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廳離房間有些遠,走上幾步後發現曲禾沒跟上,我轉身就看見他臉色蒼白地靠在一邊的牆壁上,一手扶著牆,一手揉著眉心,姿態卻是做足了的風騷,除開臉色,沒瞧出半分病人該有的虛弱。舒
我鄙視地瞪著他,大步走過去,將他的左手拉到我肩膀上,一手扶住他的腰,咬牙切齒地體現同盟愛︰
「得了您 ,小的這就送您去吃飯!」
頭頂是他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悠哉笑聲︰
「也別這麼性急,我們可以慢慢走。」
我想著走太快確實不利于他這個欠抽的病人,當然,我體力也有限,所以依言小心地邁開腳步,走得真如龜速。
龜速的行進中,正巧迎上了對面走來,準備和我們一起穿過後院,去前院吃飯的傅天辰,以及他身邊站著魯克,還有一行巡邏衛。
我這才憶起這些人人多勢眾,要是回頭吃飯的時候發生不愉快,老巫婆老成那樣鐵定跑不了多遠,曲禾發燒也是全身無力,我雖然能跑能跳,但是得瑟不了多久,倒是只有傅天辰一個人身強力壯,只不過,這一次竟然只有他一個人過來,之前說好的攝影計劃,居然只成了我們幾個老弱病附帶一個正常人的隊伍,被一群意圖不軌的巡邏衛半包圍在這個島上的形勢。
這樣一想,果然是情況堪憂的一場鴻門宴。
曲禾在我耳邊淡諷上一句︰
「你腦袋是石頭做的吧?想個事情還能自己自言自語了半天。」我虛眼覷他,告訴自己別和發燒發傻了的人一般計較。
「甄小竹,」傅天辰突然走過來,站在我面前冷眼看著我和曲禾的姿勢,額上的青筋爆了爆,猛地伸手將曲禾接了過去,語氣冷硬地說,「一個女孩子怎麼就能像你一樣不知輕重!」
我咂舌,眼睜睜地看著曲禾順勢賴上傅天辰,整個人都是靠著他行走,直到兩個人都雙雙消失在拱門前,我倏然一驚,別告訴我曲禾這廝其實一直看上的是傅天辰!
意婬了沒多久,一雙皮靴停在我視線里,抬頭就看見魯克笑里藏刀似的表情。
「甄小姐,請好好享受等一會兒的這頓飯。」
飯菜確實很好,我想著魯克說的好好享受,到底是幾個意思,曲禾已經媚眼如絲地朝我示意,我無力了一陣,抬眼迎上主座上的老巫婆探究味十足的眼神,深吸一口氣,顫悠悠地拿起筷子夾了把青菜遞到曲禾嘴邊,想著小時候被陳曦喂時的場景,干脆把面子里子往門外一扔,一手托在下方,一手將青菜往前送上一些,揚起笑容誘哄著說︰「啊,張嘴。」
我清晰地瞅見,曲禾挑著眉,神色傳遞來一個訊息︰他圓滿了。
而傅天辰卻是從頭到尾冷著張臉,也不知道他最近到底是不是吃**了,心情陰晴不定不說,還多數時間是這種有別于之前的冷淡的凍人冰冷,像是被人奪了東西似的著了怒,偏又找不到發作的地方。
喂了幾口曲禾,我低頭扒了兩口飯,老巫婆這才幽幽地開了口︰「丫頭,你知道落川印吧?」
老實說,我以為她會先拐彎抹角一下,誰曉得一開場就是直搗黃龍型的問句,一時沒點準備,一口米飯就這樣生生地噎在喉管,手邊適時遞來一碗湯,我立馬大口喝完後,感激地看向這位恩人。
卻是傅天辰依舊面無表情的一張臉。
突然肉疼了一下,其實傅天辰是簫言失散多年的親弟弟吧?
「啪——」老巫婆見我沒答應,抓著手杖隔空揮來,「你這臭丫頭,老太婆問你話呢!」
我咧咧嘴,偏身躲過,不怕死地頂了一句︰
「你還知道你是老太婆啊?」
「啪——」這次手杖直接敲碎我前面的飯碗!
「落川印!」我趕緊雙手合十求饒,將從前被老爹逼著背下的東西一咕嚕地全部倒出,「南洋的鎮島之寶,就是老巫婆你,啊不,就是二姑婆你一直看守著的東西啊,南洋島一旦沒了這個東西,就會立刻沉沒,消失在海底,老爹他爸當初將這塊地盤交由你來看管,這麼一晃也六七十年過去了,你也從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兒,長成了現在這麼……咳咳,總之,你問這個做什麼?」
「還真是整整七十年了,我十八歲就被送到這里,自小就守著那塊破手拓……」老巫婆沒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把表情調成了緬懷模式,絮絮叨叨地說開,她的眼神悠遠地飄向門外,像是渾不在意飯桌前還坐著這麼幾個喘氣兒的。
我卻準確地捕捉到那幾個從頭到尾都安安靜靜吃飯的巡邏衛門,飛快地互遞了眼色!
「老夫人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大美人。」曲禾吃飽喝足後,悠哉哉地說上這麼一句馬屁,果然得到老巫婆一個閃著欣賞的回眸︰
「小伙子,你的眼光真不錯,」又是慢騰騰地斜睨了我一眼,「除了看上這丫頭。」
「咳咳……」這一次我是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連連擺手以示清白,「老巫婆你別亂說話!」
「 ——」筷子被狠狠砸在桌面上的聲音,仰頭,傅天辰已經滿臉冰霜地站起來,薄唇微抿,眼神像冰刀子地向我射來,我無辜地回視他。
大爺,您這又是怎麼了?
曲禾卻像是沒看見傅天辰那廂的怒意橫生,依舊淡笑著拿著湯匙輕敲碗沿。
「不過,我記得,落川印藏地設了不少機關吧?」
老巫婆很是欣慰地點點頭︰
「裝匣落川印的山洞外面,又每日一變化的陣法圖,里面有七十二道機關,在匣子外面還抹上了劇毒,落川印本身也只有真正有緣人才能拿到手而不被攝走靈魂。」
講得這樣詳細……我心下凜然一顫,在擺明著想來拿落川印的巡邏衛們面前這麼雲淡風輕地講這個話題,曲禾發燒發傻了,老巫婆也跟著抽風了嗎?!
「那麼,甄家大小姐算不算是有緣人呢?」魯克陰沉著臉站起身來,手上拿著的槍對準我的太陽穴時,我正因為听得入神,而夾著一塊鍋包肉,遲遲沒有放進嘴里。
不覺哀上一哀,好歹讓我先把這塊肉吃進肚子里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