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忽一停,清風拂動中,一男子笑吟吟進來,「你醒了?」
卻是清王。舒駑襻
我怔怔的看著他,「我,我怎麼在這里?」
「皇嫂暈到在御花園北門的竹林里,小王正巧路過,因想到前些日子皇嫂和趙才人遇鬼之說,如今宮中正是多事之時,唯恐再起事端,便避了人先將皇嫂帶來了這里,」說到這兒,清王歉意道,「未經皇嫂允可,還請皇嫂恕罪。」
我前後一想,果然他思慮得有道理,忙笑道,「王爺救了我,又考慮得如此周詳,我謝王爺還來不及,如何還提到怪罪二字。」
清王眸子一閃,「只是,皇嫂怎麼會暈到在那兒?」
我頓時一愕,那里人煙稀少,我又是在那兒吃過虧的,按理,我是再不可能往那邊去的,此時卻獨自暈倒在那里,怎麼解釋都說不過去。腦子里急速運轉,嘴上卻難免張口結舌,他卻眉頭一擰,「難道,皇嫂又是被人擄了去的?」
聲琴因卻王。我很想點頭說是,然後看他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我,心下霎時警醒,越如此,到越不能順著他的話說,我索性一咬牙,狠了心道,「我,我是自己想去瞧瞧,不想,卻崴了腳,又摔了下來……」
他嘴角慢慢浮起一絲笑,眼里是我看不懂的意味,「皇嫂……想去瞧瞧?去瞧什麼?」
我垂下頭,半晌才道,「我上次就是在那里出的事,醒來後人雖然是在梅林里,可是我總覺得那里有些不對,更想知道我昏迷中隱隱約約听到的那個阿諾到底是怎麼回事?于是,我就……」
「于是你就孤身一人想去看個究竟?」清王搖頭,「皇嫂也太魯莽了,便是心中有疑慮,該告知皇上,讓皇上派人去查,你孤身前去,萬一有個什麼不妥,可怎麼好?」
他這樣說時,目光已分別在我的頭上和腳腕上掃了一眼,分明就是說,瞧,可不就出了事了。
我卻嘆一口氣,「趙才人才只是說了那阿諾的名字,就被皇上下旨拔了舌頭,皇上如今又龍體有恙,我哪里敢提半個字?」
清王從桌提起卓上的小茶壺,斟了一杯茶送到我手邊小幾上,「只是這樣的事終究太過犯險,而且,小王奉勸皇嫂一句,事不關已高高掛起,在這個地方活著,知道的越少越好。」
我抬眼看他,「听王爺的意思,你是知道阿諾的?」
「本王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很干脆的道,「再則,她是誰,對你有意義嗎?」
「我,我只是好奇,」我端起茶碗掩飾的喝了一口,「而且,我不太相信這世上真的有鬼?」
他嘆,「好奇心太甚,有時候不是好事。」
我便順勢下台階,點頭,「王爺說的是。」
「嗯,」他嘴角溢起一絲笑,「你的貼身宮女就在外面,小王離去後,她自會進來服侍你,今日之事小王不會對外流露半個字,你放心。」
我感激,「你救了我兩次了呢,我該怎麼謝你?」
他已經起身,聞听笑道,「舉手之勞,說什麼謝不謝的,皇嫂見外了。」說完,他拱手一禮,便轉身而去。
不久,銀蝶紅腫著眼楮進來了,她半是急切,辦是嗔怪的,「主子怎麼會受傷暈倒的?是,是主子要見的那個人把您怎麼了嗎?」
有了金蝶的前車之鑒,阿諾的事我並未對銀蝶提起,只說約了人在這里相見。銀蝶自是奇怪我在深宮之中,並沒什麼貼心之人,卻來見誰,被我迎頭一個凌厲的眼神掃過去,當即便不敢再問,由著我的吩咐辦事。
我不答她的話,只道,「今兒的事一個字都不能露出去,對外只說我自己不小心踩空了台階摔的就好,」見銀蝶點頭,我又問,「六王爺怎這麼巧的救了我?」
那地方我沒有去的理由,清王也沒有,不是嗎?
