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師兄劉德寬來訪,向李存義表演他跟楊露禪新學到的太極拳。舒蝤裻
劉德寬緩緩地運動,打了20多個太極拳式子。
「我學的一切都亮給你了。」劉德寬說。
「就這些?」
「就這些。」
「拆招實用方法呢?」
「沒有教。」
「那有什麼用?」
「有大用。」
「什麼大用?」
「最有效地導引氣血、增強呼吸。」
「沒有內功心法?」
「只有一個字︰松,就是全身放松著練。」
「太極拳不是也有成套的器械嗎,為啥沒教你?」
「楊宗師那麼大年歲了,教也只能用筷子教我。」
「太極拳是以柔克剛嗎?」
「主要是以柔養剛吧,我想。」
「太極拳最絕秘的東西是啥?」
「楊宗師說︰‘你親眼看到了我打拳的樣子,這就足夠了,你回去就照我打拳的樣子打,樣子像了拳之根本也就掌握到了,姿式好看不好看倒無關緊要。’」
「沒有艱深的理論呀?」
「有一句︰細雨慢滴莊稼旺,激流沖來莊稼毀。」
劉德寬憑著記憶把那部分太極式子再打幾遍,教會了李存義。
「我明白了。」李存義忽然說,「用鞭子抽牛容易,用鞭子捅牛難,我們就要練出用鞭梢捅牛的功夫!」
「還是你悟性高。」劉德寬欣慰地說。
兩人坐下休息,劉德寬又向李存義講述了他從小在滄州老家習武的故事,並講述先後從師于劉奇蘭、郭雲深、董海川、楊露禪的經歷,以及與尹福、馬維祺、史紀棟、程庭華、宋長榮、宋永祥、劉鳳春等7名八卦弟子切磋八卦功夫的感受,以及保鏢生涯中走南闖北的廣多見識。最後,他提出與程庭華、李存義等結盟,倡導八卦、形意、太極三門互相交流,互授弟子。李存義說︰「這樣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
過了兩天,李存義的師兄劉德寬的兒子劉國俊找了來,說遵父命來拜師。李存義欣然收下他。這是李存義收的第一個徒弟。
他教徒弟的方法就是和徒弟一起練,用下苦功帶動徒弟,使徒弟下了苦功而不覺得在吃苦,因為旁邊有一個人比他更苦。
李存義教徒弟天生的不會留一手。他邊帶領著劉國俊練習邊講解︰「形意拳最著名的拳法是崩拳,有半步崩拳打遍天下的說法。崩拳有九種變化,手法的變化只有兩種,七種都是步法的變化。有半步崩、退步崩——還有這個踐步崩。踐步崩是殺人技,雖是直線運動,但在直線里有了牽扯,敵人不好判斷你的距離,看似短,其實一步躍到敵人臉前。又由于發力之腿,受了另一條腿的助力,力量翻倍,手可以一觸即突破敵人雙手防線,直搗敵人胸月復。
「踐步,踐是踩踏之意。一步邁出,像一腳踏爛了地上毒蛇的腦袋。踐,還有牽扯之意,常人走路都是一步一步地,而踐步看似是一步一步的,其實多了兩小步,就是牽、扯。常人是一步接一步,踐步是一步套一步。
「麻雀不會邁步,只能跳著走。雞善于走,但它的邁步還是省略不掉跳,雖然跳得已經很微小了。形意拳的踐步模仿雞步,以左腳在前、右腳在後為例,左腳先進一步,右足向前邁一大步,越過了左腳,左腳在右腳後面再跟進半步。
「雞的步法是標準的踐步。雞邁步呈連環,前腿一邁出,後腿就縮起,然後伸直邁出,前腿再縮起。兩只爪子一縮一伸,像是畫圓。如果觀察得仔細,會發現雞有兩個小動作,後腿伸出前,落在地上的前腿要往前小跳一下,在這個小跳的帶動下,後腿才伸出。後腿落在地上,變成了前腿,原來的前腿也不是立刻回縮,而是在現在的前腿後小小跟隨一下,再回縮。雞步看似前後、前後地走,其實是前後前、前後前地走。
「總結一下,右腳只邁了一下,而左腳邁了兩下。正常邁步,是左右的頻率,踐步則是左右左的頻率,正常邁步是一、二,踐步是一二一。
「左腳先邁的一步,叫做牽,有牽引的作用。左腳的這一小步,等于是縴夫拽縴繩,把右腳這條大船拉上來。左腳後跟的小步,叫做扯,等于右腳的這條大船後面還掛著艘小船,大船前進,把小船也扯上來了。左腿的小步牽扯,都是給右腿以助力,讓右腿發力。
「踐步在形意門內是不輕傳的,師父傳了踐步,就等于傳授了利器,給了你走鏢、護院的飯碗。」
李存義將踐步清楚地給徒弟畫了出來,是大開門戶,真心教人。不懂武術的人覺得不就是個路線麼,我還能走出更花哨的呢!懂武術的人一看此圖,就知道是金不換的。
李存義又教寸步︰
「寸步是保命之法,當自己被敵人逼入了死角,身形給困住時,腿邁不出去了,就要靠寸步來救命。在沒有活動余地的地方,寸步一移,在死角里找出生門。李存義講寸步要點為全用寸力,表明走寸步時,不能只是兩只腳的運動,而是周身騰地一個短促發力。寸步需要有整勁,這個全身寸力不是走步走出來的,而是打拳打出來的。寸步需要很深的拳功。所以沒有所謂的步,都是力。步是力的外化。
教徒促進了李存義的思考,他感受到了教學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