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的侯門悍妻 第一百一十八章

作者 ︰ 安鳳

鬧了一大通,秀娘覺得很是沒臉,她表情有些微訕地看了看眾人,不好意思道︰「驚擾大家了,是奴婢的不是,奴婢這就請人再去弄著酒席,大家請入坐,別掃了大家的興致。」

這興致可比剛才還高漲呢,哪里會是掃興,誰人不喜歡說八卦。

眾人的臉上都有些微妙,秀娘只做沒看見,忙里忙外地請人把園子打掃了,又把人請到房間里坐著,只是男女不同席,藍滕安見只剩下他們三個男子,還都是連襟,就嚷著去隔壁的書房下棋,藍翎羽看了眼李朝朝,沒等發話,就被藍滕安拽走了,蔡牧之也看了眼李朝朝,沉默不語地去了另外一處塌下。

畢竟男女有別。

等男子們都走了,三個姐妹湊到一張長榻上坐著,錦娘月兌了鞋在長榻里面盤腿坐著吃瓜子,忽然啐了口,「之前在曲水流觴的時候,藺小姐就十分惹人眼,高高在上地像只孔雀,其他人像眾星捧月一樣哄著她,沒想到她竟然是這樣的性子,不知道其他的少年郎見她如此不知作何感想,也難怪你們府上八少爺不娶她了。」

錦娘越發學得快人快語了,李朝朝淡淡一笑,「也許是真性情。」

「那種真性情是會嚇到人的!」錦娘見秀娘垂著眸不說話,斜睨了她一眼,「你在想什麼?」

秀娘尷尬地笑笑,「今日讓你們看笑話了。」

錦娘呵呵冷笑,「你的笑話也不差這一星半點。」

秀娘一噎,李朝朝臉上沒什麼起伏,只是想著不知道平日里蔡牧之是如何教錦娘的,她現在越來越有姑女乃女乃的潑辣勁了,若是她不那麼小心眼,她倒是願意和錦娘親近,總好過有人是悶葫蘆,卻一肚子壞水的強。

當然,她也沒那麼聖母,前提是錦娘是真的不再害人。

秀娘咧了咧嘴,「說的也是,我自然是比不過二姐和朝朝的身份,只是今日我請了眾人來做客,那藺小姐是怎麼得知消息的?」

她若有似無地看著李朝朝。

錦娘瞥見哼了聲,「你就是提前知道她要來你還能攔得住?你瞧她那個樣子,把誰放在眼里了不曾,就是朝朝這個世子妃在她眼里也一文不值的,你還真把她當回事。她今日打的可不只你一人的臉,你們侯夫人,那個八少爺,還有朝朝……哪個不被她打臉了?只是侯夫人被氣得狠了些。」

李朝朝面上露出心有戚戚焉,訥訥道︰「藺小姐確實與眾不同些。」

「人是會變的。」錦娘把手中的瓜子扔到盤子里,指了指秀娘,又指了指李朝朝,「不說旁人,就說咱們三個,以前秀娘不也任性刁蠻?處處和你過不去?我以前又少言寡語,現在又哪點還有從前的影子?就是你李朝朝的氣勢也和以前不一樣了!」

「人是要有所經歷才會痛徹痛悟。」秀娘點點頭,然後端起酒杯來,沖著自己的姐妹說︰「以前是我不懂事,這杯酒就當我正式道歉了,希望你們能原諒我,喝下這杯酒我們以前的事就一筆勾銷。」

「一筆勾銷?」錦娘端著酒杯冷笑道,「說得到挺輕巧,我到是可以原諒你,那你對朝朝做得那些呢?」

錦娘又去看李朝朝的態度,她才不相信李朝朝是那麼好說話的。

李朝朝笑看了她一眼,「二姐都能原諒我如何做不到呢?只要三姐真心改過就好。」

錦娘嗤笑,「朝朝還真是善良了。」

李朝朝听出錦娘的諷刺,笑道︰「我一向如此不是麼?」

錦娘無語地撇了撇嘴,覺得李朝朝那裝溫柔的表情她都要吐了!

