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難道我的玉瓏就此傻了麼!永永遠遠的傻了麼!
我只覺得喉頭一陣腥甜,張嘴便是一口鮮血噴濺出來。
原來怒極攻心,便是這樣子的難過。那痛苦你要生生忍耐著,一時一刻都不能放松!
「娘娘,娘娘你怎麼,娘娘你要不要緊!文繡!文繡姑娘!」羅衣嚇呆了,立刻蹲在床前,拿出一方蘇錦的帕子來給我擦拭噴濺出來的鮮血。
文繡匆忙進來,也嚇了一大跳︰「這是怎麼了?這又是怎麼了?好好的。我去叫太醫。」
「叫他們又有何用!」我咬牙切齒道,「不過都是一幫蠢材!叫了他們來又能看出點什麼!若是再開錯了藥,本宮的命到底是要還是不要!」
在我如此嚴厲的語氣之下,文繡也只得停住了腳步︰「好,奴婢不去叫就是了。小主切莫要動氣,文繡這就給您端一杯苦丁茶來去去火。」
她忙下去了,我在羅衣的支撐下好不容易在靠枕上靠著︰「依你看,現在到底要如何做?這個快活草,到底能不能解?」
羅衣搖了搖頭道︰「奴婢也不知道。這快活草是付德海秘密研制的。听說是他家鄉那邊的秘方,具體到底是如何的,奴婢也不清楚了。奴婢也是幾年前無意中研究出來萱和公主瘋癲的真60相,于是便懷疑到了他的身上。但奴婢問他有沒有解毒的法子,他說快活草一旦服食,只要接連服食10天,便能終生都快活逍遙,不再被俗世之事煩惱了。」
「十天?」我像是抓到了浮木的溺水者,急忙問她,「那你可知道付德海給公主服用了幾天了?」
羅衣神色悲戚,將那新耦一樣的手臂遞到我的跟前,哀聲道︰「梅花已經形成了,毒已經深重了。娘娘,都怪奴婢沒用,沒能早點來告訴小主,才導致公主她……」
她說到這里已經無法繼續說下去了,我只覺得渾身冷得發抖,完全無法支撐自己的身體,一下子便歪倒了柔軟的床榻之中。
「小主,小主……」羅衣焦急的叫聲听起來那樣的遙遠。
「不行,不行,快去,快去通知皇上,通知皇上!請皇上來!皇上他肯定有辦法救我們的女兒的!快去呀!」我回過神來,幾乎是聲嘶力竭地朝羅衣吼了。
羅衣一震,將玉瓏遞給我,低聲道︰「是,奴婢這就去。」
她很快便起身離去了,我抱著小玉瓏,听著她依依呀呀的聲音,不由得更加痛上心頭。
玉瓏啊,玉瓏!難道這就是你的命啊?難道你躲過了死劫,卻躲不過這個劫難嗎?
雲姐姐!是我不對,是我不對!我不該從你的手中搶走你的女兒!若玉瓏現在還是你的孩子,她定然不會遭這麼多人的覬覦,被人下了毒,變成了痴60呆兒這樣過一輩子!
老天爺,都是我殷長歌一個人的錯!你若是想要懲罰,那便懲罰我一個人就好了!為何還要將罪過降臨在一個尚在襁褓的嬰兒的身上!你不覺得這樣做太殘忍了嗎?
或許是我的哭聲驚動了玉瓏,她也不笑了,只是停下來看著我,兩只大眼楮黑葡萄一般的盯著我。忽而也撇撇嘴,哇哇大哭起來。
一時我們娘倆哭成了一團,直哭得含章殿上下奴才們也都慌忙跪倒在地,不住的磕頭祈求道︰「娘娘不要哭了,娘娘千萬保重身子,娘娘不要哭了,娘娘千萬保重身子。」
文繡端著苦丁茶進來,瞧見我正哭得淒慘,連忙放下茶,將玉瓏從我懷中抱走,小心翼翼地拍著她,哄著她。
一面還埋怨我︰「小主這又是怎麼了?怎麼好好的又哭起來了?連帶著小公主也嚇哭了,小主也真是的。她才多大點兒的孩子,禁不住你這樣的嚇她。」
我搖搖頭︰「多大點兒的孩子,以後長大了也是不中用了。你可知道,付德海給玉瓏下了毒,玉瓏也將跟萱和公主一樣,變成傻60子了!」
「啊!小主,小主這話可不是隨便說的!」文繡一听嚇了一大跳,粉臉一下子變得慘白,「小主這可不是渾說的,你听誰說的?」
「羅衣說的,她說萱和公主以前就是付德海下的毒,所以她認得。她沒想到付德海竟然也能對玉瓏下手呵!呵呵,枉我殷長歌聰明一世,卻無法護住自己的孩子!」我伏在床榻之上,嗚嗚痛哭起來。
「小主莫要著急,莫要著急。咱們去找皇上,讓皇上廣招天下名醫為公主尋醫問藥,奴婢想總會有辦法的!」文繡也著急的不行,可是又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只好一邊哄著玉瓏,一邊哄著我。
凌燁很快便到了,見到我哭得涕淚滂沱,忙快步上前來扶住我︰「怎麼了?這又是怎麼了?羅衣剛才急匆匆的去請朕,朕就知道是你這里出事了?又怎麼了?是不是又有誰惹你不痛快了?」
我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趴在他寬厚的懷中,哭泣道︰「皇上,咱們的孩子,咱們的孩子……」
「玉瓏?玉瓏又怎麼了?」凌燁見我哭得非比尋常,心一沉,趕緊起身去看看女兒。見到女兒好好的,他先松了一口氣,然後抱著玉瓏給我看,「咱們的女兒這不是好好的嗎?你瞧瞧,她還朝朕笑呢。」
「皇上……」我看了看外面跟著的侍從,康順昌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將左右人都打發了,屋子里只剩下我跟凌燁兩個人了。
「咱們的公主,怕是要跟萱和公主一樣了!」不知道要忍著多麼痛,我才將這句話說出來!
