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這才笑嘻嘻地瞧向他,說道︰「他不好欺負,難道我好欺負?與其等他再來欺負我,不如我先欺負死了他,讓他從此望風而逃,我便安生了!」
「望風而逃?我怎麼覺得,以他那乖張性情,卷土重來的可能更大?」
「若打折了他的腿,叫他逃都沒地兒逃,看他還怎麼重來!」
木槿不以為意,一邊答著,一邊繼續往下方鱗次櫛比的屋宇細細查看。愛睍蓴璩
此處是一處矮坡,坡上多灌木叢林,上面隱有鐘磬木魚之聲,應該是一處寺廟;下方則是東城的一處坊隅,多為平民所居。
京城富庶,人口密集,此時入夜未久,各家都亮著燈,妻兒老母迎了或經商或當差的丈夫或愛子歸來,吃過晚飯,一大家子聚于一處閑話說笑,便听得這里那里傳出一兩聲的笑語。
許思顏微一恍惚,輕嘆道︰「尋常人家也有尋常人家的好處。如這般一大家子和和樂樂,平安度日,不比咱們受著那萬般榮華,卻也受著那萬般煩惱強?咱們不去害人,卻隨時可能被人害了去。」
木槿微哂,「尋常人家就沒有天降橫禍了?人在世間走,怎可能不沾惹是非?便是你不惹是非,也難保是非不來惹你。輅」
話未了,仿佛為了應和她所說的話,忽傳來一聲慘叫,接著便見寶劍光影曜曜,自慘叫聲處嗖地飛起。
劍影後,猶有兩道人影奮起直追。
木槿立時興奮,拉過許思顏便追逐上前,笑道︰「就猜著他必藏在這里!咱們追!必要讓我這緋期哥哥知曉,不只五哥可以治他,他再惹事,咱們一樣能讓他生不如死!」
別處亦有叱喝之聲,但見幾道人影兔起鶻落,都飛奔而去。
二人奔近,便辨出那持劍之人果然是孟緋期,追他之人則是離弦和青樺。
他奔出的那戶人家已傳出驚叫痛哭。听那哭嚎之聲,應該是他被發現蹤跡後急于奔逃,順手一劍殺了奔出查看的那家男主人嬋。
許思顏惻然,嘆道︰「木槿你做套黑衣裙吧!」
「嗯?」
木槿納悶。
出嫁四年,她依然是十七八歲如花的年紀,且長了張女圭女圭臉,所穿服飾或粉女敕,或淡雅,向來不曾穿過黑衣。
許思顏瞅向她,「穿套黑衣,那張烏鴉嘴才算名副其實!」
木槿的臉黑了黑,倒也不曾惱怒,只是看向孟緋期的眼神愈發冷冽。
縱對蕭氏有成見,那些平民百姓何辜?
今日之後,方才那家團聚其樂融融的景象,很難再找回來了吧?
若死的是全家的頂梁柱,這戶人家差不多便被毀了……
思及此處,木槿揚出飛出若干鋼針,幻作流星般的細碎卻清亮的光芒,徑飛孟緋期,卻是直奔要害,再不容情。
孟緋期揚劍擊落時,身形一頓,已被離弦、青樺纏住。
木槿淡淡道︰「青蛙,別饒了他!便是留他一條命,也需砍了他兩條腿,看他四處生事害人!」
她向來對孟緋期另眼相待,再三被他坑害也不肯痛下殺手,無非是因為他是蕭家人,是蕭以靖的親弟弟。如今眼看他連蕭以靖一起算計,全無半分骨肉之情,她對這個半路殺出甚至在蜀國都不曾見過幾面的堂兄自然更不容情。
孟緋期身手雖高,但一個離弦便能和他斗個半斤八兩。如今再加上青樺、顧湃等人,自然處處被動,早先在樓家便中了兩劍,不得不落荒而逃;好容易逃到這邊,尋著個普通民居暫避,再不料木槿受了幾次暗算,出宮前早將百寶囊裝得滿滿的,雖沒養伏虎崗遇到的那種吸血蝶,倒也能動些手腳,硬生生將他從在黑暗里找了出來。
坊間已有人敲起鑼鼓,高聲叫道︰「殺人啦!強盜殺人啦!抓強盜啊,抓強盜啊……」
孟緋期如一只暗紅色的巨大蝙蝠,在刀光劍影間騰挪飛躍。刀劍交鋒迸出燦金火花,映亮了那張絕美卻蒼白的面龐。
雖被逼得狼狽,他依然桀傲,乖僻,放誕不羈。
險險避過青樺刺向他胸月復間的致命一劍,他的目光狠狠剜過木槿,卻盯向了許思顏,居然冷冷道︰「皇上天下至尊,甘心將綠油油的帽子天天戴在頭上,真是天下奇聞!」
許思顏負手而嘆︰「你忤逆父兄,目無君長,腦袋還能好好長在脖子上,才叫天下奇聞!朕瞧著蕭以靖砍斷的不是你的手筋腳筋,而是腦筋!」
木槿給氣得笑出了聲,「如此乖張無禮……居然會是咱們蕭家的子孫?」
織布等已從另一邊趕來,幫著上前繼續圍毆孟緋期,聞得木槿話語,便笑道︰「自然不是!也不看看他母親是干哪行的!千人.騎萬人.壓,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紅萬人.嘗,天知道是哪里跑來的狗.雜.種,也敢冒認王親!」
孟緋期聞言,似被獵人一箭射中翅膀的夜鷹,凌空拔起的身體在暗夜里驀地一頓。
他回眸看向織布,美得妖異的眼楮里仿佛要射出毒箭來,生生地把織布釘死于地。
不過這一分神的工夫,離弦一刀劈過,他再也避閃不及,從面頰到脖頸處被刀尖刮過,劃了細細的一道,頓時滲出血來,那絕美臉龐愈加蒼白似寒雪,荒涼如野漠。
他的薄唇抿緊,字字如霜雪天的凜風刮過︰「有本事便叫蕭以靖砍了我這顆大好頭顱!否則,我早晚要他蕭氏滿門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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