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緩緩打了個哈欠,伸伸懶腰,隨即起身望向一旁的學術貓,用一片葉子包起草地中方才灑落的肉塊,丟到它的身前,學術貓低頭嗅了嗅,頗為不屑地走開了。
「你這吃的都是些什麼東西,」那人微微一笑,「連畜生也不吃。」
顧尋揚了揚眉毛,溫柔地笑起來,隨即把手里的飯盒遞向那人,道「你吃嗎。」
那人輕蔑地看了一眼顧尋手中的飯盒,道「不吃。」
「哦。」顧尋默默然望著他,那人忽然頗有幾分無語地反應過來,轉頭便望向顧尋,臉上神情復雜。
顧尋不再回應,又重新坐下,大口將顧念和的手藝悉數盡掃。
「你是哪個班的人。」那人坐在不遠的地方,輕聲問道。
「高三5班。」顧尋掏出一張餐巾紙抹抹嘴。
「和陸秉一個班?」
顧尋略有幾分驚訝地抬頭,「你認識他?」
那人一笑,輕聲道,「是很好的朋友。」
兩人在生物園中相安無事,彼此沉默地過了一個中午,下午上課前,顧尋合起課本正要起身,看見那人靜靜地坐在一旁,便道,「我還沒有問,你是…?」
「我姓丹。」
那人並不看她,只是隨口答了一句。
大概只是文科班里的某個怪人吧?顧尋搖了搖頭,隨著從校門外如潮水涌入的人流一同入了教學樓。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顧尋雙眼掃了一圈。
椅子上沒有圖釘,沒有顏料,好。
抽屜里的東西都很整齊,順序沒有變,上頭放的橡皮也沒有變位置,可見沒有人動過自己的東西,好。
打開桌面上的書,沒有多什麼涂鴉,好。
掃視一圈附近人群,沒有過多的目光投向她這里,好。
怪了,顧念靈這是沒有動作麼?
看來是自己想多了?顧尋眨了眨眼,微微嘆了口氣。
「你今天也沒有騎車,晚上我帶你回去吧?」陸秉看著顧尋一來就在自己的座位上窮折騰,有幾分奇怪,但也沒有開口詢問。
「啊,不用了。」顧尋低頭道,「今晚有事,會晚一些回去。」
「要我和你哥哥說一聲嗎?」。
顧尋搖搖頭,「他會和我一塊。」
一個下午的時光,在幾位老師的車輪戰中走向終點,最後的班會課上順便還公布了一下前幾天月考的最終結果,楊慎一如既往地穩坐榜首,霸佔著年級第一的位置,甩開第二名好幾十分。可嘆楊恪一個學期沒幾天在學校,竟也一直保持著年級前二十,陸秉緊隨其後。
顧尋迅速地掃了一眼電子屏幕上的榜單。
化學與物理單科排名中她佔榜首,然而語文…顧尋真心滿臉狗血,作為一個文藝女青年,每次作文都被判跑題是鬧哪樣。
她不是沒有心儀的學校,只是憑現在的情形,恐怕危險。
顧尋默默地站在學校的大榜單前,微微嘆了口氣,她屏氣凝神,沉默反思,望著滾動字幕上若干熟悉的姓名,不由得心中有幾分著急。在她周圍的人總是停下又走開,只有她一個人站在原處,分毫不動。
她才不要去X大上學,她不想在顧念和的羽翼下再過四年。
顧尋重新抬頭,再望著那份榜單,眼中已有了不同從前的光芒。
拼了!
正當顧尋決心暗下,一只芊芊玉手搭上的顧尋的肩。
「顧尋∼?」
是顧念靈的聲音。
顧尋眼楮一動,余光看見顧念靈站在自己的斜後方,還有幾個平日里的幾個小跟班也在附近,那個叫做芍葵的姑娘此刻正扒著牆,露出半個腦袋。顧尋一笑,哎呦,這是要趁學校里沒人的時候動手麼?
失策啊失策。顧尋搖了搖頭,隨即繞開一個大步,跳躍轉身,輕盈地落在離顧念靈幾步之外的地方,卻見她一手仍在半空之中,另一手卻端著小半听墨汁。
好老的橋段啊。顧尋挑眉,還好剛才沒回頭。
顧尋嘆了口氣,卻听顧念靈笑語嫣然,「你跳得這樣遠干什麼∼?我也不會吃了你。」
顧尋冷著臉站在原地沒動,她倒是抱著息事寧人的態度,若能風平浪靜地過去,也便不必鬧得太僵。現在顧念靈主動下手,她亦無須再退。
顧尋伸手揚了揚起自己的長發,冷眼望向眼前幾個妹子,頗為輕蔑地一笑。
顧念靈一笑,「好妹妹,姐姐有話想和你說。」
顧尋雞皮疙瘩掉一地,也只是冷聲道了句,「我還有事。」
「是嗎∼?」顧念靈一笑,「你還要干什麼∼?」
顧尋忽然一笑,嘆道,「去楊慎家補習古漢語。」
顧念靈表情一僵,楊慎說的果然是真的,他沒有在開玩笑!她幾步上前,一手挽住顧尋的胳膊,笑道,「你開什麼玩笑∼今天一放學楊慎就走了,他可沒有等你。」
「唔——」顧尋皺起眉頭,這個倒不好解釋。
正此時,忽然一個聲音慵懶地響起。
「尋姐姐∼?」
顧尋心中一動,抬起頭,卻見楊恪站在不遠處的台階上,微微抬頭望著自己。他一如既往地散著襯衣最上頭的兩個扣子,一雙笑意盈盈的水眸略帶敵意地望著眼前幾人,手中一個黑色手提包被他懶懶地搭在身後。
楊恪向自己揮了揮手,「我們走吧?」
「放手。」顧尋對一旁顧念靈輕聲道,顧念靈表情微愣,就這樣看著自己與楊恪一同離開。
日光漸落,夕陽里他們的影子拖得老長
走過轉角,顧尋回頭確認顧念靈沒有再跟來,微微嘆了口氣,她與楊恪一同往X大的校園里走去。在一間音樂階梯教室的門外,她忽然停下來,「楊恪?」
「嗯?」
「我有個問題。」
「姐姐說就是了。」
「你和章亦安斗琴,斗好了,」顧尋有幾分不解地問,「一定要我來干什麼?」
「想讓姐姐幫我伴奏啊。」楊恪一笑,又靠的近了些,「前些日子里我丟給姐姐的譜子,你看了沒有?」
顧尋恍然大悟,「哎?原來你早有預謀?」
楊恪一手扣住顧尋的手腕,另一手上前扶住顧尋肩,如同國標的起始動作一般,他將顧尋的身體輕盈帶起,落在牆邊。
「姐姐不會忍心看我輸的吧?」
顧尋滿頭黑線。
「喂,我說….你有沒有一點自覺啊。」顧尋妄圖掙月兌楊恪的手,她皺起眉頭道,「章亦安是我哥哥的大學同學,我好歹也知道人家一點,他在酒吧里頭當駐場都多少年了,你讓我在他面前班門弄斧?」
「嗯~不管。」楊恪搖搖頭,又將臉貼近,「只是很簡單的節奏,主旋律仍是我的,姐姐答應就好了。」
楊恪的眼中露出一抹慧黠的笑意,當下沉默不語,只是靜靜望著眼前人。
良久,顧尋終是嘆了口氣,道,「我原先還以為只要和哥哥來看一看熱鬧就好了,你啊你,怎麼不和我早點說?」
「那多不好~」楊恪一笑,牽著顧尋的手便向里屋走去。
顧尋跟在他身後,長發在風中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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