其實秀娘和李朝朝根本就沒變,一個心眼還是壞,只是面上裝得像個人,另一個還是照樣的狠,只要惹到李朝朝的人,她是絕對不會心慈手軟的。

其實真正變了的只有她自己吧。

錦娘笑著嘆了句,看著李朝朝手邊的酒,「既然你原諒了你三姐,那這酒你喝是不喝呢?」

她就看看李朝朝怎麼下這台階!

李朝朝垂著眸看了眼酒杯,「我不勝酒力。」

錦娘哈了聲,拍了拍桌子,「秀娘,你這妹妹看樣子是不肯原諒你了。」

「與喝酒沒關系。」李朝朝笑笑,「難不成我不喝酒,三姐就認為我不肯原諒她了?她決然不會是那麼小氣的人,是吧三姐?」

李朝朝挑眉看著秀娘,秀娘只是顫了顫睫毛,錦娘攪混水道︰「我們自小一起長大,怎麼不知你不勝酒力?」

秀娘幽幽嘆了聲,表情有些自怨自艾,「其實朝朝不肯原諒也沒關系,我以後一定會改的,不說以前咱們是一家人,以後我們在這侯府里還是妯娌,比任何人都親上許多……只是你別嫌棄我這沒用的姐姐是個小妾就好。」

秀娘背過身抹了把眼淚,然後強撐著笑意轉過頭,「你只要相信姐姐一定會改正就好,其實不過是一杯酒,原不原諒的妹妹就喝一口,今日大家也圖個樂呵嘛。」

李朝朝看著秀娘這神速地變臉,嘴角的弧度加深,「我喝不喝酒都相信三姐一定會變好的。」

錦娘終于看不下去地笑了,「該不會朝朝怕這酒里有毒吧?」

秀娘臉上一僵,呵呵了兩聲,「朝朝是在擔心這個麼?」

她先是從頭發上拔出一根銀簪,在桌上的三杯酒里試了試,然後笑著端起自己面前的那杯一仰而進,「我知道朝朝現在還懷疑我,那我就先干為敬喝給你看。」

錦娘從始自終都是抱著看好戲地態度攪和,「現在朝朝可以喝了吧?」

李朝朝笑了笑,「二姐請。」

「我又不怕秀娘給我下毒,我倆可沒那麼大的深仇大恨呢。」錦娘端著酒杯喝了,砸吧砸吧嘴,「不太夠味,還沒我們府上的酒好喝。」

錦娘這兩年嫁給蔡牧之可沒少喝酒,這酒量也是練出來了,她自顧自地給自己斟了一杯,「現在我們大家都過得好好的,以前的事就如秀娘所說忘了吧,有什麼還過不去的,你瞧我比你們好到哪里去了,我還不是挺過來了。」

她坐在長榻上,很是傷感地一杯接一杯地喝著。

秀娘也不勸她,只定定地看著李朝朝,陳懇道︰「朝朝,給我個機會吧!」

李朝朝淡淡一笑,然後點點頭,「姐姐的誠意我自然相信的,只是……我前陣子剛小月子不適合喝酒。」

她把酒杯端起來,忽然對青瑤道︰「不若讓青瑤替我喝了可好?若是三姐還是不相信我,就讓她多喝兩杯算我的誠意。」

青瑤垂著頭上前,結果李朝朝手中的酒杯,二話不說一連干了三杯,然後沖著秀娘行禮,「秀姨娘覺得還滿意嗎?我們主子確實不能喝酒。」

秀娘淡淡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改喝茶吧?」

她一招手,讓人端了新奇的茶來,然後按照剛才的樣子用銀簪試了茶水,又端著李朝朝的茶杯抿了抿,笑道︰「這樣妹妹就不會推辭了吧?」

李朝朝摩挲著茶杯的邊緣,幾不可見地挑挑眉,秀娘這還真是不死心啊。

在旁邊伺候的春麗見狀,忙道︰「不如讓奴婢替您……」

秀娘微微眯眼,李朝朝笑著抬起手,「茶水而已。而且三姐一番盛情,我怎麼能推辭呢。」

她緩緩地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已經喝了好幾杯酒的錦娘,有些醉醺醺地咯咯地笑著,秀娘則嘆道︰「朝朝能原諒我,我真是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她拿著帕子擦了擦眼角,酒桌上一片祥和。

