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與她目光一對,卻手拈著垂到胸前的長胡須微微一笑,輕點了點頭,象是瞧見了什麼讓他滿意的東西。
素心迷惑,難道原素心認得這個老道?
而她這身喪服,能讓老道滿意個什麼?
想了半天,想不明白,最後自動歸屬為,道士常為死人做法式,那麼他滿意的應該是她這身死人裝扮。
畢竟能有這麼多金子陪葬的死人不多,是不?
電視里常演,愛給死人做法式的道士大多愛財……
素心一身死人衣裳,在車上只對著雲末一個,倒沒覺得什麼,下了車就有些打眼。
門里門外的下人們,瞧著她‘隆重’的模樣,個個如同呆鵝。
只不過礙著她的身份,沒人敢說,等回過神,就裝作什麼也沒看見,但不時偷看向她的眼神可以知道,他們對她這身打扮還是很好奇的。
八卦,誰不愛呢?
跟在她後頭的三個大丫頭,恨不得拿個麻袋把她罩起來,反而雲末在車上看得習慣了,這時反而淡定自如,跟沒事一樣,走在她身邊落後點的位置,不時地提醒她一下。
「小心頭頂樹枝,別掛花了臉……」
「小心前邊睡著個石頭,別拐了腳。」
如果不是他之前表明了身份,看他這貼心樣,素心定要拿他當這身體的情人看。
剛進了內院,就有丫頭來請,說王妃和王爺在偏院等著她。
一個丫頭抱著一大堆東西跌跌撞撞而來,冷不丁瞧見素心,手一抖,手中東西散了一地,她將素心‘隆重’的頭開始看起,一直往下,直看到腳,才又一路看上,一直看到素心頭頂,驚嘆道︰「我地個娘啊,這是哪個古墳里挖出來的……」
春兒忙大聲喝道︰「放肆。」
丫頭嚇得白了小臉。
雲末站住,和顏道︰「新來的吧?」
丫頭忙點頭,道︰「我認得你,你是雲末公子。」
春兒又喝道︰「大膽,公子的名字豈是你能叫的?」
雲末抬了抬手,阻止春兒說下去,「不妨。」轉頭又對那丫頭道︰「這是郡主。」
那丫頭這才嚇得象見了鬼,慌忙跪在地上,一個勁的求饒,「郡主饒命,郡主饒命。」
素心在一旁瞧著,禁不住吁噓,這家伙果然不老實,如果只是一個小小的管事,名字都不能讓人叫?
拿眼向他斜睨過去。
雲末只是回看著她,微微一笑,那笑讓人如沐春風,舉止得體得叫人挑不出半點不是。
素心扁了扁嘴,這才看向跪在地上的丫頭。
這丫頭十三四歲,圓兒臉,模樣機靈乖巧。
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丫頭惶恐答道︰「奴婢千巧。」兩眼卻滴溜亂轉,偷偷往素心身上喪服上轉。
大戶人家的下人,不都得慎言慎行嗎?
居然還有這樣的人物,素心瞧得有趣,「才進府的?」
丫頭點頭,「今天才進府的。」
素心掃了眼身後三個丫頭,夏兒被打殺了,沒帶回來,只剩下三個,橫緊是要再補一個,倒不如她自個弄個來玩養成,沒準能養個心月復出來,「你以後就到我屋里服侍。」
「啊……」丫頭傻了。
春秋冬三個丫頭面面相覷,不敢相信面前這個剛進府的最下等的丫頭,搖身一變,就與她們平起平坐。
可是郡主開口,誰敢說半個不字。
雲末靜靜看到這里,和聲道︰「還不謝郡主。」
丫頭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踩著了狗屎,忙磕頭道謝,「謝謝郡主提拔,以後巧靈定盡心服侍郡主,如有做的不好,郡主盡管打罵。」
素心笑笑,果然是個機靈的。
見千巧手忙腳亂地拾跌落在地上的書本,瞟眼看去,卻是些閑書。
心想,這地方燈泡沒一個,點的還是蠟燭,想必是沒有電腦電視打發時間,能有幾本書看看也好,彎腰信手拾了兩本。
前來接她的丫頭惠兒提醒道︰「郡主,王爺和王妃在等……」
素心點頭,不好再耽擱,隨手把書放入懷中,「這書借我看看。」
千巧神色有些古怪,張了張嘴,終是什麼也沒說,乖巧地點了點頭,把其他書本抱在懷里。
素心有些迷惑,回頭見雲末正從她懷里收回目光,見她望來,手握了拳,掩了唇,有些尷尬地輕咳了一聲,別開了臉。
素心想,這人突然抽瘋嗎?不再理會,繼續前行。
路過一個岔路口,一陣冷冷落落的琴聲傳來,那琴聲蕩人心魄,極為動听,但細听下去,卻透著些幽涼悲楚之意,听得素心竟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素心往琴聲傳來處望去,卻是一條曲曲折折的竹林小道,幽靜得如同罕無人煙,卻不知通向什麼地方。
向雲末看去,雲末只是站在她身側,微低著頭,靜靜地听著那琴音,直到她望來,才抬起頭來,輕道︰「走吧,王爺和王妃在等。」
素心不好再問,隨惠兒去到偏廳,望著前頭開著的雕花門,犯了愁。
心想,這可是這身體的親生爹娘,會不會瞅上兩眼,就看出把她這個冒牌貨看穿了幫?
萬一穿了幫,讓她把真身交出來,她交不出來,會不會被抽筋扒皮浸豬籠?
心下忐忑,虛看了身側雲末一眼,雲末也正在看她。
她忙堆了一臉的笑,心里定了下來,這魂雖然有假,但身體卻是貨真價實,還怕他們驗身不成?
再說她還有穿越最**寶……失憶……
當她進了屋,雲末就識趣地離開。
素心看著拍桌子砸杯子的二人,直如雷打的鴨子,徹底地呆了。
雖然那二人三十上下年紀,女美男帥,但那模樣,那神情活月兌月兌就是二十一世紀車禍雙雙逝去的爸媽……
男的說︰「當初就不該答應這門親事。」
女的道︰「道神說了,這是素心的一場劫難,這場劫過去了,我們的女兒才能月兌胎換骨,回歸本性。」
男的冷哼,「妖言惑眾,你也信?」
女的瞪眼,「你不信,為何又允我給她招了這一院子的侍郎?」
素心听不明白他們吵些什麼,但這情境也是極熟悉的,扶了門框,鼻子一酸,淚蒙了眼,哽咽著喚了聲,「爸,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