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你們快跳進寒潭中!我來應付皇上跟閔柔!」葉雲指著寒潭,低聲朝我們喊道!
「可是長歌的身子受不了這麼冷的水……」哥哥還在猶豫,早被葉雲一把推進了寒潭里。
「那你就抱著她!受不了起碼也是有命受!不想死的話就乖乖地躲在里面不要出聲!」葉雲說著便把我一手推了進去,然後自己轉身,迎接即將到來的凌燁。
我躲在冰冷的寒潭里,無可避免的被殷權緊緊抱在懷中,也幸好有他炙熱的懷抱,我才不至于被這冰冷的寒潭水凍得暈厥過去。
抬頭往上看去,一汪碧藍的湖水在我們頭頂蕩漾,波光粼粼,像是一場浮華的夢境。
這紫奧城,也像是一場浮華的夢境。
忽然,兩條修長的美腿踏破平靜的湖面,從上面筆直地伸下來,輕盈地落在我跟殷權之間,同時,一大片紫色的裙裾,像是水面上盛開的紫色鳶尾花一樣,將頭頂的天光牢牢地遮住,只投下一大片淡淡的紫色。
葉雲的臉看了無數次,她的身體卻是第一次見。
我怔住,正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的時候,水面上卻遙遙傳來了葉雲含羞帶怯的話︰「呀,皇上!您,您怎麼進來了?月盈,不是叫你看著人的嗎?」
凌燁問些什麼我已經有些听不清楚了,水下越來越憋氣,我皺了皺眉,發覺自己的意識已經有些昏昏沉沉了。
忽然一個溫暖的東西湊上了我的唇,我陡然睜大眼楮,發現卻是殷權的唇!
他湊到了我的身前,用舌尖溫柔地撬開了我的唇,然後嘴對嘴,將他口中寶貴的空氣全都普渡給我。
我一顫,想要推開他,可是卻又不敢動彈,生怕被凌燁他們發現。
正在糾纏的時候,葉雲的腿卻忽然從我們的眼前消失,我訝異地抬頭,透過水面蕩漾著的波紋看去,卻見她仿佛被什麼人抱了起來的樣子。
難道……
我心一沉,終于忍不住悄然浮上水面,微微抬起頭看去,卻見她果然被凌燁抱在懷中,正朝外走去。
我看不見葉雲的臉,只能看見她被水打濕的長發垂在凌燁的臂彎,像是一縷水草,絕望地垂下來,了無生氣。
「雲——」尖利的聲音還未出口已經被殷權緊緊捂住!
「讓她去吧。」殷權的臉是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我知道他也明白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葉雲倉促之中,只得自己跳進寒潭假裝自己正在洗澡,這才將我跟殷權庇佑了過去。可是她自己卻不得不犧牲美色勾引凌燁……
「我,我對不起雲姐姐,對不起雲姐姐。她,她為了咱們,做了最不想做的事情……我,我對不起她,我之前還那麼,那麼想她……」我泡在冰冷的寒潭水里,只覺得整顆心也漸漸變得這寒潭水一樣的冰冷徹骨。
趁著眾人不備的時候,我跟殷權便各自離開了。
我悄悄回到枕霞閣,換了一身干淨的衣服,又將頭發烤干了,便仍然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讓錦心重新拿了紙鳶,又出去放。
果然才剛出門,便看到閔柔身邊的得力丫鬟風信在拐角那里探頭探腦的,見我出來了,便忙一溜煙的跑了。
我冷冷一笑︰「虧得我多長了個心眼,料定她必定還不放心,得派人來打探一次方放心!」
「小主又何必呢!犯不上為了她把自己的身子搞垮了。既然風信也看見了,小主還會快回屋喝碗姜湯暖暖身子吧!」文繡在一旁勸道。
「不必。閔柔為人奸詐,不能有一個細微的地方讓她看出來,不然,雲姐姐就白白為我犧牲了。」我咬牙,漾出一個最溫柔的微笑,牽起了手中的風箏線,「剛才那個風箏飛了,本宮就不信了,本宮就無法將一個小小的風箏放上天去了!文繡,錦心,你們這次可不許躲懶哦!」
「是,小主。」文繡跟錦心低聲答應著,又陪我去了錦瀾谷。
「咦,姐姐,你怎麼從那邊過來了?我剛才听說你去了小樹林里,還以為你一直在那里面呢!」閔柔正在放風箏,見我過來,便忙笑笑問我。
我凝睇她一眼,溫柔道︰「昭儀何時這樣關心起長歌來了?真是讓長歌受寵若驚。」
「瞧姐姐說的。妹妹何時何地都在關心著姐姐,只是姐姐平素眼光太高,都分在了雲姐姐的身上,就未必想的著妹妹我了。」閔柔清淺一笑,色若春曉之花。
「喲,殷貴人跟葉貴嬪這樣的好,卻不知道人家現在正在芙蓉帳暖度**吧!」旁邊一個小貴人笑笑,眼里滿是譏笑之色。
我情知她指的是剛才凌燁抱走了葉雲的那件事,但是卻也只是裝作不知道︰「什麼芙蓉帳暖度**?雲姐姐今日出來過嗎?她不是身體一直不適,一直在將養著嗎?」
閔柔看我一眼,似乎想看穿我到底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但奈何我的演技早已爐火純青,今日之殷長歌又豈是當日那個初進宮的懵懂小丫頭?
