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家儼然已經成了莫塵的天下!
雷子明在藺美縭離開的第一個黑夜中,伏在雷家的花園中喝著酒,眼里充斥著淚水,沒有一絲的生機。舒駑襻那一刻他後悔了,後悔帶藺美縭從江南來到廣東,他以為自己可以保護她,讓她不再受傷害,但是他沒有想到,這次給她的傷害,是要了她的命!
一行穿腸烈酒劃過胸膛,雷子明感覺到了心口一陣尖銳的刺痛。
他淒楚的淚水從臉上荒涼的劃過,仰起頭看向天際時,藺美縭的臉在他的面前出現。
「這盤點心,是我在秦府的餐桌上端來的!這里面,匯集了秦少謙對你的關切之情!就算不看我的面子,看秦少謙的面子,是不是應該多少吃一點呢?」
「雷少帥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已是個有夫之婦,不勞煩雷少帥惦念!雷少帥請回吧……」
「雷少帥,請你自重!」
「這個樣子的你,讓我想到,你成了我雷子明的夫人後,別人也很難把你拐走!」
「雷少帥……」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我雷子明的人生,沒有知難而退這條格言!如果秦少謙握的住你,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強行把你帶走!但是我敢保證,他早晚會握不住你,你會心甘情願和我走!你休息,我先走了!」
「你回來了?」
「嗯!一個人留在這里無聊麼?」
「沒有!我在等你!」
「美縭……我突然覺得,我帶你離開江南,應該給你更多的幸福!可是如今……我卻沒有做到!我甚至沒有辦法帶你光明正大的走出這宅子,去看看廣東的風景……」
「誰在外面?」
「美縭,你的傷好點了沒有?」
「子明?」
「是我!」
「明天……就是你的大婚之日了!」
「美縭,對不起!」
「是我應該恭喜你!你沒有對不起我!我本就是一個身份低賤的人,霍小姐是名門千金,自然和你天作之合!而我這殘敗之軀,反倒成了你的負擔……」
「不要這樣說!美縭,我保證,我向你保證,只要我雷子明還有一口氣在,我絕不會讓你身處險境受任何委屈!我一定會竭盡所能的保護你,你很快就可以離開這里,相信我……」
「我只想求你一件事子明……」
「你說!」
「不要讓我離開你,因為除了你,我再也沒有其他的親人了……」
想到這里雷子明臉上的表情更加糾結並且痛苦,他猛灌一口酒,卻因為烈口咳了幾聲噴了出來,他蒼茫的面向夜空,生命仿佛絕跡般帶走了他所有的希望。他到底還是對藺美縭食言了,他答應了她不會讓她離開,卻面對她的離開如此無能為力,如果可以給他再次選擇的機會,那麼他是不是應該把她留在秦少謙的府邸,不要讓她來到廣東?
雷子明淒楚的雙眼糾結的看著星空寂寥的夜,英俊的臉霎時間蒼白一片。突然他感覺肩頭猛然一沉,轉過視線看見了譚碧籮走了過來,他本就沒有控制好的情緒瞬間土崩瓦解。
他蒼白的臉面向譚碧籮,當譚碧籮殷紅的雙眼在他的臉上定格之後,雷子明顫抖了肩頭,瞬間泣不成聲。
這是一個不需要讓他掩飾的人,在她的面前雷子明知道也無法掩飾。譚碧籮本隱忍的淚水倉促的滑了下來。
美縭,沒想到你波折的人生,竟然在沒有迎來曙光時就匆忙的結束?你讓少謙和子明今後的人生,該怎樣的面對自己的心?
「子明,人死不能復生,你要節哀……」
「你明白我現在什麼心情麼?你明白麼?看到那片斷崖時我真想沖下去,但是我知道即使我沖下去也無濟于事,我只會摔得粉身碎骨,我根本沒有辦法像上次一樣抓住她!我帶她到廣東來是想保護她,我沒想到她會因此而喪命!我真的不想的……我不想……我不想的——」
「我知道……」
「我不想的……我不想……」
「子明……」
「我真的不想的……美縭……美縭……」
「……」
面對雷子明的喃喃自語和傷心欲絕,譚碧籮終于無言。她知道自己此刻就算說破天,也沒有辦法扭轉他內心悲傷的情緒,面對心愛的人離開了自己,是一種多麼絕望的痛?她不懂!
