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霜身子一軟,只嗚咽道︰「太子妃饒命,太子妃饒命!若太子妃堅持說兵亂那晚是太子妃侍寢,那麼……就是太子妃侍寢吧!跑去和蜀國太子私會的不是太子妃,是我,是我沈南霜!」
木槿氣得哆嗦,揚腳踢向沈南霜。
沈南霜不閃不避,生生受了她一腳,給踹得滾到了一邊。
許思顏忍無可忍,終于勃然作色,「你還打算用刑?果然母後說的不錯,你就是心胸狹窄、驕狂善妒!口口聲聲說她冤了你,難道你堂兄也冤你?我只恨……只恨那夜未能好好照顧你,才讓你出了狀況,所以萬事我都忍了!你又何必非把自己的過失推到南霜頭上?」
木槿又羞又氣,卻站到許思顏跟前,一對灼亮得不正常的黑眸幽深地盯著他,泠泠問道︰「許思顏,你不信我?榱」
許思顏听她字字清寒如冰泉,直可沁冷入骨,不覺心尖顫動,凝視著她倨傲發白的圓圓面龐,一個「信」字差點月兌口而出。
而腳邊沈南霜已轉而向許思顏磕頭道︰「太子,求你一定要信太子妃!千錯萬錯,都是奴婢一人之錯!是奴婢與人私會,栽害太子妃,奴婢罪該萬死!」
許思顏吸一口氣,一抬臂,手指幾乎指到了木槿的鼻子,「我憑什麼信你?就憑你睡里夢里都不忘和你那好五哥的青梅竹馬好時光?還是憑你丟下重傷的夫婿不理,去和養兄做出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敦」
木槿只覺一道熱血上涌,再也顧不得思索,揚手一個耳光已甩了過去。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
許思顏頓時臉上火辣辣地疼痛,下意識地用手捂了,一時竟不敢置信。
木槿唇角一揚,目光灼痛,吐字卻異常疏冷清晰︰「我也不用你信!我只需明白我要的是什麼,就夠了!」
許思顏眯起眼,羞怒已不下于木槿。
她要的是什麼?
在發現他留在慕容府,可能心系慕容依依時,她道︰「太子既于我無情,我也不會因身外名利而戀棧于此。」
「等還盡了父母恩情,從此憑他怎樣潑天富貴或步步維艱,也不關我事。我自當遠遠離去,過我的逍遙日子去!」
「遠離蜀宮,遠離太子府,如飛鳥投林,如魚入大海,從此生生世世,與君永訣!」
「蜀宮十四年,恍如一夢;太子府避世三年,心逍遙人卻不得自在……如有一日身心俱自由,我願化身鯤鵬,扶搖而上九萬里,絕雲氣,負青天,瀟灑來去,無拘無束……」
往日的決絕話語,歷歷宛在眼前。
隨時打算離去,為的也是蕭以靖嗎?
他只覺滿心冰雪浸透,又似被人生生扎了多少刀,步步走動一呼一吸都是疼痛。
他冷冷笑道︰「你要的是什麼?蕭以靖嗎?我于你……從來就什麼都不是?」
滿懷翻江倒海的,都是酸意和痛意。
木槿听入耳中,分明他時時處處都在疑忌她與蕭以靖有染,已是手足冰冷,忽便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一時竟再說不出話。
她的眼底有熱流上涌,卻拼命忍住,只退後一步,嘲諷地看著他,「嗯,什麼都不是。我們白認得彼此一場了,許思顏。」
沈南霜撲至木槿跟前,哽咽道︰「太子妃,是奴婢錯了,奴婢不該惹太子妃生氣,求太子妃千萬別與太子爭執,有什麼氣沖著奴婢來吧!」
她的手腕抱住了木槿的腿,極用力,指甲透過木槿的秋裙,掐上了她的肉。
木槿掙了掙,居然沒掙開,遂冷冷喝道︰「滾!」
「求太子妃千萬原諒太子!」
沈南霜淚流滿面地仰臉看向她,指上卻愈發用力,恨不得生生擰下眼前女子一塊肉來。
木槿再不想這位跟了許思顏多年的忠僕竟如此陰毒,滿腔怒意襲來,忽一翻掌,已將腰間軟劍持在手中,直向她抱住自己的臂腕斬去。
沈南霜驚呼,卻並不躲閃。
許思顏見狀,怒道︰「住手!」
揚腳踢上木槿劍身。
軟劍如銀蛇一般在許思顏腿上纏了一圈,然後飛快舒展,依然斬向沈南霜緊摳住她腿部的臂腕。
