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幾乎沒有過度的瞬間改變,讓秦少謙和藺美縭難以接受。舒 他們甚至來不及安慰她,她就發了瘋一般沖出了督軍府。這樣的舉止不僅是藺美縭,連秦少謙都被深深的驚到了。
與小蝶相識多年了,曾經元讓和小蝶的夫妻之和,還是秦少謙的父親在世時,一時興起撮合的一段姻緣。小蝶的父親苑柯,曾經是秦家的馬夫。為人勤懇並且老老實實,就是一個戲言,秦少謙的父親就成全了這段姻緣。那時候苑家二老還建在,眼見女兒嫁給了秦家的秘密軍師,心中興奮不己。並且多年來為報秦家大恩,李元讓為秦家出生入死,小蝶雖然並未與秦家兄弟和李元讓共同成長,但是因為成為了李元讓的妻子,對秦家的幫助更是不可忽視的,尤其是在藺美縭來到秦府之後。
多年來小蝶一直秉承了樂觀並且直接的性格,偶爾有點任性還是對李元讓的專屬,從來都是善良並且冷靜的。這也是當時秦少謙放心的把她放在藺美縭身邊的原因。可是剛才小蝶瞬間的改變,讓秦少謙著實難以接受。仿佛瞬間變成兩個人,在秦少謙的眼中分外的陌生。
秦少謙坐在床邊煩悶的點燃一支煙,眉頭緊鎖的樣子讓藺美縭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坐在了他的身邊。秦少謙感受到藺美縭坐在了他的身邊,這才意識到般將手中的煙踩在腳下,因為郊外回來後,藺美縭的身子一直有些不堪重負的感覺,終日來面色蒼白如紙,盡管他嘴上沒有說,但是看在心中還是分外的不忍。
「這個柳紅妝……是什麼人?」
藺美縭的詢問讓秦少謙緊蹙著眉頭看向窗外,眼神的迷離讓藺美縭看出了他心中的糾結。沉默了良久,秦少謙終于開口。
「她本是春滿樓的琵琶女!據元讓說她自小孤苦,是個孤女,無親無故!但是口說無憑,偏偏元讓對她分外的迷戀!」
「李元讓,認定了她?」
「那日無意撞見他們,我與元讓相識多年,對他的脾氣再了解不過!我看得出來他對柳紅妝動了情,並且堅定不移!」
「……」
藺美縭也無言的開始犯難,這個李元讓她僅僅只是見過,並沒有太多的了解。但是他俊朗的外貌和冷靜的性格,想必不是輕易能被別人迷惑的男子,看來這個柳紅妝是個角色,竟然能撼動如此冰冷警惕的男子。
「但是這個柳紅妝身份確實可疑!不管元讓如何對她心存愛意,我都要調查清楚她的身份,無論如何,我都要給小蝶一個交代!畢竟曾經小蝶和元讓的婚事,是我父親一手促成的!本應美滿的一對佳人,不應該如此仇視後半生!」
秦少謙說著有些悲傷的垂眸,眼中的落寞藺美縭盡收眼底。那眼神中帶著一絲自責和遺憾,眉頭間深深的兩道溝壑讓藺美縭緩緩的湊上前去,抬起縴細的小手撫平他的眉心。秦少謙雙眼迷離的看著她,緊抿著唇角不語。
「少謙,這世間之事,冥冥之中自有主宰!如果小蝶和元讓本是白頭夫妻,那麼柳紅妝只是他們人生的過客,是為了考驗他們的婚姻而存在!如果元讓多年來淡漠冰冷的性格只是因為未曾有愛,那麼柳紅妝的出現,只是他對愛情等待,那就更加不可阻礙!所以無論怎麼樣,這都不是你的錯!你不需要自責!」
「……」
「若要說遺憾,只能怪這世事無常……」
藺美縭眼神中些許的悲傷,讓秦少謙無措的滾動了兩下喉結,心中有些酸澀。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現在看到她眼神中的悲傷,就感覺心中百感交集。像極了一種煎熬,讓他無以復加。他注視她良久,終于在不知所措後抬起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將她嬌小的身子拉向了自己的懷中,下巴輕抵,將唇角幾乎湊向了他的唇邊,淡漠偶的眨動著雙眼,蠱惑的聲音在藺美縭還沒有來的及臉紅之際,悠然流淌。