但是看到雷子明的樣子,她不想懂!
美縭的離開對她來說也是一個痛,但是這種痛讓她還有辦法繼續活下去,可是看到雷子明的樣子,她感覺他已經快要把持不住自己,沒有辦法讓自己再像從前一樣活下去!所以愛情,是一個多麼可怕的東西!
雷子明再次猛灌了幾口酒後,趴在了桌子上,半睜半閉的雙眼還流淌著淚水。譚碧籮殷紅著雙眼站起身來,冰冷縴細的手指輕輕拭去了他臉頰的淚,雙眼不忍的看著他。
「子明……義父如今這個情況,雷家還要靠你來支撐!無論如何,你要撐住!」
「美縭……美縭……」
「明天我就要動身回江南了,因為……那里才是我偶的家!所以走之前我來看看你……我想說,為了美縭的在天之靈能得以安慰,你一定要好好的活著……」
「……」
譚碧籮的話仿佛是對著空氣講的,因為雷子明趴在桌上雙眼沒有聚焦,臉上剛剛被她擦干此刻又再次濕漉一片。譚碧籮看著他,這個從前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男子,如今終于在愛情面前完全失去了稜角,不再堅硬,無比脆弱!
她再次抬起的手突然僵持在半空,因為抬頭的瞬間,譚碧籮看見不遠處站在那里看著他們的霍瑩瑩。那一刻她明白,雷子明的淚水,再也不用她來擦!而她在江南,有一個更需要她陪伴的人,那個才是她今生應該一路前行的人!
她淡定的看著霍瑩瑩,僵持在半空的手慢慢的收了回來。最後看了雷子明一眼,無措的眨動了兩下睫毛。
「子明,你保重!」
她說著抬起腳步,走到霍瑩瑩身邊時停頓了下,微微的點點頭。她是想要再說點什麼,想要告訴她好好的照顧子明,可是她想想卻沒有開口。因為她是雷子明的夫人,她憑什麼告訴一個夫人該好好照顧她的夫君?而她這個別人的夫人,又怎麼能過分的擔憂別的男人?
于是譚碧籮只是微微的笑笑,然後從霍瑩瑩的身邊走開,再沒有回頭。
譚碧籮那刻明白,于雷子明,她只是放不下最初在雷家單純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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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縭——」
秦少謙驚呼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他蒼白的臉沒有一絲血色,緊抿的唇角因為驚慌而微微的顫抖。
「哎呀——少謙,你可醒了?擔心死我了!你沒事吧?去廣東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我看他們抬著你回來嚇死我了!」
梅海婷一語驚醒秦少謙,他環顧四周才知道自己已經回到了秦府,站在一邊的張佩也適時的糊了上來,一把抓住了秦少謙的手臂,將圓滾滾的胸貼了上去。
「少謙,你沒事了吧?你已經昏迷了好幾天了!看你這臉白的,我就要擔心死了!這幾天我根本沒敢離開你的身邊,我真怕你有個三長兩短的,我……」
張佩說著不禁抽泣了起來。梅海婷見自己落了下風急忙上前拉車了她一把。
「你會不會說話呀?少謙吉人天相,怎麼可能會有什麼三長兩短?」
「我……人家是擔心少謙嘛……」
張佩嬌滴滴的聲音在整個房間里回蕩開來,秦少謙的心更加亂作一團。他緊蹙著眉頭,殷紅著雙眼環顧著房間,看見站在一邊的白青青。
「青青,是誰送我回來的?人呢?」
「是李先生!他一直等在門外還沒有離開!」
白青青擔憂著表情看向秦少謙,因為他此刻的臉色真的很不好看。
「讓他進來!」
「好!」
白青青說著走出了房門,秦少謙抽出了被張佩捆綁般的手,身子無力的倚在了床邊。
