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最前頭的環玉回頭瞪了她一眼。
素心笑笑不理,向城門方向望去。
入城甬道正中鋪著一條的紅氈,紅氈盡頭搭著個高台,兩側立著甲冑鮮明的御林軍。
齊裝正服的百官簇擁著一身明黃龍袍的皇帝登上高吧。
正午時分,三聲鼓響,城外響起低沉肅遠的號角聲,城門緩緩開啟。
一剎那間,好象整個京城都靜了下來。
只見被黑鐵裹著的人和馬整整齊齊的,如黑色潮水般涌進城門,銀亮的刀戈閃著寒光,讓午時的艷陽陡然冷了下去。
一面黑色滾金邊的帥旗揚于風中躍入素心的眼中,隨風展開的旗面赫然繡著個血紅的蕭字,那紅象剛從人身上流出的血,在艷陽下透著咄咄煞氣。
光是那面旗子就讓人感覺殺意凜然,不可逼視。
嚴陣肅立的鐵騎當先駿馬上端坐著一個身披墨色重甲的將軍,身形筆挺如劍,頭盔頂上的紅纓襯得那身被血洗亮的黑甲猶為刺目。
環玉激動地胡亂叫喊,被嚴氏瞪了一眼,才住了嘴,飛揚的眉眼卻怎麼也收斂不去。
素心覺得好笑,她前天還為了個皇甫政與她喊打喊殺,這會兒見著另一個,立馬是另一副花痴嘴臉。
號角聲停下,太子勒住馬韁,略抬右手,身後眾將齊齊駐足,行止果斷決絕,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明明是風塵僕僕,那氣勢卻將刀明甲亮的御林軍完全壓了下去。
平時在京里威風八面的御林軍,在他們面前簡直就是一堆繡花枕頭。
穹廬中,讓人再看不見高台上的皇帝百官,只剩下那三千殺氣凜凜的鐵騎將士。
素心呼吸一緊,那就是眾人心目中如魔似鬼的人物。
環玉的注意力也被吸引過去,伸長了脖子使勁地看,巴不得能貼到他的馬頭上看個清楚。
太子翻身下馬,解下佩劍,遞給身邊隨行,一步一步穩穩地登上高台,在皇帝三步之外停下,屈膝單腿跪了下去。
他雖然跪了下去,但讓人絲毫感覺不到他在皇帝面前的卑微,仿佛他才是這天底下的主宰。
離得太遠,無法看清太子的模樣。
素心遠遠這麼看著,卻能感覺到他身上凌冽沉斂的殺氣,竟讓她不敢直視。
手心微微滲出汗水,她頭一回知道,世間竟還有這麼樣的一個人。
這形象與素心平時所見那些各式俊美男子渾然不同。
素心輕吁了口氣,這人不錯……
皇帝急步上前,將他扶起,身後誦官展開黃綾,宣讀犒封賞賜。
素心听不見他們讀些什麼,說些什麼,只見誦官宣讀完畢,皇帝接過,親手遞給太子。
太子雙手接過,起身,轉向台下黑騎眾將,平舉詔書,巍然站定。
剎那間,三千黑甲鐵騎齊聲高呼「吾皇萬歲」,聲音直震九天,就連素心都感覺腳下高台隱隱震動。
素心眺望著台上筆直屹立的身影,突然間有些從來沒有過的悵惘。
那個人才是真正活過一回的人,而她來到這世界後,終日對著四面高牆,觀花賞月,實在是虛渡光陰。
環玉激動地面頰發紅,抱緊嚴氏的手臂,指著前方,「嬤嬤,那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太子,是不是再沒有比他更英俊的男人?」
隔這麼遠,哪能看見他長得是俊還是丑,但光是那大氣凜然,筆挺的身影,已經足以讓人折騰。
這台上還有許多下人,嚴氏見公主在下人面前全無收斂,失態之極,心下暗惱,但又不好當著下人的面指點出聲,落她的面子。
環玉兩眼只粘在那人身上,哪看得見嚴氏的不滿臉色。
嚴氏側臉見素心神色泰然,沉靜如水,是就算天塌下來,也不驚的淡定。
再看環玉眉飛色舞,只差沒流下口水的花痴模樣,眉頭不由地慢慢鎖緊。
素心感覺到嚴氏不善的目光,直直地望過去。
嚴氏雖然深做實驗虞皇信任,但終究是個下人,而素心卻是貨真價實的郡主,不敢與她對視,垂下眼去。
素心不願再節外生枝,輕拉了拉還看得入迷的千巧,下台去了。
千巧正看得痴迷,不明白小姐為什麼突然要走。
雖然不舍得,卻也不敢讓小姐自個離開,一步一回頭地追向素心。
犒賜完了以後,太子自是隨皇帝進宮赴宴,而城中百姓則自行歌舞慶祝,京里的歌舞聲到了半夜仍沒有停下。
素心早上時睡了大半天,也沒睡意,在花院里逛了一陣,實在無聊。
心里掛記著老嫗的事,便朝著父親那邊去了。
進了院子,卻發現父親不象往日一樣眉宇間總帶著自信的笑,而是一反常態,悶坐在院中石桌旁,獨自握著酒杯發呆,酒杯握得很緊,指節隱隱透著白。
素心挨著他身邊石凳上坐下,一言不發,只是默默地為父親把酒斟滿。
楚王回神過來,望著女兒自嘲一笑,「你爹過去算是個人物,可是今天……突然覺得為父老了……」
父親年少時便勇戰殺場,拼出的一身榮譽,被破例封為異姓王。
這些年雖然不再征戰,但當年掙下的威名不減
可是今天見了太子統領的那幾千鐵騎,打內心折服的同時,又感到惆悵,突然間覺得自己只是捧著過往功勛渡日的米蟲。
而太子血洗邊疆,殺敵保國才是真漢子,大丈夫所為。
素心握住父親擱在桌面上的手,「爹爹就是大丈夫,只不過如今爹爹為朝中獻力,而他在邊疆殺敵,大家用處不同罷了。」
楚王搖了搖頭,苦笑,不再言語。
「他殺過的人數也數不清,滿手血腥,有違仁厚之道,與妖孽有什麼區別,你當年也殺場上滾打出來的,難道到了這時候,還不能看透?」
不知何時回府的母親突然出現在身後。
父親望了妻子一眼,不言。
素心不以為然。
心想,別說殺場,就是皇家盡是勾心斗角,執權的人,誰手上又沒有血腥?
皇上過關斬將,做上皇位,手上難道就能干淨,但這話,她只能心里說說,不能當真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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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們,在瀟湘女主不無敵,是不是文文就難被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