「這世事……本就無常……」
秦少謙說完,就將薄唇壓向了藺美縭,隨即輕輕的吸~允起來。接下來的話他沒有說,被他硬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他想說,這世事本就無常!他說什麼都沒有想到他搶回來只是為了利用的七夫人,竟然變成了他心中蠢蠢欲動的溫暖,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一心想要趕走的女人,竟然讓他此刻有些留戀。他更沒有想到,自認為一生都為莫紫萱堅定不移的心,竟然不止一次的為了面前這個女人而撼動。他想說這世事本就無常,無常的讓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開始對自己的心有些懷疑,他甚至不知道如今住在自己心里的到底是誰?似乎是在逃避般,他不願意再去想這個問題。他想只要拿捏有度,他終有一天會想明白這個他並不願意去觸踫的問題。
所以那夜他親吻了藺美縭良久之後,終于在自己的身體有些難以抑制的時刻,起身離開了她的房間。一是因為從郊外回來後,藺美縭的身體的確讓他有些不忍,蒼白的臉色總是像要從人家蒸發一樣。二是他的內心分外的混亂,他並不想讓魚水之~歡給自己帶來錯覺!他需要時間深入的考慮清楚,這個女人,到底在他心中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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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美縭再次看見莫塵時,恍如隔世。感覺中已經太久沒有見過這個男子,實際他們僅僅只是分別了一段時日,並沒有太久。
她在花園中散步時,看見了靠在樹下的莫塵。他坐在樹下,清瘦的背脊倚在粗壯的樹干上,將他的背凸顯的更加清瘦。他縴長的身子倚在那里,一條腿伸直著,一條腿支起來,依稀可見青色血管的手臂搭在那條支起的腿上,然後自然的下垂,顯得有些孤獨。他在太陽下有些發黃的頭發顯得分外刺眼,遠遠的藺美縭不禁迷離起雙眼,他迎著太陽仰望著天空,像是在尋找,又仿佛已經迷失!
藺美縭有些詫異,太陽分明如此刺眼,為何他偏要逆光而上?
「你還好麼?最近有沒有去領鞭刑?」
藺美縭走到莫塵身後輕聲的詢問,莫塵猛然抬起頭,看見了那張在他心中仿佛是陽光的臉。這張成了他牽掛的臉,此刻蒼白分明,仿佛不屬于這個塵世,難怪他如此牽腸……
「你呢?」
莫塵站起身來,不答反問。藺美縭蒼白的臉在艷陽下笑著點了點頭,因為她確實感覺自己很好!從郊外回來後,秦少謙終于對她溫暖起來。不管是感動也好,感激也好,她總算等到了秦少謙讓她留在身邊的時刻,這就是她想要的!盡管她一直不是很喜歡這個委屈求全的自己,但是為了秦少謙,這些似乎都不算什麼。
「我還以為……走之前不會見到你!」
「你要走?」
藺美縭震驚的問。莫塵要走了麼?他心中的堅持,是已經要放棄了麼?因為莫紫萱懷了少謙的孩子,所以他是時候放棄這一切,該離開督軍府了麼?
