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頭到尾,他都不曾看過她一眼,一眼,哪怕是一眼……
他的眼里只看得見她一個人,從頭到尾也只有她一個人!
恨意,仿佛隨著體內血液,在奔騰亂竄,在熊熊燃燒著,幾乎將她心底僅存的一絲良心化為灰燼……
為什麼?那個女人可以得到他的愛,可以奪走她的地位?
憑什麼!她的出身容貌,甚至所有……都不必那個女人差,可是為什麼他就是看不見她?!為什麼?
不,他心里是有自己存在的,是因為那個女人的出現,因為那個女人蒙蔽了他的雙眼,蠱惑了他的心,都是那個妖女!
都是那個妖女!x0ug。舒駑襻
看到德妃眼底的刻骨恨意,麗妃也不禁感到心驚,這個女人,才是當之不愧的蛇蠍美人。可惜,他也拿她沒辦法,朝廷正是用人之際,就算她今日犯了再多的錯,他也會因為魏家而忍讓她三分。14063254
似乎察覺到了麗妃的視線,德妃忽然轉過頭,望見是麗妃站在一旁,冷笑道︰「想不到妹妹也在這兒,呵,好戲看完,妹妹也該回宮了。」
麗妃輕點了一下頭,附和道︰「姐姐說的是,方才那一幕,當真叫人大快人心,想那皇貴妃能不能醒來還是個未知數呢。」
「醒不來豈不更好!」德妃眼底閃過一絲厭惡,轉過頭盯著柱子上的那灘血,憤恨的想,死了正好,遂了她的心願。依照這情形,恐怕過不久陛下就回來興師問罪,就算方才是她無意之舉,恐也難逃追究。
橫豎逃月兌不了,還不如早點咒/她/死。
麗妃再次點頭,似是表示贊同,「是呀,不然姐姐的暗自傷神就好比顧影自憐了,陛下的心思都在她一個人身上,也是時候分一些給別人……」
德妃不以為然地瞟了麗妃一眼,譏笑道︰「原來妹妹也有這份心思。」說罷,她轉身往回走去,似是不願再听麗妃的冷嘲熱諷。
望著德妃漸漸走遠的身影,麗妃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這個女人終于顯山露水了,她的想來,她以後的日子也不用掩飾得那麼幸苦了。
遠處還躺著方才皇貴妃玩過的風箏,孤零零的躺在草坪上,像等待著誰去將它拾起。麗妃緩步走上前去,拾起那風箏端詳了一番,腦海中忽然蹦出一兩個凌亂的畫面,她猛地一撒手,風箏落地,腦海中那凌亂的一幕也似乎跟著消散。
有些東西,不能看,不能觸踫,一看就會想起,一觸踫,就免不了傷情,都是因為腦海中殘存的記憶。女從著燒。
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沒有全部,也有大半部分,但當接觸到類似的事物時,那些回憶就像一把塵封已久的鎖遇見了開啟它的鑰匙,就這麼猝不及防,突然之間蹦出來,令人措手不及。
忽然間,她也好想,像皇貴妃一樣,把一切都忘了,變成一張白紙,然後,再重新來過。
元袖垂眼望著地上的風箏,稍稍一想,便明了麗妃此舉何故,抬頭望著她道︰「娘娘,咱們去看皇貴妃嗎?」
麗妃望著那風箏,輕輕舒了一口氣,道︰「也好。」
一行人緩步前行,在與重華殿大門還有一段距離時,就見到皇甫霆怒氣沖沖的奔出大門,身後,徐歡領著兩個太監小跑跟著。
一行人走得著急,是以並未看見拐角處的麗妃等人。
麗妃見到此景,卻是怔愣了一瞬,隨即明白他此舉是為何,想來是去凝香殿了……呵,她應該去凝香殿才對,那里才有熱鬧看。
「罷了,咱們還是回宮吧,就算去了重華殿也幫不上什麼忙。」
听到麗妃這樣講,元袖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忙點頭應道︰「娘娘隨意。」
其實她也不主張去,只是剛剛看麗妃神不守舍的,便隨便提了個點子,哪知麗妃還真有這心思。現下回去了,反倒好,去見那些血光之事,實在不妥。
麗妃像是會讀心術一般,猜出了元袖心中想法,嗔怪著說︰「就你才忌諱這些事兒。」
元袖抿唇輕笑,「娘娘知道便好,何必說透。」
麗妃輕聲一嘆,悠悠道︰「想不到德妃竟然下手這麼狠,但願皇貴妃平安無事,不然,本宮這心里當真不好受。」
元袖勸慰道︰「娘娘放心,皇貴妃大富大貴,必然能逢凶化吉。」
麗妃點點頭,不再多言,心中暗暗想著,今日這一出巧合,當真是妙,皇貴妃,可別怨我的好,要扳倒德妃,只能讓你吃點苦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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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凝香殿後,德妃呆坐在在上座,正慢慢喝著熱茶,一杯熱茶尚未下月復,便听見外頭傳來尖細的一聲叫喚。
德妃勾起唇角,冷笑一聲,來得還真快。她伸手整整衣衫,又理了理發鬢,準備去恭迎聖駕。
還未走出一步,只感覺眼前一個黑影,欺身而來,未及反應就見那黑影忽然抬手向自己閃過來。
啪的一聲!