其實無論是那酒,還是那茶水,都沒問題。

秀娘心里淡淡地,淡淡地冷笑,她要做的只是讓李朝朝誤以為問題是在酒水里,讓她放松警惕罷了。

書房里的藍滕安抓著藍翎羽下棋,而蔡牧之則興致缺缺地站在一旁看著。

藍滕安是個臭棋簍子,卻屢敗屢戰,蔡牧之很不屑,他就是不動腦子都可以下贏藍滕安。

只是藍滕安一個草包怎麼會忽然想下棋了?

不只蔡牧之懷疑,連藍翎羽也耐著性子看藍滕安耍什麼把戲,他執黑子慢條斯理地下著,對面的藍滕安下一步棋卻要想一盞茶的時間。

藍翎羽面色沉冷地看了眼對面,蔡牧之也沒走遠,女席就在正房里,若是那邊有什麼動靜,他就能听到,而且他是相信李朝朝絕對不會讓自己吃虧的人。

藍滕安見藍翎羽半天沒動作,催促道︰「老三,你想什麼呢?」

藍翎羽冷冷地看了眼藍滕安,隨便把黑子落下,本意外當初用了那計,鎮江藍家就會徹底垮台,這輩子都不用見到這個令人作嘔的男人,他也絕對不想讓李朝朝在見到這個人渣,可是他居然還能活著回來!

只要藍滕安有任何一點不軌的舉動,他會讓整個二房的人都跟著藍滕安一起去死!

只要牽扯到李朝朝,藍翎羽比地獄魔鬼還殘冷嗜血。

又過了半晌,藍家的三個小姐領著侯府里最寶貝的小重孫進來。

小虎子見到秀娘就撲過去喊︰「姨娘,抱抱。」

秀娘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就溫柔起來,「小虎子乖,先給兩個姨姨請安。」

小虎子搖頭晃腦地給李朝朝行禮,「姨姨安。」

幾個丫鬟給三個藍家小姐各自搬了個圓墩子坐在下首,藍杜若笑著說︰「這虎子可乖了。」

藍家的另外兩個姐妹則坐在一旁吃點心。

有些微醉的錦娘笑著大舌頭道︰「誒呀,這就是大姐的孩子啊,快讓二姨來看看。」

小虎子疑惑地歪著頭,他是從來沒見過錦娘的,「二姨?」

錦娘應了聲,笑著從李朝朝身邊爬到榻邊上,一把將小虎子抱在懷里,「來看看二姨給你帶了什麼禮物。」

錦娘是極喜歡孩子的,可是這些年她始終也懷不上,看過多少大夫都無果,她為此也受盡蔡家二老的白眼和下人們的不屑,心中很是苦楚。

說起來蔡牧之那個男人除了性格陰晴不定,對她又打又罵,但床上功夫是極好的,而且也從不在外拈花惹草,沒有因為她不生育而有小妾通房。

眾人對此十分不解蔡牧之明明不喜歡錦娘為何還如此堅持,其實只有錦娘自己知道,這個男人心里只有李朝朝。

著了魔似的,就連做那事……也經常喊著李朝朝的名字。

錦娘喝了些酒,腦子昏昏沉沉的,想到過往的那些不堪,心中焦灼熾烈,她如何能不恨李朝朝。

可是她又確實如自己所說,不是以前那個陰沉寡言的錦娘了。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嫁給蔡牧之以後變了許多,很多事發泄完才痛苦許多,而且蔡牧之喜歡李朝朝,也怪不得人家李朝朝,她對蔡牧之一點想法也沒有。

說到底最可憐的還是蔡牧之,堅守著李朝朝有什麼用!