「你們出去……」
「少謙……」
「出去——」
秦少謙憤怒的瞪大了雙眼,用盡全身的力氣抬起了手指向了門口。張佩和梅海婷見秦少謙爆紅的雙眼,紛紛怯懦的不敢再講話。遲疑了良久,終于無言的走出了秦少謙的房間。
此時李元讓走了進來,快步走到了秦少謙的床邊。秦少謙的身子迅速的坐起,一把抓住了李元讓的手臂。
「元讓,美……」
「少謙,那天離開廣東之前,我已經派人想辦法下崖去看看美縭是否還活著,但是那崖深萬丈,不可見底,根本下不去!這次我希望你清醒,美縭她,一定是沒有生還的可能了!」
李元讓知道秦少謙想要問什麼,迅速的打斷了他的話對他說。秦少謙的雙眼在听到李元讓的話後瞬間死灰一片,本來緊抿的雙唇一時間顫抖不已。他固執的再次抓緊了李元讓的手臂,奮力的想要起身。
「少謙,你干什麼?你現在這個樣子怎麼起身?」
「扶我……去書房……」
「你這個樣子還去書房干什麼?眼下你的身子要緊,你中了雷震霆的毒,雖然暫時不會危及性命,但是還是要想辦法盡快的解毒才行,否則你撐不住很久的!」
李元讓想要制止秦少謙,可秦少謙卻固執的想要再次起身。
「我要去書房寫信給雷震霆,我要告訴他,讓他在廣東繼續尋找美縭的下落,只要他能找到,我什麼都給他……」
「少謙……」
「只要他能找到,我什麼都可以給他……」
「少謙你冷靜點!美縭從那麼高掉下去必然粉身碎骨,你讓雷震霆到哪里去找她?況且雷家現在已經亂成一團,他的兩個兒子已經快要把他給滅了,你以為他還會再有什麼閑心去找美縭麼?你冷靜點好不好少謙……少謙……」
秦少謙沒準備放棄的執拗讓李元讓無可奈何,不禁對他說出了一切。他從廣東返回江南的路上,已經听說了雷家內亂。莫塵因為美縭的死大逆不道的槍傷了雷震霆,更是在雷家一手遮天。雖然雷子明還握著廣東的半塊軍印,但是他早已經因為美縭的死喪失了所有的斗志。如今每天醉生夢死,不顧雷家的死活。
試問雷家這種情況下,雷震霆怎麼可能還去幫他找什麼藺美縭?
可是秦少謙的倔強和執拗沒有一絲一毫的懈怠,他緊緊的抓著李元讓的手臂,那殷紅的雙眼幾乎讓他看到了秦少謙就要崩潰的情緒。
「我再說一遍,扶我去書房……」
「少謙……」
「你不扶我,我自己去——」
秦少謙說著一把甩開李元讓的手,虛弱不堪的身子就要向前跌去。無奈之下的李元讓只好扶住他,將他帶到了書房。進了書房的秦少謙卻一把關上了門,將李元讓關到了門外。
「少謙……你冷靜點!人死不能復生,你要節哀……少謙——」
李元讓聲聲呼喊秦少謙無動于衷,他踉蹌的幾步走到了桌子前,跌坐在椅子上,顫抖著手拿起了桌上的筆。他絲毫沒有猶豫的在紙上寫下了雷震霆幾個大字!那一刻他確認,如果能換回藺美縭,他願意放棄所有!可是他想表達的東西還沒有繼續寫下去,渾身的一陣劇痛和胸口的痙攣讓他的身子瞬間向一邊倒去,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地上的冰冷讓他眼里的淚水瞬間決堤,仿佛感覺到了藺美縭跌入那無底深淵時的冰冷的恐懼。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想要起身,桌旁的花池里一個泛黃的信封定住了他的眼球。
那是徐先生走時留給他的信,說當日藺美縭托他交給自己。
秦少謙艱難的移動到花池前,顫抖著手將里面的信拿了出來。他無力的從地上爬起,坐在了地上,身子倚在牆邊。遲疑了良久後,終于凝聚著悲傷的雙眼將那封信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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