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也是可憐之人哪!你起來吧,思念母親不是什麼罪過,若家里出了事,尚且裝作不知情的樣子不聞不問,那才是真正的罪過!」皇後這番話直指姑姑,我如何听不出她話里的意思。正要接下話來,卻見黃櫻從外面慌慌張張地進來說︰「娘娘,不好了,容妃娘娘跟閔昭儀在外面鬧起來了!」
「慌什麼!怎麼就鬧起來了!」皇後娘娘冷下臉來,神色間滿是不耐煩。
黃櫻忙說︰「說是閔昭儀沒有按照正規的大禮給容妃娘娘行禮,容妃娘娘便借機發揮說是閔昭儀目無尊卑,讓閔昭儀跪著。閔昭儀雖然跪著,但是卻一直不停的哭訴,還說要打發去請了皇上來呢!」
「哦,那皇上呢?皇上怎麼說?」皇後仍然是一派悠閑的神情,似乎一點也不為她們兩個吵架的事擔心一般,甚至還伸手逗弄起了擱在一旁的鸚鵡。
那鸚哥被皇後一逗,一個勁兒的說︰「皇後吉祥,皇後吉祥,皇後吉祥!」聲聲脆亮,逗得皇後開懷不已,還賞了那鸚哥幾枚瓜子吃。
黃櫻久在皇後跟前當差,自然知道皇後的一舉一動意味著什麼,便立馬轉了風向說︰「皇上只說是前朝事忙,自己分不開身,讓娘娘看著辦呢!」
「皇上事忙那是應該的。」皇後仍優哉游哉地剝著瓜子,喂給那個鸚哥吃,「只是本宮難道就不忙嗎?這六宮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兒,哪一件不是得本宮親自盯著。若這樣雞毛蒜皮大小的事情,件件都跟本宮匯報,那本宮還有命活不活?」
綠竹在一旁听這意思,忙告訴了黃櫻︰「你便出去說,娘娘吃了藥剛睡下,此刻實在是起不來身唄!」
一句話點透了黃櫻,她忙領命出去了。
一會兒外面的小太監進來通傳,說是容妃娘娘在外面求見。
皇後皺皺眉,冷聲道︰」難道不知道本宮病著麼?不見!」
只是她才剛說完,就听見姑姑的聲音在簾子外異常清脆地響起︰「知道皇後病著,無雙特地來給皇後送靈丹妙藥來了!」
聲音剛落,人已經掀開簾子,邁步走了進來。
先進來,見我在這里,先冷笑道︰「我倒是娘娘怎麼病著不見人呢,原來是在密會嬌客呀!可是無雙來得不巧了,才剛在外面沖撞了剛進封的閔昭儀,又在這里撞見了殷貴人,真是不巧,不巧。怎麼皇後娘娘養了一只鸚哥還不夠,還要多養幾只天天听著吉利話,這才舒服?」
皇後饒是涵養再好,也禁不住姑姑這樣犀利的刻薄,面色微微轉為難看,還沒等說什麼,我便親自上前給姑姑行了一個禮。
「容妃娘娘吉祥,臣妾給容妃娘娘請安。」
「起來吧。」姑姑淡淡的說。
「容妃娘娘,是臣妾知道皇後頭疼,所以自告奮勇地要來給娘娘按摩頭部減緩頭疼的。」我不卑不亢地說,「娘娘日理萬機,我們作為臣妾的,自然應當奮力為娘娘減免痛楚,而不是無端生出事故來,讓娘娘頭疼。長歌想,這才是作為一個妃嬪的本分吧!」
我這一番話說的端莊在理,又立場鮮明地支持了皇後,所以她點點頭,很是贊許的樣子。
「喲,幾日不見,你的這張嘴巴更厲害了。想來是皇後的鳳藻宮里佔盡了地氣,調養出來的好苗子!」姑姑冷冷一曬,白了我一眼。
「鳳藻宮佔不佔地氣另說另道,只是容妃不是有什麼靈丹妙藥嗎?不妨說出來給本宮听听,本宮也好早點用了,緩解一下頭疼。」皇後不緊不慢地說。
姑姑一怔,旋即一笑,示意翠芙將一盒東西端上前來︰「這是本宮翻閱古書,查閱到的一張方子,說是按照此法煉制的丹藥,服下去最能緩解頭疼。所以臣妾便告訴了御藥房,讓他們依照方子煉制了幾丸藥,特地給皇後呈上來。」
皇後微微一笑,吩咐綠竹收下︰「多謝妹妹費心了。只是妹妹也不要總是牽掛本宮,妹妹自己才更應該調理好身子才是。自從妹妹多年前小產之後,就一直再無懷孕的跡象。難道妹妹竟然一直沒有調養身子?若是這樣的話,被皇上知道了,可又要怪罪本宮對妹妹愛護不加了。」
姑姑的臉色愀然一變,然而仍然微笑道︰「妹妹自然會將保養身子作為第一件頭等大事來做。倒是多謝姐姐掛心了。就只是不知道若是皇上知道姐姐對妹妹再次懷孕的事情這麼感興趣,又不知道會作何想呢?」
她這句話說出去,皇後的臉色陡變,手里那養了三寸的長指甲,便那麼硬生生地折斷了!