可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錦娘對自己的枕邊人是又恨又愛。

錦娘心中悵然,抱著小虎子就愛不釋手地捏了捏他的臉蛋,然後從懷里掏出個長命鎖來掛在他的脖子上,「這是二姨送你的,以後你要長命百歲,可別像你親娘那般命短,自己不享福就罷了,死了還禍害了很多人的命運。」

秀娘一把將小虎子抱過來,「姐姐還是不要和孩子說這些才好。」

小虎子歪著頭,似乎听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不停地搖頭。

錦娘嗤笑,「難道不是麼?若不是大姐死了,你能嫁給藍滕安當小妾,說不定朝朝都不會成為世子妃。」

李朝朝笑而不語地垂下眼簾,錦娘這話到是有幾分道理,若是初娘子不去世,她是不是也不會重生呢?

秀娘抿抿嘴,看了眼錦娘送給小虎子的長命鎖,嘆道︰「說到底二姐也是疼小虎子的,送這麼貴重的東西,我先替小虎子謝謝二姐了。」

她在小虎子嘴邊說了兩句,小虎子拍拍手道︰「謝,二姨!」

錦娘笑笑,有些苦悶地繼續在一旁喝酒。

秀娘見狀也不說什麼,她對小虎子道︰「姨娘沒有你二姨那般有錢,這是這冬日快到了,我親自給你縫了一對手套,你戴著看看可好?」

「好!」小虎子笑眯眯地蹭了蹭秀娘。

秀娘就把事先準備好的手套戴在小虎子手上,小虎子樂得歡天喜地。

下首的藍杜若笑道︰「秀姨娘和虎子真是親如母子。」

藍寶柳不冷不熱地笑道︰「可不是,秀姨娘很是疼小虎子。」

李朝朝坐在對面看著,看著秀娘對小虎子的疼愛,心里越發好笑,這又是一個倪氏啊。

秀娘果然是開竅了,手段比以前高明許多。

小虎子帶上手套不願意摘下來,秀娘勸了好半天他才同意,一旁的錦娘忽然打了個酒嗝笑看李朝朝,「說起來世子妃給小虎子準備了什麼禮物?」

小虎子轉過身去看李朝朝,李朝朝笑道︰「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只是以虎子的名義在鎮江買了個莊子,地契已經交給二夫人了。」

錦娘哼笑道︰「哎呀,還是咱們世子妃大方啊!」

她眯著眼嘲諷地看著李朝朝,「看樣子朝朝嫁給藍世子是財大氣粗了。」

李朝朝淡笑,「此事是世子的主意,我也是借花獻佛罷了。」

「我到覺得二夫人收到地契會高興多少,侯府的二房已經沒落了,你把地契送過去,豈不是打她們的臉?」錦娘笑著看了兩眼藍家的一對姐妹,「不過也是,現在二房那麼困難,你出手幫幫忙也無可厚非,她們自然是要接受的。」