許思顏忙伸手去將沈南霜扯開時,沈南霜才松開犬齒般咬住木槿的指甲,就勢向後一退,搖搖晃晃的身軀依在許思顏身上,仿佛已經無力閃避木槿餃尾追來的冰冷劍鋒。
許思顏奮力將沈南霜推到一邊,五指飛快彈上木槿劍身,將那劍鋒逼得歪了,恰從他頸畔滑過。
「蕭木槿,住手!」
他怒喝,忍不住亦按上腰間劍柄。
見他不顧一切維護暗害自己的賤人,木槿亦恨得想在他身上也扎幾個窟窿。
四目相對,彼此眼底陌生的恨意撞上心頭,似有火星四濺。
可那烈意熊熊間,偏有往日一幕幕在兩人心頭翩然襲至。
涇陽侯府,她抓破了他的臉,釋去他心底十七年的怨。他們孩子般斗嘴,全無半點皇家貴冑雍容典雅的風範。
可在隨後的分離里,她會時時牽掛懸心他到了何方,而他模著她在他臉上撓出的四道抓痕都能品出絲絲甜意……
緊跟著,地下溶洞,他救她于危難之地;兵亂之夜,她護他于絕險之處。
也許不算心心相印,至少也已同甘共苦,生死相依。
于是,一切水到渠成。
他為她倒酒,與她交杯而飲。
「我欠你一杯合巹酒,欠你一個洞房夜。隔了三年還,是不是太晚?」
其實不但不晚,而且太快了。
相識已久,卻從未相知;相愛未久,卻相愛已深。
深得任何背叛和猜忌,都會直直地***心頭。
-------------怎樣告訴你,其實我愛你---------------
「木槿……」
許思顏喚得有些無奈,懊惱地放開手中劍柄。
木槿被他低柔喚上一聲,眼眶便泛起酸,手中緊握的劍便迷茫地不知該指向哪里。
「太子妃——」
沈南霜忽撲向木槿手中劍刃,厲聲叫道︰「太子妃有氣便沖著奴婢出吧!奴婢情願就死,千萬勿傷太子!」
可木槿幾時有過傷及太子之意?她與許思顏應當怎樣化解彼此心結,又與這賤人何干?
盯著那張梨花帶雨般的綺麗面容,木槿委實厭惡之極,手中軟劍迅捷推送而出,清叱道︰「那麼,我成全你!」
劍尖扎上了沈南霜的左胸……
「南霜!」
許思顏不及多想,飛身縱起,狠狠踹在木槿右肩,將她連同軟劍一起踹得飛了出去,重重跌在地上。
木槿大怒,待要起身連自己不爭氣的夫婿一起狠狠教訓,卻忽覺腰肢像被瞬間揉碎了般酸軟,手掌在地上撐了兩撐,竟無力爬起。
一道熱流無聲自身下涌出。
沈南霜中劍,卻因許思顏相救及時,入肉並不深,見狀便哭叫道︰「既然太子妃要奴婢死,奴婢豈敢苟活!奴婢成全太子妃心願便是!」
她披頭散發,掙開許思顏的手,一頭沖了出去。
許思顏大驚,連忙追了出去。
臨出門再瞥一眼木槿,卻見她低垂著濃黑的眼睫,臉色慘白得可怕,此時兀自坐在地上,似掙扎要立起身來,卻掙扎幾回沒能立起。
她的披風垂落塵埃間,掩住了她嬌小的身子。下擺栩栩如生的木槿花沾了灰,泛出幽沉的晦暗之色,連穿花的蝴蝶都像折了翼,再無力展翅飛起。
許思顏腳下頓了頓,幾乎想返身先將她扶起;但旋即想到木槿步步凌逼的驕傲,又覺不該再妥協縱容。
何況他剛那一腳雖重,卻看準了絕不會傷到她要害,再加上木槿武藝高強,又豈會在乎這點子小傷?
眼見明姑姑等都奔入屋內察看,他冷著臉再不回首,與他們擦肩而過,急急去追似乎已萌死志的沈南霜。
奔出院門時,又听得明姑姑和秋水等在驚呼。
莫非剛那一腳真的傷到了她?
他腳下一頓,卻已打定主意,等安撫了沈南霜,再回去跟她好好談談,無論如何不許她這般驕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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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愉……好吧,當我啥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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