「什麼!你說什麼!像萱和一樣?那,那豈不是……」凌燁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他抱著玉瓏的手開始忍不住輕輕60顫抖起來,似乎不敢看向懷中的女兒。
「嗯,皇上,玉瓏她,玉瓏她被人毒害,怕是以後就要變成傻60子了!皇上,臣妾,臣妾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這,這玉瓏她從小60便多災多難的,是皇上多疼了我們娘倆,所以才招致了那麼多人的嫉恨!可是皇上,皇上!臣妾寧肯折壽十年,寧肯自己現在就死去,也不願意玉瓏她,她受到任何的傷害啊!臣妾只希望她們有什麼招數就都沖著臣妾來,放過臣妾的孩子吧!」我哭得絕望,哭得無助。
凌燁濃眉緊鎖,坐在我的床邊,將我緊緊摟住,沉聲道︰「不會的,你不會有事的。玉瓏也不會有事的。如今太醫還來沒診視,你又如何知道玉瓏被人下毒變成了傻60子?可見你是憂慮過度了。」
「臣妾沒有!」我急忙起身將玉瓏的袖子挽起來給他看,「皇上請看,玉瓏的胳膊上有一個梅花的標記,這就是被下了快活草的毒了。所謂的快活草,便是一生一世都叫人快活,其實就是變成傻60子!」
他越發擰眉︰「你如何知道這個的?」
我才剛要說是羅衣說的,是羅衣從付德海那里知道的。忽然想到一處緊要的關節。
若我這樣說了,那麼也就是說羅衣早就知道付德海給萱和公主下了毒卻一直知情不報,替付德海瞞報至今!知道有人陷害帝姬而不作聲,這一樣也是誅九族的大罪啊!
付德海已死,已經是了無牽掛了。可是羅衣,羅衣她跟我情同姐妹,又為我赴湯蹈火,我如何能因為玉瓏而害了她呢!
剛才我還在悲傷之中尚未省察到這一點兒,此刻我忽然覺知,才驚覺自己犯了一個什麼樣大的錯誤!
若我剛才貿貿然的說了出去,豈不是要陷羅衣與不仁不義之地!
我心悚然,腦子卻在飛快地想著對策,恰好看到凌燁的眼神看過來,我隨口便編造了一個借口︰「臣妾以前在家里的一本古籍上看到這樣的一個記載,所以便一直銘記在心。自玉瓏出生之後,臣妾一直怕後宮中人加害,便時時刻刻的防範。沒想到還是防不勝防……」
他听到這里終于怒氣勃發,站起身來,喊了康順昌一聲︰「康順昌,去,快叫太醫院的太醫來!」
玉瓏在父皇的懷中被嚇到了,開始哇哇的大哭起來。凌燁低頭看著自己的小女兒,心痛得無以復加。
「乖,玉瓏乖,父皇肯定會治好你的,肯定會治好你的。」
太醫一會兒便又都來了,凌燁叫他們挨個診治玉瓏,瞧瞧到底有沒有人能夠看出到底玉瓏得了什麼病。
但是那班老廢物們檢查半天,只得搖搖頭道︰「臣等無能,實在是檢查不出來公主到底得了什麼病了。」
「哼!全是廢物!姜昕呢?姜昕在哪里!」凌燁拍案而起,怒目瞪向這幫老臣。
他提到姜昕的時候,我的心不由得一顫。目光輕巧地落在站在一旁的文繡身上,卻見她掃了一眼後院的水井,接著便平靜地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麼。
我見她這樣平靜,知道事情都已經處理妥當了,便也放下心來,不再理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