「錦娘,你這話什麼意思!」藍寶諾不滿起來,「你什麼東西在這里胡說八道。」

錦娘啐了聲,「我是什麼東西你就是什麼東西,瞧瞧你小小年紀說話很是不得體,你是不是想像藺小姐那樣名聲在外啊?我不怕給你宣揚宣揚!」

藍寶諾面上窘迫不已,剛要說話卻被藍寶柳沉下眼眸瞪了眼她,「閉嘴,不許惹是生非!」

秀娘忙打圓場,「世子是一番好意,妹妹也想得周全,虎子快去謝謝你嬸子。」

從侯府的輩分掄起,虎子是應當叫李朝朝一聲嬸子的。

小虎子有些疑惑不解,但卻很是听從秀娘的話,搖搖晃晃地從踏上爬到李朝朝的腿上,女乃聲女乃氣道︰「謝謝嬸子。」

這下子李朝朝是不得不抱著小虎子,春麗見狀要上前來幫忙,藍寶柳喝道︰「世子妃和自己的佷子親近都不行麼?」

李朝朝沖春麗點點頭,然後笑道︰「春麗也是擔心我摔著小虎子。」

「不當緊的,這麼多人怎麼可能摔倒,你也沒喝酒不是。」秀娘不以為意。

小虎子爬到李朝朝的懷里胡亂扭動,玩得好不自在。

錦娘意味深長地笑著,「朝朝還真是謹慎。」

李朝朝小心地照看著虎子,卻不用手去踫觸他,笑著回答︰「看著孩子自然是要小心一點才是。」

錦娘嘲諷地撇撇嘴,「我說什麼你自己知道。」

屋里的幾個女子都坐著敘話,都是圍繞著小虎子說,小虎子听不懂就咯咯地在李朝朝的身上傻樂,他一會兒模模李朝朝的臉,一會兒模模李朝朝的頭發,幾雙眼楮都緊緊地盯著他,生怕他真地掉下來。

也不知道李朝朝怎麼想的,居然真的不怎麼抱著他,但好在小虎子也沒有摔下來。

其實只有錦娘心里明白,李朝朝不抱著卻是最謹慎的做法,她這是怕秀娘利用小虎子給她下黑手防著呢。

錦娘心里冷笑,也無怪乎李朝朝這麼小心翼翼,秀娘還真做得出來這種事。

小虎子忽然把李朝朝頭上的發簪拔下來,然後拿在手里對秀娘揮揮手,「姨娘,漂漂!」

說著他就要把發簪遞給秀娘,李朝朝怕他掉下去,一把將他抱在懷里,「這個發簪太尖了,可不適合你玩,戳到身上不好,還給姨姨,姨姨給你拿個別的東西可好?」

小虎子癟了癟嘴一臉不高興。

藍寶諾哼笑,「不過是個發簪,世子妃也太小氣了。」

李朝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那就把你頭上的碧玉簪子給小虎子吧,到時候我重新讓人給你打一套新的可好?這樣就不顯得我小氣了吧。」

藍寶諾扭過頭哼了聲不說話。

藍杜若把頭上的簪子拔下來,上前解圍,塞到小虎子手里,「不如拿我的把玩吧,我的這根是檀木的,並不扎人。」

她想上前抱過小虎子,秀娘側過頭看著她,嘆道︰「五姑娘不知道麼?剛才三夫人昏倒了?」

「啊?」藍杜若驚訝地站在地上,「怎麼一回事?」

她只听說藺蘭過來大鬧,卻實在不知母親昏過去了。

秀娘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我的疏忽讓藺小姐進來吵鬧,不如你去看看她怎麼樣了?等我改日會去青院道歉的。」

藍杜若也不多想,告了個罪就急匆匆地走了。

秀娘笑著讓李朝朝把發簪戴好,然後把小虎子抱給藍寶柳姐妹,笑道︰「你們也不喜歡和我們說話,不如帶著小虎子去外面玩玩吧。」

藍寶柳點點頭,與藍寶柳一人領著小虎子的一只小手出去了。

旁邊的錦娘喝醉了酒斜倚在床榻上昏睡,李朝朝若有所思地看著小虎子手中的那根藍杜若的發簪,藍杜若有心替自己解圍她是看出來了,可是秀娘早不說晚不說讓她去看倪氏,卻在剛才那個時候攔下她,這其中讓人覺得有些蹊蹺。

※※※

青院里,倪氏已經幽幽醒來,看到塌邊上一臉擔憂的藍芷霖,頓時暴跳如雷,抬起手就往他身上打,「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怎麼好端端地去惹那種潑辣貨,你這是活活要氣死我才甘心吧!」