「奴婢在那小路上正等得又是著急又是害怕,六王爺正帶了只波斯貓要去禧壽宮孝敬太後,順著御河經過時那波斯貓突然跳月兌了手跑到林子里去了,王爺派人找貓的時候,發現主子暈在了林子里,」說到著兒,銀蝶滿心感激,「六王爺真是好,道宮里這會子正是事兒多的時候,主子獨身一人受傷暈倒在那鬧過鬼的地方,傳出去又是事兒。他嚴命手下人不許漏半個字出去,悄悄兒的將主子帶來了這里。主子,主子腳上的傷,還是王爺自己親手給您包扎的呢,說是在主子醒前,不宜先驚得別人。」
「什麼?」我的臉騰的就紅了,「竟是,竟是他給我包扎的?」
男女授受不親,叔嫂之間更是沾衣掠袖便為失節,更何況是肌膚相觸?我漲紅著臉對銀蝶道,「你怎不攔著?」
銀蝶含著一泡眼淚,委屈的道,「王爺說若再遲主子的腳只怕就要殘了,又不能去找太醫,奴婢心里著急,哪敢攔著。好在,沒有別人看見。」
我心知不能怪她,亦不能怪清王,事有緩急,只能從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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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關雎宮後,便將我摔傷的消息傳報給皇帝,皇帝命趙大全親自來瞧了,又命太醫好生診治,又發怒要懲治關雎宮的奴才,被我攔了,對趙大全道,「本是我自己不小心,又因我喜靜不肯多帶人出去,偏銀蝶又被我指使著回來拿扇子,可怪不得這些個奴才。」
趙大全便笑,「主子如此體恤那些個奴才們,真真是菩薩心的。」
「菩薩心不敢當,誰不是爹生娘養的,憑是誰,也不能無端的打罵他們不是?」我笑道。
「主子說的是,」趙大全看看外面,便壓低了聲音,「皇上這兩日連著過問永曦宮那位的事兒,顯見是對主子那日的話上了心了呢。」
「是麼?」我心里便有些歡喜,「六王爺可曾查到些什麼沒有?」
「倒也還沒查到什麼?六王爺和皇上商議到此事的時候,只說不明白皇貴妃若毒死了皇上,又能得到什麼好兒?」趙大全卻搖頭,「皇上命六王爺且把注意力放到楊正身上去試試?」
「哦,皇上是以為楊正要謀反麼?」這倒是個意外收獲,皇帝但凡對楊正起了忌憚之心,想來楊正垮台也就不遠了吧。
趙大全卻輕聲一哼,「憑他自己怎麼謀得了反,要謀反也得師出有名啊?」
「總管說得有理,」我突然心念一動,「但,他若是和先帝的哪個兒子勾搭了,要保哪個王子皇孫的造.反,可就難說了吧。」
趙大全神色一凜,「主子的意思是,他和哪個王爺暗中勾結,這才讓皇貴妃對皇上不測?」
我忙道,「唉喲,我哪里就有什麼意思?不過是順著事兒那麼一說,真相如何還得六王爺好生查了才知道,我們哪里就能胡說的呢?」
趙大全深深看我一眼,笑道,「只要能進得了皇上的耳朵,就不算胡說。」14965891
我笑一笑,突然將話鋒一轉,「對了,趙總管可知道,為何我這關雎宮竟空置了這麼多年不給人住?是,是有什麼原因麼?」
關雎宮布置得富貴而又精巧,離乾華宮又近,宮內眾妃無不烏眼兒雞似的盯著,卻空置這許多年,之前我也並未多想,可是阿諾卻因為我入住關雎宮而大受刺激,癲狂若瘋,就由不得我不多想。
這里面,一定有原因?
趙大全卻神色一閃,笑道,「自然是皇上沒有遇上可心的人唄,這里離皇上的寢宮太近,若不是讓皇上很喜歡的主子娘娘,成日里靠邊住著,皇上豈不厭煩?」
他的話圓滑卻又無懈可擊,我便知他或是不肯說,或是真的不知道,再問也是無果,便就不問,換銀蝶進來,將沉沉的金錠子取了兩錠賞了他,就讓他去了。
站在雕琢了喜雀登枝的纏枝梅的窗欞子後,看著趙大全的背影,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他是皇帝貼身伺候的大太監,品階雖不高,卻是一等一的紅人,滿朝上下誰不巴結,宮中妃嬪不管有寵無寵也都要給他七分面子,他如何卻肯幫我這麼個小小的貴嬪?
若說得我點好兒賣我個人情,倒也還說得過去,可是他居然會將皇帝對楊雪的態度說給我听,分明就是站在我這邊的樣子,若說我會下重金收買他,楊正楊雪難道不會?而楊家在朝堂上如烈火烹油,楊雪高高在上形同副後,慶妃楊薇亦是位份極高,無論哪一點都比雲家重得多,他為什麼會舍楊家,來幫我?10njl。
這樣的疑慮一出來,我背心里便是滿滿的冷汗,這些日子以來,我竟沒有想到這一層,竟露了許多的底給他。若他其實是楊家的人,我該如何才好?
抬眼看天,我突然就覺得這看似富麗堂皇的皇宮里,其實處處迷障,阿諾,地窖中的男子,楊雪,梅林中的男子,關雎宮,皇帝……,等等等等,全都是個迷,直壓得我頭頂上黑沉沉的,看不見一絲光亮……
這兩天事兒太多,先每天只更一章吧,忙完這個星期就要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