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賤鐘情 【V103】監獄里的風花雪月(下)

作者 ︰ 米螺

兵不厭詐,就怕詐了也白詐。舒駑襻

我們通常習慣研究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的戰術,但其實,真正的勇士敢于面對一無所知的對手,敢于挑戰毫無把握的戰局,敢于噴灑兩尺遠的熱血。

曲禾說︰

「也敢于大半夜不睡覺起來打蟑螂。」

我拎著拖鞋僵在牆角,對著蟑螂的尸體默了兩秒,又彎身穿好拖鞋,慢悠悠地踱回來。

「你到底是什麼人呢?曲禾。」我把被子往腳上拉了拉,蓋住有些冰涼的腳趾。

他看著我,眼神像是幽深難測的古井,明明淡沉無波,又仿佛在內底又急速積蓄著滔天浪卷,卻是掀掀唇瓣,淡聲轉移話題︰

「不想追傅天辰了?」他揚了揚從口袋里拿出的一疊紙,溫聲提醒,「現在正是柯藍把注意力放離他身上的時候,你不想听听接下來的計劃麼?」

我配合地急忙抓過紙,低頭認真看起來,曲禾笑著拍拍我的頭︰

「甄小竹,你真是豬。傻到不能再傻了。」

手指輕輕一顫,我點點頭沒說話,知道他隱隱指著什麼,但是沒有反駁的必要,我仍在堅持最初沒完成的事情,除開一份不甘心和不舍得,還有一分僅余的不想留遺憾。

「不過,在監獄里商量這麼風花雪月的事情,還真是別有一番趣味。」曲禾下了床,踱步到月光下,銀輝布灑在他的身上,顯出幾分飄逸的神韻來。

眯起眼細細地看了他半晌,我有些疑惑地偏頭問︰

「曲禾,我們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見過面?例如……也是這樣……」你籠在充裕的光線下的場景。

「嗯,我如果見過你這樣的,應該會立刻忘記,而你見到我這樣的,不應該會記不住,所以,我們先前應該是不認識的。」他說著便笑著將頭轉過來,進入正題,「柯藍代表的碎葉勢力如果摻和進來,這事情就不得不借助崔潔的幫助了。」

心間一揪,我垂眸不語。

憑什麼要去求她?哪怕她是主動要幫忙,我又拿什麼身份去接受?女兒和母親的關系麼?

真是天大的笑話。

「如果不求她,我們會死嗎?」我仰頭看他,嘴角掠起一絲嘲諷,「合著偌大的一個甄家堡竟然還要靠她才能存活?」

「但是你也只是一個人。」曲禾一針見血,神色有些憐憫,「甄小竹,你倔強你執著,但是,有的時候,示弱也不代表你軟弱。」

「話不投機半句多。」我閉上眼,拉起被角準備睡覺。

戛然而止的對話,整個空間半晌也沒再有聲響,只有我們各自平緩中帶點幾分復雜情緒的呼吸在起起伏伏。

曲禾突然輕嘆了口氣︰

「豬,你這睡相是打算讓我睡地板麼?」

我眼皮一抽,不自然地將大張的腿並攏,縮成小家碧玉的躺姿,大方地拍拍身邊的床位,沖他抬抬下巴︰

「上來吧,本宮賞你今晚侍寢。」

隔著不遠的距離,我清晰地看見曲禾的眼眸間有什麼奇異的光芒一閃而逝,叫我不覺怔了怔,輕咳著嗓音解釋︰

「別想歪,就是一玩笑……喂!」還沒說完,一具溫熱的身體突然靠過來,伴隨著這人帶笑的聲線︰

「要怎麼侍寢?」

「把你的腳拿開!」我使勁地將他壓上來的一只腿往下掰,可惜力氣不夠,硬是眼睜睜地由著他將我壓在身下。

傻眼模式定格中……

曲禾俯視著我,漂亮的一雙眼楮里閃爍著細碎的光亮,額前的頭發有幾縷不听話地掃過眉間,邪魅中尤帶著點可怕的誘惑!

「你丫別玩了!趕緊給我下來!唔……」

震驚也不足以概括我現在的感覺……曲禾在吻我……不再是飛機上的蜻蜓點水……而是……

「啊!甄小竹你變異成狗了麼?!」這人捂住嘴,坐直身子,對我低吼。

我抿抿唇,淡淡的血腥味還在口腔里彌漫開去,抬眸看著他︰

「曲禾,我們是盟友,沒有哪對盟友會這樣子的。」

他似乎也來氣了,輕玩的笑意凝在唇角︰

「這樣子是什麼樣子?」

我虎軀一震,曲禾這廝確定不是被調包了麼?!

「睡覺吧,」他軟了語氣,傾身幫我拉好被子,自己則枕著一邊的一條毯子,長腿交疊著靠在牆上假寐。

「甄小竹,」大概過了一分鐘,他幽幽地說,「你的吻技真是爛得可以。」

「去死!」想了想,耐不住好奇地問,「男人會更喜歡吻技好的女人嗎?」

曲禾似笑非笑地提醒︰

「等你從這里出去,去下一個地方呆上幾天後,就會明白的。」

「什麼地方?」

「唔,夜店而已。」

白了他一眼,決定放棄這種曖昧不清的話題,在監獄里談風花雪月真的是太詭異了些。

剛想醞釀出幾分睡意來,牢門卻在這時突然開了,陳少慶拽著鞭子面色略沉地地走進來。

「甄小竹,有夜訊。」

以前老巫婆和我說過,人的睡眠一旦不足,精神力也會松懈,這個時候對ta再加以高壓和高頻率的提問或質詢,會得到很好的效果。

曲禾卻在我爬下床的時候拉住我,湊過來低聲說︰

「無論見到誰,問了什麼,都說不知道。」

我無聲點點頭,猜想陳少慶是打算用夜訊這種辦法逼我承認,但是,我所知道的也就是他看到的現場,鄭有才死了,現場就我們三個活人。

再污蔑也要有證據,雖然那枚薄刃和我關系匪淺,但只要召來傅天辰或是那次跟隨的任何一個人都可以為我作證。

然而,當看見一道陌生的身影站立在審訊室內時,我突然覺得,這事情還真是要越扯越大了。

「你就是甄小竹?」這個男人已經並不年輕,頭發雖然還是茂密的,但耳鬢處的銀絲仍在燈光下顯出幾分滄桑來。

「我是鄭明韓,有才是我兒子。」他的眼楮像是整個暗夜里最詭譎的一道犀利光束,生生地將我整個人都剖分了一遍,「唯一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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