬同時.帛逸吐口欲言.

雲離被這齊齊並起的兩道聲色做弄的定了一定.旋而那斂去的笑靨復一次緩緩涓涓起得更盛︰「還當真是心有靈犀.」你們今兒是一齊來殊兒這里扮好人裝慈祥的大秀默契麼.這一句話雲離吞進了肚子里.礙于殊兒的靈柩還停放在內室.她忍了忍沒說出來.

心知雲離是誤會了自己.帛逸忽生不可耐的急意.啟口欲要解釋卻發現千頭萬緒委實不知該做如何梳理.一張本就血色全無的面孔在這一刻.更是被做弄的隱隱泛起青紫青紫的顏色.

「表小姐.」是時一道沉悶聲色兀地拔起.眾人抬目去顧.見是臨著內室門簾處.一把紅木椅上坐著的經久無話的上官競風突然啟口.那不知落向何處的混沌目色此時籠了一層淚光.沒向雲離投過來.而是看向了涕淚盈面的帛逸.「你讓遼王殿下進去吧.」又是沉沉的一句.復又沉澱.「我想.三妹也是願意再見一見遼王殿下的.」

不帶感情的聲色在這一刻卻充斥著無形的悲意.不著痕跡的貼著心口一路滑過去.坦坦緩緩.帶起的是一重悶氣堵心的不得釋然.

終于.雲離緩緩的放下了擋在帛逸身前的手臂.又慢慢把身子一側.收了目光不再看他.行入內室的道卻是給他讓了出來.

帛逸心間隱隱一亮.不急踏入.而是抬手對著競風作了一揖、復又對雲離一禮.

競風起身離開.把頭偏了一偏.並不回復.

雲離亦淡淡掃他一眼.淚波已然積蓄了極滿.亦不曾理會.

帛逸知道這二人心中還是怨恨他的.殊兒又未嘗沒有怨恨他呢.許是在她芳魂驟逝的那一刻.她也都是在怨恨著自己的吧.念及此.苦澀並著酸楚幻為刀鋒.割刺的心口極痛.下意識抬手死死捂住.帛逸踉蹌的闖了簾子行進去.

雲離默了須臾.亦抬步跟著他進去.

忻冬張口.卻一言都沒有發出.這一雙玉足似也被濯了千金沉的重擔.邁不得半點.只好就此停定在了當地里.

分明是深秋才過.整個大楚皇城理當步入更深一重銀裝素裹的冷怖深冬.但奇怪的是.今年的大楚卻沒有冬天.秋季一過便大地回暖.接連著有百花在這一夜之間次第綻放.竟儼然是隔過冬季直接步入朗朗的春.

帛逸依稀是明白了什麼.這該是殊兒她想看一看來年的春光.故連天地都分外憐惜這麼一位絕可憐愛的美好女子.不忍拂去她在這世上最後一點微薄的意志.故越過了冬季.直接喚來新一年明媚萬頃的朗然春光……

帛逸面著棺槨里睡意安詳的女子.這一刻他的心在顫抖.靈魂也在顫抖.

那分明是一張美艷精致無雙的、冠絕了紅塵人間甚至蓬萊蒼天的顏.這女子似是在熟睡.似是在春困……這樣鮮活美好的姿容.這樣鮮活美好的人.怎麼都不可能是已經魂魄透體的隕逝而去;怎麼都無法叫人相信現下里躺在這棺槨中的女子.她已經成為了一具了無生氣的、冰冷的尸體.

不.不會.不能啊……

帛逸兀地頭痛欲裂.哀傷不能自持.連著寸寸斷了一懷繞指的柔腸.

身後足音裊裊.那是尾隨其後的慕容雲離.

帛逸腦中兀地靈光一閃.像是抓住了這人世間最後一絲溫情般.他沒有回身.啟口幽幽的問雲離︰「殊兒她生前……養在身邊的那只白兔呢.」

雲離在距帛逸一段不長不短的距離處停步.听他問起這個.面上不覺軟了一軟︰「那白兔不飲不食.跟著殊兒一並殉了去了.」

「……」帛逸一默.只道這小小兔靈原也有著這般人的情性.又不覺生起震撼.震撼之余勾唇自嘲的笑笑.「呵……它倒是個有情有義的.」

雲離亦勾唇一冷.笑得森然、聲息發狠︰「世上的人.不如它.」

帛逸錚地一激靈.

雲離緊追著他又近幾步.簌簌行至他身邊強迫他與自己面對面︰「白兔尚知情義.而那冠冕堂皇披著一副道貌岸然皮囊的人.卻還比不得這卑微的兔兒.人不如畜.特別是那些個口口聲聲‘愛極’‘珍重極’的偽君子偽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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