藍芷霖沉著臉跪下,「讓母親難堪了是兒子的不是,請母親責罰。」

「我責罰你又有什麼用!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倪氏真是氣得狠了,上氣不接下氣的。

藍芷霖擔心地看她,「母親還是不要動那麼大的氣,小心再昏倒了,兒子就是萬死難辭其究。」

倪氏垂著胸口,她真的是事事不順心,現在又多了個藺蘭,簡直是要氣死她啊。

「死有什麼用!你要是眼里還有我這個母親,你就把實話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招惹的她!」

倪氏恨不得拿瓷枕把藍芷霖的腦袋給砸開,真是一團漿糊。

藍芷霖神情閃爍,「是兒子不孝。」

「你還是不肯說實話嗎?」

倪氏狠狠地瞪著他,「你不說實話我怎麼把這門婚事給你拒了,難道你真的想那潑辣的東西進咱們家的門,活活氣死我,把這侯府攪得永無寧日才肯罷休!」

「兒子不會娶她的!」

倪氏啐道︰「可是她現在明擺著是要嫁給你!」

藍芷霖哼道︰「我不娶,她還能強嫁了!」

「你以為她為什麼這麼囂張跋扈,連碧雲郡主都讓著她。」倪氏冷笑,「她父親可是當朝宰相,皇太孫和靖王世子都想拉攏之人,當朝有多少他的得意門生,若是她父親去向皇上請旨,你以為你說不娶就不娶的?」

藍芷霖咬著腮幫子不說話。

倪氏緊緊地盯著自己的兒子,「你還是老老實實地告訴我,當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被什麼人算計了?你要知道她父親就算不能整垮咱們侯府,也會讓你送了前程!接下來的秋闈春試,她父親可是主考官!你要是走仕途,他就是你的老師!」

藍芷霖還是死活不肯說,他能如何和自己的母親張開那嘴,說他是以為對方是李朝朝才做了輕薄之舉?

他知道這是李朝朝兩口子設下的圈套,可是這個啞巴虧他只能忍著。

倪氏瞪大了眼楮,「該不會是藍翎羽做的?」

「母親!這事是兒子輕狂了,喝多了酒犯下的錯!」藍芷霖只能這麼說。

倪氏听他如此回答,嘆了口氣,「我的兒啊,這麼說來你是喜歡藺蘭的?」

「不——」藍芷霖立即否認,「那種潑婦我怎麼會看上眼!也決不能讓她進咱家的門。」

倪氏點點頭,「你這麼想是最好了,她嫁進來咱們都沒好日子過。」

她頭疼不已地依靠在床榻上,垂眸暗自想著其實皇太孫和靖王府都在爭搶藺相的勢力,藺蘭嫁給小八也沒什麼不好,然而這個女人實在太囂張了,倪氏完全可以想到藺蘭成為自己的兒媳婦,自己都要氣掉半條命。

她不想得罪靖王府把藺蘭收下,也不想讓自己的兒子毀了前程,這個藺蘭不能要!

權衡了利弊,倪氏緩緩地眯了眯眼,「既然如此,那就先去敗壞藺蘭的名聲,讓所有人都知道根本是她趁著你喝醉了酒,勾引你在先,如此一來你不娶她也是情理之中。」

藍芷霖對此事無計可施,正一臉郁悶地跪在地上,听到倪氏有了法子不由高興起來,「母親說的對!這個法子好。」

「也只能暫時這麼辦了,若是藺蘭去宮里求了皇上的旨意,那可就不好辦了。」倪氏想著最近接到的消息,好在皇上已經開始昏迷,希望藺蘭只是個沒腦子的貨。

倪氏臉上還是很不痛快,藍芷霖忙哄道︰「母親就別想那個賤人了,今天可有好戲看呢。」

「哦?」倪氏強打起精神看他,「還有什麼事值得高興的?」

藍芷霖陰毒地笑道︰「母親放心,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倪氏也跟著冷笑,「其實我也看出來了,這是一場鴻門宴吶,我也想看看世子妃和她那兩個姐姐之間是不是真有骨肉親情!」