「姐姐,知人知面不知心哪!沒想到姐姐時到今日還是一片冰心在玉壺,閔柔真是自愧不如。今兒這風箏放得,也有些乏了。閔柔先告辭了,只是這天眼看著就要變了,姐姐體弱,要小心天寒,更要小心人心,莫要讓姐姐再失望一次了。」她柔聲說完,便扶著風信的手,裊裊婷婷地離開了。
我擠出一個微笑,像是剛剛才從她的話里猜出什麼意思來,行色匆匆地離開了。
回到宮里,錦心忙去熬了一大碗姜湯送與我喝下,又燒了一大盆的熱水讓我沐浴,直到泡得大汗淋灕,我方才爬出來。
擦干身體,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經是夜了。算一算,凌燁也應該放葉雲回來了,于是吩咐文繡扶我出去,去看看葉雲到底如何了。
只是才剛出門,忽然一怔︰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下起雪來。
鵝毛一樣的雪花從天空翩然飄落,頃刻間便覆蓋了堅硬的地面。
「下雪了。」我伸手去接那翩然漂亮的雪花,「今年竟然這樣早。深秋才到,冬已經翩然而至了。」
「瑞雪兆豐年,這是好兆頭吧。」文繡一邊說著,一邊給我披上了一件厚厚的紅氈大氅。
「未必。深秋田地里還有些糧食沒有收回來,如此便下雪了,怕是又要鬧一場饑荒了。」我輕聲說著,抬腳便朝門外走去。
文繡舉著傘,默默地跟在我的身側,兩個人悄悄來到了擷芳殿外。
今夜的擷芳殿一反往常,到了現在還亮著燈籠,那紅燈籠里散發著的暖光給人帶來一種溫暖的錯覺,好像那是一盞等著歸人的停泊處。
卻無人知道,這宮里的任何一個地方,哪怕一個細微的角落,都不是可以停泊的地方。
「落轎!」康順昌的聲音在這樣的一個雪夜听起來是那樣的突兀,驚擾了我凝結的神思。
我抬腳望去,卻見一頂小轎輕輕停放在了擷芳殿的門外。
「主子慢行。」康順昌的聲音听起來那麼的諂媚,足以見得轎子里的人分量是多麼的重。
似乎過了好一陣兒,葉雲才從轎子中低頭出來。
昏黃的光影中,她的剪影顯得越發的寂寥,像是一株忍冬,無言地綻放著她的寂寞。
我認得她臉上那抑郁的神色,那是她剛剛喪子的時候眼中那絕望的一抹灰。我以為她已經痊愈了,可是現在她為了我,不惜再次將自己推入這滾滾紅塵之中。
喉頭滾過一陣酸澀,在淚意還未涌動的時候,我將自己努力隱藏在角落的陰影中,不想被她發現自己此刻的脆弱模樣。
康順昌恭送葉雲進了擷芳殿,這才吩咐奴才們抬起軟轎離開了。
這雪夜竟然這樣的冷,我站在那里,手里抱著暖爐,身上披著大衣,卻還是凍得一個勁的打哆嗦。
天冷,人心比天更冷。這一道宮牆圍住的,豈止是一個女子的孤獨寂寞?分明還有她所有的夢想跟期盼
「小主,要不要過去看看葉貴嬪?」文繡悄聲問。
我嘆口氣,將葉雲的寂寥盡收眼底,搖搖頭︰「不必了。她也未必想見我,還是先回去吧。」
一夜無話。
第二日晨起飯畢,見外面晴雪一片,照耀天地間倒像是一片琉璃宮一樣。
永巷里難得熱鬧了起來,小丫頭們難得被恩準打雪仗,于是大家便笑鬧在一起,以往死寂的深宮里總算是有一些歡悅的意味。
我卻蹙緊眉頭,抑郁不舒。按照大晏朝規定,後妃昨夜侍寢之後,第二日必得去皇後宮中請安才可。也就是說,葉雲今兒必定要去鳳藻宮覲見皇後了。
來不及想象其他妃嬪會對她做什麼樣的嘲笑,我迅疾地走著,幾乎是一路小跑一般地趕到了鳳藻宮,只是才轉過門去,忽然間羅衣從我身邊擦身過去,在我手里塞了一張紙,然後若無其事地轉身離開了。
我看了看,趁著四處無人的時候,將那張紙打開來一看,卻是四個字︰小心閔柔。
作者題外話︰羅衣為何塞給長歌一張紙條說要小心閔柔?難道閔柔又要生出什麼事情來了嗎?
ps︰推薦大家看楚容的《小姨太》,也是塔讀的哦。非常好看,橙子這幾天都看上癮了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