德妃的臉都被打偏向一邊,毫無招架之力的她,也因著這一巴掌的力氣而跌坐在地上,險些撞上一旁的矮幾。
她呆愣著,像還沒反應過來,直到臉上火辣辣的痛感將她拉回理智,她驀然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左臉,感覺嘴角有腥甜的液體沿著嘴角滑落,她抬起頭,愕然地望向來人,眼底滿是震驚與不可思議。
殿內守候在一旁的茉莉,見到此番場景,死死捂著嘴巴,不敢讓自己驚叫出聲。
殿門口,剛跑到的徐歡,恰好見到眼前這一幕,霎時間呆愣住,膛目結舌地望著德妃身前那高大的身影,無聲地念了一句︰陛下?!
那身形還維持著打人的姿勢,單看他的背影,就能猜到他此刻的臉是何種表情。但這情形……豈止難以置信,簡直不可理喻……
陛下竟然打了德妃娘娘……
殿內鴉雀無聲,氣氛詭異又安靜,畫面像是定格在這一刻。
皇甫霆愕然一瞬,緩緩攥緊手心,掌心火熱一片,微微有些麻痹的痛感,恍然間,他意識到自己打了眼前的女子,她的神情看起來透著深深的悲憫與絕望,毫無焦距的眼瞳仿若一個無底深淵……
不知為何,他心中的怒氣仿佛隨著這一巴掌下去也煙消雲散了,但此刻,他竟有些後悔。不該的,就算不忌憚她魏家的勢力,也該顧念與她這麼多年的情分,她是他的妃子,還是他兒子的母親……
他緩緩蹲,伸出手想要去撫模她的臉,指月復卻停在了她的唇角,然後輕輕拭去那里的血絲,喃喃道︰「朕待你不薄,你為何再三去傷害她?!」
德妃恍然回過神,眼中凝聚的淚水滑落在臉頰,像是珍珠兒似的砸下來,碎碎地在衣衫上印染成一朵花。
許久,她才哽咽出聲,「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听了她這句反問,皇甫霆竟答不上話來,方才那一巴掌扇下去,他並未想過那麼多,事後想想,連他自己也覺得震驚。他從未打過女人,何況是她,可今日,他卻想也不想地打了她一巴掌。
「朕……」
「你怎麼可以打我?……」德妃這話說的極是委屈,淚水簌簌而落,模樣說不出的淒楚,上一次,被惠妃抓傷了臉,才剛剛好,這一次又被扇了一記耳光,還是他!是她心愛的男子打的……
皇甫霆被她哭訴的心煩,但想到方才是自己太過沖動引起的後果,勉強壓下心底厭煩,沉聲道︰「方才,是朕的錯。」
德妃听了他這話,忽然咧嘴笑開來,配上那滿是淚水的臉,大有嘲諷之意。
一旁的茉莉見到她這幅樣子,忍不住說道︰「娘娘伺候陛下多年,亦為陛下誕下皇長子,與陛下更有多年的情分……難道這些還不足以讓陛下顧念半分嗎?再大的事情也可好好說,陛下可知道這一巴掌下去,痛的不只是臉,還是心吶……!」
德妃听了這話,哭的更加淒楚,但卻一語不發,像是要將心底的酸楚之意都隨眼淚發泄出來。茉莉說的不錯,他這一巴掌下去,打的不是她的臉,是她與他多年來的情分,是她對他的一腔深情……
皇甫霆皺起眉頭,冷哼︰「閉嘴!」他又何嘗不知,可是一想到她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他何以能靜下心來,好好地想?
「你讓朕顧念情分,可你何曾顧念過朕的感受,盈盈是朕心愛的女人,可你為何再三傷害她?她痛,朕亦痛,見到朕難過傷心,你很開心嗎?」
德妃啜泣不語,但卻將他這話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盈盈是他心愛的女人,她痛他亦痛……
那她是什麼?她是什麼?!
他當初對她說的話,當初對她的疼愛與呵護又算什麼?他對盈盈是深愛,對她呢,只是因為她身後的魏家才待她好,只是想利用她拉攏魏家嗎?!
蒼天啊!難道這麼多年來,她的情意,都錯付了嗎?
「哈哈……她痛你亦痛,她是你心愛的女人,說的真好!」德妃忽然放聲大笑,神色悲戚,「那臣妾呢?臣妾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