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水鏡上華光閃閃.不多時.鏡中便現出一個衣衫華貴少年來.那張臉俊美非凡.卻透著微微的稚氣.他側著頭.似乎在和旁人說笑著什麼.水鏡下方.出現幾個古篆書.說的是他今生的身世︰「皓月國二皇子.穆少卿.生于仁惠帝十一年.現年十四歲.」
痴魅驚了.敢情三百年來.那叫穆止劍的人只轉世了一次.太不可思議了.轉過頭去.卻見玨羅已是淚流滿面.正萬分眷戀地看著鏡中人.口中喃喃道︰「他還是沒怎麼變……止劍……止劍……」
痴魅微微嘟起嘴巴.覺得姐姐千年來對自己的愛被別人分享了.有些不滿.鏡中的那張臉也無端讓人氣悶.
玨羅卻沒覺察到她的郁悶.反而央她帶她去見見他.痴魅被她纏得無法.便帶她去了倉和.入了皇宮時已是深夜.痴魅找到穆少卿的慶陽宮.便帶著玨羅隱了身進去.穆少卿此時以睡得十分深沉.痴魅便掐了一個訣.造了一個清幽山谷的夢境.帶她入了穆少卿的夢里.
入了穆少卿的夢.玨羅收起了哭泣.微微笑著問還是少年的他︰「你今生過得好嗎.快活嗎.」
年少的穆少卿紅了臉.答非所問地帶著幾分天真問︰「你是誰.你長得這樣好看.是仙女嗎.」
「你不記得我了.」玨羅還是笑.眼中卻微微悲傷.
穆少卿疑惑道︰「你看起來是有幾分面熟.我以前見過你嗎.為什麼我不記得了.」
玨羅的笑容便再也維持不住.抬起白皙修長的手輕輕摩挲著穆少卿的臉.輕輕道︰「你以前見過我的.很久很久以前.」沉默了一會兒.問道︰「我彈琴給你听好不好.」
穆少卿愣愣地點頭.
玨羅便在草地上席地而坐.拿出幻月.抬手落指.撫的竟是在思過崖上創的一首曲子.這首曲子.痴魅听了幾個月.都記了個七七八八了.
玨羅彈完.便對隱著身的痴魅點點頭.輕喚道︰「走吧.」
痴魅訝道︰「這便完了.」
玨羅的眼楮露出三分迷茫︰「我三百年前便答應他.待一切安定下來.便撫琴給他听……如今.除了做到這個小小的承諾.然後消失.若不然.我還能怎樣呢.」
出慶陽宮的時候.痴魅也遇到了穆綃.那日他穿了一身白衣.與她擦肩而過.只是她隱著身.他看不見罷了.
依稀記得那夜.風高露淺.月色正濃.
往事回憶起來.便有些沒完沒了.痴魅感嘆了一下自己這三百多年來的時光.不覺便是一個韶華荒渡.
當下便又從床上爬起來.歪著頭想了一會兒.手一揮.水鏡便顯出玨羅和穆少卿在祁山深處獨處的光景來.
其實.她一直是很好奇.穆少卿和玨羅獨處的時候.到底都發生了什麼的.在感嘆了一句「有法力真好」.痴魅便專心研究起來.
穆少卿與玨羅一前一後進了薔薇園.進了園後.穆少卿說了一句話.看唇形似乎是說︰「我見過姑娘的.在夢里.」穆少卿頓了頓.又道︰「那日.我在紅塵樓談的那首曲子便是姑娘在夢中教我的.」
玨羅點點頭.
穆少卿看著玨羅.緩緩道︰「我自那年夢見姑娘.便發誓今生非卿不娶.我找了姑娘好幾年.今日特意尋來祁山.便是想向姑娘求親.不知姑娘以為在下如何.」
玨羅愣了一下.點了點頭.笑了︰「好.」
穆少卿喜上眉梢︰「那姑娘可願與我同回京都.回京之後.我們即可完婚.我發誓.我會用盡生命對你好.」
「好.我已等你太久……以後我天天撫琴給你听好不好.」玨羅仍是點點頭.伸出手模了模穆少卿的眉眼.眼中含淚.
穆少卿喜不自禁.抬手牽住了玨羅的手.再不放開……
痴魅關了水鏡.失落的喃喃道︰「回京就完婚.這麼快.算算路程.也應該到了幾天了……」突然又悵然︰「姐姐一定是害怕歷劫開始後.便會失去一切.才這麼迫不及待地和他在一起.姐姐很愛很愛這個人呢.似乎比愛我要多些……哎.難道人間的情愛.真的這麼誘人.比連枝生的親情還讓人難以割舍嗎.」
想了一會兒.突然豁然開朗︰「管他誘人不誘人呢.如果情愛會折磨人這麼得像姐姐那樣的.我才不想要呢.不過穆少卿啊.既然姐姐這麼喜歡你.我就勉為其難.再也不討厭你了.」
從床上跳起來.飛快地在白紙上寫了一封信.大致說了一下自己分別以來在人間見到的新鮮事.最後問了一下玨羅的情況.便將白紙疊成紙鶴.捏了一個訣.紙鶴便穩穩當當地飛起來.朝著皓月國的京都倉和而去.
做完了這些.痴魅往自己的床上一倒.掐了個訣將床上的薔薇花變得松軟.沉沉睡去.
一日後.玨羅拿著這封信.看得哭笑不得.本來想將自己的近況告訴痴魅的.不過想了想.以痴魅的性子.肯定會三天兩日地耗費法力開水鏡看自己的.寫了也是白寫.純屬多余.說不定痴魅還會嫌自己羅尼嗦.最後.便只是將自己和穆少卿的婚期告訴了她.再疊成紙鶴.著它原路返回.
玨羅的婚期定在了下月初六.
穆綃將玨羅安置在倉和城南的一座宅院里.又因玨羅來歷古怪.不得不給她安了個與穆少卿匹配的身份.至于玨羅的真實身份.玨羅不提.穆少卿也不問；穆少卿都不問了.穆綃便更是不關心了.凡事只要穆少卿開心就好.
痴魅又在大理逗留了半個月.幾乎逛完了坤月的每個商鋪.須彌袋幾乎都被她塞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比如制作精巧的八仙桌.古怪有趣的小玩具泥叫叫.比如珍貴稀少的拇指大小的黑珍珠.價值連城的墨綠翡翠……甚至還有大理的地方特產.什麼普洱茶啊.天麻啊.品種繁雜.應有盡有.
痴魅玩得十分開心.唯一不開心的.便是自那日夜闖皇宮後.滿大街都貼了她的畫像.段靖予滿天滿地的找她.看得她十分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