這二人不愧是母子,連笑起來那刻薄的樣子都有幾分相似,她們如見不得人的惡鬼在這一處惡毒地詛咒著。

同一時間,藍寶諾忽然驚慌地跑進屋子,也不行禮直接走到秀娘身邊低語了幾句。

秀娘慌張地把手邊的杯子都打翻了,一臉不相信道︰「怎麼回事?剛剛還好端端的呢。」

藍寶諾見她不信,都要急哭了,「我怎麼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現在可怎麼辦呢。」

錦娘已經睡著,李朝朝剛才正和秀娘說話,就見藍寶諾慌里慌張地闖進來,然後也問道︰「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藍寶諾哭著抹了一把眼淚不肯說,秀娘為難地看了她一眼,低聲道︰「小虎子中毒了。」

李朝朝眼皮子一跳,心里暗道︰終于來了。

她面上不顯,露出詫異,「怎麼中毒的?」

藍寶諾見秀娘都說了,也就不瞞著了,哽咽道︰「我們怎麼知道!剛才在屋里好端端的,我們出了屋子就見他嘴角烏青,口吐白沫,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抓著秀娘的手哭,「一定是有人害小虎子!不如我們去告訴母親和太夫人吧,讓他們查清楚!」

「不行!」秀娘抬起手打斷她的話,「此事沒調查清楚不能聲張,是不是中毒還是兩說,也許只是吃壞了東西!」

藍寶諾亂了分寸,秀娘說什麼就是什麼。

「那你你說現在該怎麼辦啊?小虎子會不會死啊?」

秀娘連忙下地穿鞋,「先去請大夫來……」

李朝朝接話,「我認識有名的神醫。」

秀娘看她,「還不到請神醫的地步,萬一不是中毒只是虛驚一場白白請了神醫來,還賠上人情,先隨便請個穩妥的大夫來看看,也別驚動任何人,若是有人問起來就說是我身上不舒服。」

「雖然不驚動太夫人和母親,但是她們問起來又該怎麼說?萬一真的是中毒了呢?小虎子今日也沒吃壞什麼東西……」

藍寶諾遲疑地看了眼李朝朝,然後咬咬牙道︰「剛剛就在世子妃懷里玩了會兒他就……」

李朝朝下意識眯了眯眼,秀娘啐道︰「不許胡說!怎麼可能是朝朝!我這就和你去看看他怎麼樣了。」

「那世子妃呢?」藍寶諾撇撇嘴,「不會趁著咱們不在偷跑了或者銷毀證據吧。」

秀娘為難地看了眼李朝朝,「不如朝朝同我一起去看看虎子?不管怎麼樣,他也是你的親佷子。」

李朝朝歪過頭看了眼春麗和青瑤,秀娘笑道︰「都一起去吧,也省得此時外傳,現在咱們幾個調查清楚,省得有些人亂嚼舌根子」

既然秀娘這麼說了,李朝朝也就再沒有反駁的話可說,去了會被構陷自己害了虎子,不去更是坐實了心虛的名聲。

一行人誰也沒驚動,就是連書房下棋的藍滕安和藍翎羽也沒告知,只有蔡牧之看著李朝朝和秀娘幾個人一起離開,默默地跟上前。

等她們一走,在長榻上昏睡的錦娘緩緩地睜開眼,微醺的眼楮里流光四射,嘴角掛著殘忍的冷笑,秀娘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錦娘根本就沒睡著,剛才的一切都听得仔細,她是不知道秀娘現在的手段有多高明,不過連自己都能看看出她在玩花樣,李朝朝如何不明白?

她雖然不至于親自去害李朝朝,但也絕不會出手幫忙,讓她倆狗咬狗去,她也樂得在旁邊看戲。

若是李朝朝被害了,也是她咎由自取!

