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燁掃了一眼牆角的大落地鐘,悶聲道︰「不必了。|朕今日便從這些新人中選擇一個吧。」
康順昌立刻將選上的名牌端了過來,凌燁隨意看了幾眼,倒像是想起什麼來似的︰「那個哭得稀里糊涂的呢?」
「哦,皇上是說孫輕暖吧。在地上站著呢,哭得跟小花貓似的。」舒天眉眉心一跳,急忙召喚孫輕暖,「孫輕暖,你還不快上前來。」
「是。」那孫輕暖輕輕走上前來,圓圓的臉上還是一片狼狽。
「瞧著小臉,小花貓似的。果然還是個孩子,喜怒都形于色的。一點心事也藏不住的。」舒天眉親自執起了手帕,給她擦了擦臉。
凌燁不過瞧了她一眼,便拉住她的小手道︰「你隨朕來吧。」
那孫輕暖怯怯地看了凌燁一眼,也不敢說什麼,只是那大眼里卻流露出極歡悅的樣子來。
凌燁在前面走著,孫輕暖便在後面跟著去了。
大殿里一時極安靜,待凌燁走後,舒天眉才對司儀太監道︰「帶剩下的人先下去吧,先住在鐘粹宮,等明兒再慢慢分配宮殿吧。」
「是,那孫小主住在哪里呢?」那太監悄聲問。
「她?」舒天眉輕輕笑笑,「甘棠宮想必也空了不少時日了。當年妹妹進去住著頗得盛寵,如今空著也是可惜了,就賞給孫小主住著了吧。|妹妹,姐姐這樣安排妹妹沒有異議吧?」
「怎麼會呢?」我淡然一笑,「妹妹現在正住著椒房殿,自然也是不需要再回到從前的舊居去了。姐姐愛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吧。妹妹但憑姐姐吩咐。」
舒天眉輕輕頷首︰「這才是呢。」
然後仍然叫人把小主們都帶了下去,自去安歇了。
待她們都跪安了,我才慢慢起身,輕輕走到舒天眉的跟前,緩緩跪了下去。
「妹妹?你這是干什麼?」
舒天眉再沒料到我竟然會突然向她下跪,一時之間竟然愣住了。
大殿里的燭光極其明亮,我跪在地上,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影子映在地上。
隨著燭光的搖曳,我的影子也慢慢晃動著,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
「姐姐。」我對著青石板,將自己反復練習的話一字一句地吐出來,「妹妹在這里給姐姐跪下了,但求姐姐慈悲,能夠原諒妹妹之前犯下的錯誤。」
「呵呵。」舒天眉冷漠的笑聲在我頭頂響起,「怎麼妹妹有什麼錯麼?姐姐怎麼不知道?」
「姐姐。」我仰起頭來,美目中滿是哀求之色,「今日姑姑乍然出現,想必姐姐也瞧見了皇上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皇上他,他分明對姑姑還有情!今日我們一時不查,竟然被姑姑趁機見得了皇上!皇上今日的樣子,定然不會這樣善罷甘休的。當初姑姑被廢黜妃位,也大都是長歌一人的功勞。長歌跟姑姑素來便不對付,如今她出來了,長歌日後的日子定然難過……」
舒天眉冷笑一聲︰「你們姑佷情深,大不了你去求求她也便就是了。畢竟血濃于水。」
「姐姐也知道血濃于水!可是姐姐跟太後之間,何嘗不是永遠回不去了呢。」我將心比心,將這一段話送入了她的耳中。
果然舒天眉的臉色難看了起來。
「姐姐。妹妹如今不再像往日那樣得聖寵了,皇上對長歌已然厭棄了。若長歌再不知道好歹,姑姑到時候隨便一句話便能要了長歌的腦袋!長歌不想這樣不明不白的死,所以長歌在這里懇求姐姐慈悲,求姐姐庇佑長歌吧!」我一邊說,一邊給她磕了個頭。
舒天眉的神色倒是有三分信了︰「妹妹快別這樣胡說了,妹妹是皇上心上的第一人,皇後之尊,又是壞了小皇子的……」
她說到這里目光不由自主的掃了一眼我微微隆起的小月復,我迅即捂住,一臉的惶恐︰「姐姐,妹妹說句不應該說的話。在這後宮之中,若是無人庇佑,想要生下子嗣那是千難萬難的。妹妹之前的孩子——哎,如今妹妹月復背受敵,已經力不可支。如果姐姐能庇佑妹妹,那麼妹妹願意等這個孩子降生之後送給姐姐撫養。妹妹願意一輩子不認這個孩子!」
「你說什麼?你竟然舍得?」舒天眉的聲調忍不住拔高了。
她一生怕是再也不能生下孩子,所以對于孩子這事也是十分看重的。
我低了頭︰「只要姐姐能庇佑妹妹,只要是為了孩子著想。妹妹沒有什麼不可以的。何況姐姐跟皇上伉儷情深,是唯一一個能給這個孩子堅實保護的人,妹妹願意將孩子托付給姐姐。」
「雖如此說,只是孩子長大了,難免會听到什麼風言風語的。」舒天眉的心思活泛了些,嘴巴上依然不肯放松。
「姐姐放心。長歌生下這孩子之後,會自請出家為尼,一生一世侍奉佛祖,再也不再這宮中留戀了。」我輕聲道。
舒天眉的眼珠子轉了幾轉,忽然綻出一絲淺笑。
「妹妹,你又何須這樣呢?皇上對你不過是偶爾生氣罷了,日後妹妹依然可以重整河山的。」
「姐姐。」我搖頭,搖落了幾行清淚,「你也知道長歌,長歌脾氣耿直,根本無法適應宮中的生活。早一日在這里,也是早一日受罪罷了。不若讓長歌早些出去,大家也各自平安。何況姐姐今日也瞧見了皇上的樣子了。在皇上的眼里心里,從沒都沒有誰是唯一的。長歌,長歌受不了這樣。」
「你也太痴了。」舒天眉長嘆一聲,終于上前扶起我來,「這地上這樣的冷,你身子這樣單弱,跪壞了,連帶著肚子里的小皇子也會受傷的。」
「姐姐。」我忽然握住她的手,淚盈于睫,「長歌知道自己不該一直跟姐姐意氣相爭,因為在皇上心里,姐姐才是唯一的皇後,誰都不能取代姐姐。今天回去,妹妹便會向皇上請求,辭去皇後的頭餃,仍然只做一個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