那指甲脆裂的聲音一下子驚到了那只鸚鵡,只見它忽然撲騰起來,惡狠狠地啄向了皇後白女敕的手背!
「啊!」皇後不防備,水女敕的手背上便被那鸚鵡啄破了皮,滲出了殷殷鮮血。
「娘娘!」綠竹大驚,忙上前去以身擋住了那只鸚哥,旁邊又有兩名小太監上前,急忙抓住了那只鸚哥。
皇後還驚魂未定的時候,姑姑卻得意的笑笑︰「娘娘,看樣子以後要養什麼愛寵的話,還是不要對它這樣好了。免得她有一朝一日飛上枝頭變鳳凰,可就再也飛不下來了。好了,時候不早了,妹妹就先告退了。」
她得意地笑著離開了,皇後的臉色就一直沒好氣來過,綠竹趕緊去叫了太醫,又要打發人把那鸚哥打死的時候,皇後卻開口道︰「慢著。留著這扁毛畜生,且要好好養著它。容妃肯定會把這件事告訴皇上,若本宮把這畜生弄死了,豈不是顯得本宮太過小氣。跟一只鳥計較,犯不上。若本宮留著它,善待它,皇上自然會覺得本宮心胸大度。」
綠竹頻頻點頭,便將那只鸚哥又帶了下去。
我眼見這件事發生,更在心里感佩皇後的智慧跟忍耐力。見時候不早了,我便也起身告辭了。
只是我一路上卻不停的在想著,到底姑姑說的那番話里有什麼深意,竟然激得皇後把指甲都硬生生地折斷了。
越想越想不明白,便索性不想了,反正皇後對閔柔的嫌隙是生定了,接下來的事情,就要交給羅衣了。
已近深秋,後山里的葉子都快落光了,唯有那些松樹依然長青。
我蹲在藥草地里除草,仔細听著她打听來的消息。
「奴婢打听了,原來多年前容妃娘娘曾經有孕過一次,誰知道到了四五個月上,忽然就落了胎。卻是因為在看戲的時候,被皇後娘娘推了一跤滑胎所致。容妃娘娘那時候正是最得聖心的時候,所以龍顏大怒,幾乎不曾廢黜皇後娘娘!若不是因為太後力保,皇後就會因此而被廢黜冷宮了。不過從那個時候起,皇上就對皇後厭惡了,從此便冷淡了下來,這麼多年了,一直沒變。而容妃娘娘,也因為滑胎這件事讓皇上對她更加憐愛,所以皇後那天才會那麼失態,把指甲都硬生生地折斷了。」羅衣事無巨細地跟我報告。
我皺皺眉,在一顆巨石上坐下來︰「不應該啊。皇後如此老謀深算,又怎麼會失手將姑姑推倒呢?她絕不是如此莽撞的人啊!」
羅衣小聲道︰「听說是有人推了皇後一把,皇後站不穩,所以才推了容妃一把。」
「有人推了皇後?能在皇後身側的必定都是皇後身邊的近侍,難道是姑姑安插在皇後身邊的奸細?」我反問。
羅衣搖搖頭︰「這事就不得而知了。不過這件事之後,皇後宮里忽然發了一次時疫,好些宮人都病死了。奴婢懷疑這是皇後下的手,目的就是清除身邊的奸細。」
我點點頭︰「怨不得皇後對姑姑一直恨之入骨,卻又不敢有什麼大的動作。這麼說來,如果能除掉姑姑,皇後應該是最開心的了。」
「小主,莫非有了什麼主意?」羅衣問。
我皺皺眉︰「我若是告訴皇後一個關于姑姑的至關緊要的秘密,幫助皇後扳倒姑姑,自然能夠獲得她的信任,成功上位。只是掌握這個秘密的人,卻未必肯幫我。」
「是誰?誰掌握這個秘密?」羅衣好奇地問。
「平安公公。」我看著田地里的花花草草,吐出了這四個字。
為了避嫌,自那日菊花家宴上見過哥哥之後,我便再也沒有去主動找過他一次。
一來是為了籌謀上位所需要的時間精力陡然增多,二來我自然明白此時哥哥身邊定然被安插了不少的眼線,所以不去看他才是對我們最好的辦法。
小不忍則亂大謀。這深宮里,哪怕只是些微的枝節末梢,也能成為決定生死的關鍵一步。
我入宮之後,飽嘗這其中的冷暖心酸,豈有不知道這里面奧秘的道理。
可是今日,為了徹底打消皇後的顧慮,我不得不前去找哥哥,向他詢問一個多年來隱藏在殷家的驚天大秘密。
這日還是秋雨纏綿,從早晨起,那秋雨便綿綿密密的沒有停歇過。
手里的針線活做的差不多了,放在手里,比量比量,確實是哥哥的身段樣子。
文繡從外面端來一盆溫水,泡了姜片跟玫瑰干花,叫我泡泡手。
我將衣服遞給她,自己把手泡在微燙的熱水里,任由水溫溫暖我有些僵硬的手指關節。
作者題外話︰長歌要對容妃下手了嗎?她到底能不能成功呢?昔日的姑佷,今日的仇人。是不是真的要斗得你死我活才肯罷休呢?不要走開,好戲在後頭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