「嗯!我要離開這里……」
「……」
莫塵說著迎向藺美縭的雙眼,藺美縭無言的看著他,心中百感交集。這個她進督軍府以來第一個朋友,第一個和她經歷了磨難,第一個和她交換了心事的朋友,如今也要離她遠去了麼?她心中有些傷感,但是卻帶著一點釋然。
釋然于這個本就該過著平淡無爭的生活的男子,早就該放下糾結的牽掛離開這里!莫紫萱已然成為少謙的五夫人,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縱使他是她的弟弟,也不應該陪她做垂死的掙扎!她多麼希望他能幸福,所以她盡管有些不舍,卻也充滿了祝福。
「莫塵,我多麼希望你能快樂!離開這里,是你最好的選擇……」
「你……真的希望我離開?」
「紫萱姐姐懷了少謙的孩子,她將永遠都是督軍府的第五夫人!有了孩子的女人,更不應該離開自己的丈夫!你放下她,是對自己最大的仁慈。你又何嘗不能試著相信,少謙可以給每一個女人幸福……如今這里已經沒有你的牽掛,你應該離開這里,還自己自由!」
「你怎麼知道,離開這里我就能自由?」
「因為這里並不屬于你!」
藺美縭的話讓莫塵的心猛的一沉,他想要離開的確是因為莫紫萱,但是並不是因為莫紫萱懷了秦少謙的孩子他想放了她,而是他已經看清了自己在這個府上,在莫紫萱心中的位置!他本就不屬于這里,卻偏偏把自己當成了這里的人,當成了莫紫萱的親人,當赤~果的現實向他砸來時,他有些難以接受的听到了心崩碎的聲音。
「跟我回去!」
「我不走!我是莫家的人,是莫家收留了奄奄一息的我!也是莫家養育我成人!我不跟你走——」
「從小就和莫紫萱享受著天差地別待遇的你,竟然還在感謝莫家的養育之恩?你為何如此糊涂?」
「那麼在我過著那些苦不堪言的日子的時候,你在干什麼?我的命是莫家延續的,我唯一的恩人只有莫家!我生生世世,都要報答莫家的養育之恩!」
「你以為莫家會大發慈悲收留你麼?你以為莫家為何把你帶回去?當年若不是我給了他們好處,你以為已經快要揭不開鍋的他們會把你帶回去麼?結果呢?結果他們拿著我給的好處干了什麼?他們把莫紫萱送去了高檔學府,他們給莫紫萱最體面的生活,他們甚至妄想把莫紫萱嫁進督軍府!你呢?你得到了什麼?你把自己當成莫家的兒子,你得到了什麼?」
「……你說什麼都沒有用!縱使這樣,紫萱是無辜的!她一直對我很好,我現在唯一的目的,就是想把她從督軍府救出來,她一心想離開督軍府,我絕對不會扔下她不管!我不能!」
「是麼?我給你看一樣東西,看過之後,你再做決定不遲!」
莫塵從回憶中回過神來,雙眼的殷紅讓藺美縭感覺到心頭一陣酸楚,可是卻不知道說些什麼。這個帶著悲傷的男子似乎在訴說一個難以啟齒的故事,故事中充滿血淚,讓他無法開口。仿佛只要一開口,心里的傷口就會崩裂,從而生不如死。
他就是在那份不願開啟的疼痛中,對他叫了十幾年的爹娘死心的,也是在那樣的時刻對莫紫萱,並且對莫家死心的,他知道他是時候該離開了。離開這個本就不屬于他,但是他卻留下了牽掛的地方。
「你要去哪里?」
莫塵垂下眼簾從藺美縭的身邊擦過時,藺美縭急促的問了一句。這一句似乎深深的蕩開了莫塵心中的漣漪,讓他清瘦的肩頭微微有些顫抖,繼而緩緩的轉過頭來。
那是藺美縭最後一次見到莫塵那張寫滿善良和美好的臉,那張臉上不僅僅是英俊,還有他們最初相見時那份相知相惜的美好。她不知道後來這張臉會變成了她再也不認識的樣子,如果知道,她一定會銘心的記住這張臉。因為在初入督軍府時,他們共同譜寫過單純的向往。盡管那些向往,被殘酷的現實無情的鎮壓!
「我要回到……本就屬于我的地方!美縭,你保重!」
「……」
她想再說一句保重,可是莫塵已經轉過了身去。那決絕並且堅定的腳步,仿佛這里,應該快點消失在他的世界,並且不該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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