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玉見情形不對,趁眾人的注意都在張順身上,悄悄往後退了幾步,借著丫鬟們擋住華月的視線,快速的從側門里出去了。|
海棠湊到華月耳邊悄聲說了句,華月一看,正巧看到一片紅色的衣角閃出門。華月冷笑,低聲道,「讓紫蘇去松輝院請祖母,就說這兒審公案,請老夫人做主。不過,告訴紫蘇動作慢點兒,總要給人留出表演的時間不是?」
紫蘇是書華院里的二等丫鬟,性格外向潑辣,是個直心眼兒的丫頭。海棠雖然詫異一向懦弱的四小姐怎麼突然變得如此膽大,不但不給大總管面子,竟然還敢打夫人的主意,但還是飛快的吩咐紫蘇去了。
這邊,紅玉來到夫人孟氏院子里,快速的將事情說了一便。孟氏听完十分驚訝,尤其听到華月竟然拿滾燙的藥汁潑張順,更是驚詫,」這丫頭莫不是掉進了池里,連腦子也淹壞了?她哪來那麼大膽子!」
紅玉冷哼一聲,「夫人,不僅如此。四小姐從醒來就變得十分奇怪,知道大總管是夫人的人,還說他是……狗仗人勢呢!」
盡管知道紅玉對自己十分衷心,不會撒謊,孟氏還是不相信章華月有這樣的膽子,便道,「四小姐受了驚,為娘的也該去關心關心,走,去瞧瞧四小姐怎麼不同尋常了!」說著,帶著一群丫鬟婆子呼啦啦來到書華院。
孟氏剛進門,華月便親親熱熱的笑道,「母親來了,孩兒纏綿病榻,無法起身迎接,還望母親恕罪!」
孟氏一進門就看到了狼狽不堪的張順,臉上的藥跡已經干了,黑乎乎的貼著,眼楮緊閉著,因為華月讓人攔著他,也沒有辦法去看大夫。|怎麼說,張順也是自己的心月復,死丫頭這麼做,不是不給她這個做母親的臉麼!是以听到華月的話,孟氏冷哼一聲,怒道,「大總管傷了眼楮,怎麼還不讓人叫大夫?華月啊,不是為娘說你,你縱然年紀小,卻也不該如此胡作非為,咱們章府可容不得這樣苛待下人!」
此時,孟氏身後的丫鬟婆子們陸續進來了,堵在門口擋住了光線,屋中頓時暗了下來,大總管听見孟氏為他說話,總算是靠山來了放了心,轉向孟氏所在的方向,「夫人,請為老奴做主啊!」
孟氏忙連連安慰,並叫自己的丫鬟去請大夫。
華月喝了藥,此時身上輕松了不少,便斜倚在床頭看他們主僕情深,冷笑道,「母親帶了這許多人來,知道的,與其說母親是關心女兒前來探病,倒不如說是來興師問罪的吧!」
孟氏倒吸一口涼氣。先前紅玉說華月性情大變她還不相信,可這個牙尖嘴利的死丫頭哪里是那個唯唯諾諾頭都不敢抬的四丫頭!一口氣堵在心口,孟氏斥道,「既然知道自己有罪,還敢如此膽大包天胡作非為,四小姐可還將我這個母親放在眼里!」
華月見窗戶上人影綽綽,知道時候到了,馬上換了面孔訝異的張大嘴巴,驚到,「母親說哪里話來?大總管以下犯上禍亂府第敗壞母親名聲,孩兒一時氣不過才潑了他,母親怎竟說孩兒有罪?」
華月通紅著眼眶,一副飽受委屈的可憐樣子,歪在枕頭上急急的喘了兩口氣,才又氣喘吁吁的說,「大總管以次充好換了孩兒救命的藥,孩兒說了他兩句,誰知道,大總管竟說他是母親的男人,孩兒說不得!母親呀,府里的人知道是大總管恃寵生嬌口不擇言,可若叫外人听了去呢?」
華月頓了頓,向著窗戶那里看了一眼,繼續道,「母親是章府主母,父親的發妻,自然只有父親一個男人。大總管竟說他是您的男人!不是平白的給父親戴綠帽子麼?這成何體統!叫那心思不正的人听了去,不是玷污母親的一世清白麼!再說了,父親乃戶部侍郎,正五品官,這話若傳出去,叫父親如何在朝堂立足啊!母親溫和善良,待孩兒視如己出。孩兒實在為母親不平,才錯手潑了大總管,請母親恕罪!」說著一邊拿著帕子拭淚,小聲兒的抽泣起來。
一時間眾人皆靜,誰都沒料到華月竟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驚愕萬分,就連海棠也傻了眼,大總管是說過他是夫人的人,可沒說過他是夫人的男人啊!可看小姐這情深意切的模樣……難不成自己听錯了?
孟氏也沒想到這一出,她不相信大總管竟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可是這里這麼多人,華月如此言之鑿鑿……她心中猶疑,瞪著大總管。
大總管似是感覺到了孟氏的目光,終于反應過來,一張臉更是脹的青紫,燒了尾巴的猴子一樣跳起來,沖到華月面前,顫巍巍的指著她,「你……你、你血口噴人!我、我何曾這樣說過!」
「哼!」章老夫人終于听不下去,走進屋內,拐杖重重的敲在地板上,眼神凌厲的在孟氏和張順身上逡巡。
她早知道張順做事著三不著兩,仗著孟氏寵信欺壓下人,可沒想到竟還有這麼一茬。她雖然不太相信孟氏有這個膽子,但這種事情,大家都說有,那就真的有了!此事關系章府名聲,卻不能就此不理。
孟氏看到老太太的眼神,心中一慌,忙拉住老夫人的袖子,「母親,媳婦怎麼能做出這種事呢,您別听四丫頭胡說,媳婦冤枉啊!」
老太太神色嚴厲,看著明顯氣力不濟的華月,威嚴道,「四丫頭,這事情可關乎重大,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
華月又大口喘了幾口氣,掙扎著爬起來跪坐在床上,言辭切切,「祖母,孫女縱然病著,可話還听得清楚,孫女絕無半句虛言!這屋里這麼多人也都听到了,如果祖母不信,盡可問問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