藍寶諾領著秀娘幾個人就去了另一處廂房,她道︰「我們正在這邊和小虎子玩,他就出事了,只能把他抱進了最近的廂房里。」

她率先進了屋,緊跟著是秀娘,李朝朝剛踏進房門就感覺到空氣中一絲異樣的氣息,很淡,讓人很難察覺。

若不是她調脂弄粉多年,只怕也不會注意到那股氣味。

李朝朝腳下微頓,屏住呼吸,誰知身後有人忽然推了她一把,她轉過頭看到青瑤不好意思地抿抿嘴,只在心中冷笑。

幾個人到了屋里,藍寶柳看到她們都一起來了,臉上只有焦急,「去請大夫了嗎?」

藍寶諾拍了拍額頭,「我忘了,我這就去。」

秀娘連忙囑咐,「記得不要驚擾旁人!」

藍寶柳一听就不樂意了,「為何不能驚動旁人!」

她站起來抓著秀娘的胳膊,蠻橫地推她到床邊,「你看看小虎子都成什麼樣了!你還居然還不告訴母親,你是想害死他嗎?」

秀娘看到床上的小虎子緊閉著雙眸,呼吸淺淺,眼眶一下子就蓄滿了淚水,「怎麼會這樣!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想抱起小虎子,卻害怕他受不住自己的折騰,只能吧嗒吧嗒地掉眼淚。

「這話你到是問問你的好妹妹!」

藍寶柳突然指向李朝朝,「你問問她到底給小虎子做了什麼?才在她懷里玩了那麼一小會兒就中毒了,她到底是怎麼給小虎子下毒的!」

春麗一直忍著氣,若不是主子平日教她們凡事要沉著冷靜,她早就兩個大嘴巴子抽上去了,怎麼可以讓主子這般受冤枉。

可是現在她就是想抽也不知為何身子好似沒什麼力氣。

她心里驚疑不定,就看著李朝朝目光冷冷地看著藍寶柳,說︰「憑你的身份也配質問我?」

「李朝朝!你下了毒還這麼大放厥詞!」藍寶柳被無聲地扇了一巴掌,滿臉漲紅,這個李朝朝太囂張了。

「呵。若是你有證據就去請了太夫人來,不然就憑著你冤枉我,我打掉你的牙都沒人說我半個不字。」

藍寶柳被李朝朝駭人的氣勢嚇退了半步,果然是今是不同往日了,李朝朝變了。

可是令她奇怪的是,迷香怎麼沒放到李朝朝呢?

秀娘听不下去,勃然大怒︰「好了,現在不是爭執的時候,別吵著小虎子,他現在很痛苦。」

李朝朝見秀娘那樣子似乎更痛苦,神色淡漠地站在原地不動,她不是不動,而是雙腿已經沒了力氣。

秀娘嘆道︰「朝朝,你也別和一個孩子置氣,寶柳也是太著急了,不如你也過來看看,小虎子到底是因為什麼而中毒的?」

李朝朝垂沉著眸看了她一眼,「還是等大夫來吧,我在這也幫不上什麼忙,就先出去了。」

春麗已經感覺到不對了,這屋子里古怪的很,她咬破了自己的舌頭,強忍著虛軟無力地上前,「主子,我扶你出去!」

可是剛走了一步,她的腿就軟了,整個人直接往地上一攤。

身後的青瑤看到春麗都倒下了,也二話不說,昏倒在春麗的身上,還不至于摔得太疼。

李朝朝的眼楮有些迷茫,看著青瑤摔得那麼「湊巧」,嘴角劃過一道陰冷的弧度。

這時,藍寶柳 地一聲把門關上,「世子妃,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

李朝朝眯了眯眼,只覺腦子昏沉,天旋地轉,整個人都軟綿綿地向後倒去,她只听有人低呼了聲,「朝朝,你怎麼了?」

她在昏倒前看了眼扶住自己的人,秀娘臉上布滿了緊張之色,李朝朝淡淡地笑了笑,就在無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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