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亦被蕭以靖看得一僵,待要說話,又閉了口,拿帕子擦著慕容依依臉上的水跡,說道︰「別怕,沒事了,沒事了,娘親帶你去換衣裳……」
慕容雪已喝向香頌,「究竟是怎麼回事?」
香頌慌忙跪倒,哭道︰「奴婢眼拙耳背,一時沒看清,剛剛仿佛是……柔妃娘娘和皇後娘娘起了點爭執……」
她跪在那里縮成一團,亦是恐懼不堪。
當日木槿刻意立威,無人不知皇後狠辣,香頌雖是太後所賜,也只能乖乖替皇後辦事……
于是,現在有話也不敢說,惟恐行踏踏錯招致殺身之禍昕?
慕容太後皺眉看向木槿,「槿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木槿笑道︰「兒臣也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呢!今日柔妃跟得了失心瘋似的對我又推又拉,我還沒問明白她到底是不是吃錯了藥,她便自己跳池水里去了!」
慕容依依胸口一堵,咳出來的水差點沒變成血。
她驀地叫道︰「是……是皇後推的我!是她推的我!」
蕭以靖正不緊不慢擰著衣角的水,听得她這般說,倒也未露訝異之色,只是那對黑眸卻淡淡掃向池水,倒似在思量著能不能把她扔回去。
慕容依依的眼楮余光已瞥到那邊快步而來的幾個身影,越性哆嗦著嘶聲叫道︰「是皇後!皇後方才在抱怨蕭太子,當年不肯留下她,如今不肯帶她走,在吳都磨蹭著又能怎樣……我听著不對要走時,皇後不讓我走,一怒便把我推水里了……連」
她鼓足勇氣般一下子說完,便軟倒在林氏懷里失聲痛哭,朦朧的淚眼看向已近在咫尺的素袍男子。
來的人竟是許思顏和臨邛王父子。
許思顏臉色本就不大好看,剛趕過來便听慕容依依如此說,眉心更是皺了皺。
眾人上前見禮時,許思顏淡淡道︰「免禮吧!誰能告訴朕,好端端太後請一家人喝喝茶,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他的眸光深深,從木槿面龐一掃而過,卻落于蕭以靖身上。
蕭以靖一身深透,若換個人早已不知怎樣狼狽。但他風骨清貴,自有一份超月兌之氣,看著居然不失風采。
見許思顏看向他,他唇角微微一彎,「臣也想知道,柔妃娘娘這是在唱的哪一出。」
他瞧向哭得不能自抑的慕容依依,說道︰「你方才不是還夸我文武雙全,硬拉著皇後欣賞木槿花。皇後疑你居心,說你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還不肯放手……怎麼一會兒又這樣說了?」
木槿笑道︰「咱們那里唱戲的,有一招絕活叫變臉,一忽兒一張臉,一忽兒又另一張臉,七八十來張臉變下來都不帶重樣的,不想柔妃倒是學得神出鬼沒了!」
慕容雪溫和的目光在幾人身上轉過,柔聲道︰「到底是兄妹,果然心有靈犀……莫非其中有誤會?香頌,你說說看!真的老得什麼也听不到看不到了?你留在這宮里,是服侍主人呢,還是讓主人服侍你?」
香頌驚得連連叩首,哭道︰「太後,太後娘娘饒命!奴婢如今賞在皇後娘娘宮里做事,委實……委實不敢說話!」
卻似懾于某人之威,驚嚇得不敢說話的可憐模樣。
慕容雪便看向許思顏。
許思顏已留心到宮牆邊盛綻的木槿花,正走過去摘了一朵開得最盛艷的,邊把玩著邊行到木槿身畔,只向她鬢發間望去,似在琢磨著她簪上這花會是怎樣的模樣。
見慕容雪看向他,他才徐徐向香頌道︰「你說。朕保證皇後的寶劍,不會砍向無辜的人;當然……刻意攀污皇後清白的人,是死有余辜!」
香頌膝蓋更軟,幾乎是伏于地上,顫聲道︰「奴婢發誓,奴婢不會撒謊!柔妃娘娘並非刻意過來偷听皇後與蕭太子說話,只是恰好遇到奴婢過來尋皇後,恰曾看到皇後行往這邊,便與奴婢一起過來了!」
許思顏盯著她,「你既已是瑤光宮的人,不在瑤光宮呆著,這不早不晚的跑太後宮里來了?」
香頌忙道︰「回皇上,因明姑姑今日臨走時吩咐了,讓把皇後新做的禮服熨一熨,晾一晾,改日有慶典時好穿的。誰知已經熨好晾得差不多了,那禮服無緣無故起火了……」
木槿只覺自己的智力水準平白地被拉低了幾個檔次,無語地看向她,「無緣無故?」
香頌連連頓首,顫聲道︰「皇上明鑒,奴婢不敢撒謊!如煙、小芷他們都在屋里說笑著做針線活,我在外面看小宮人收拾殿外花木,忽然便听她們驚叫走水,奔過去看時,那火燒得極快,連放在旁邊鳳冠都開始燒化了!」
許思顏皺了皺眉。
慕容雪已留心起來,「皇後禮服無故著火?仿佛從前晉朝時也出現過一回。」
在場諸人都讀過史書,——便是不讀史,于那段軼事也早有耳聞,看向木槿的目光都開始有些古怪。
晉朝羊皇後,在立後前夕禮服忽然著火,後來國破家亡,她自己五廢五立,最後神奇地又成了另一個國家的皇後,所生更是繼位為帝……
木槿的禮服雖沒在立後前夕著火,但她剛冊不久,今日又是太後壽辰,算是新帝繼位後宮里第一次稍有些喜慶之氣,忽就來了這麼一茬事兒,怎麼看都是不祥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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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服起火代表不詳是我謅的啊!但晉朝的確有個羊獻容出嫁前禮服著火,後來當了兩朝皇後……餃子早期寫的《胭脂亂︰飛鳳翔鸞》里的皇後,就是她的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