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歌的腳步很快,心底翻江倒海一般地不能平靜,不可以!絕對不能這樣!
如果用蘭姨的心髒救了司曜,那麼等他醒來,知道了這一切,知道了蘭姨是他親生母親的事實,迎接他的……將是怎樣的痛不欲生?
蘭姨,您是她的親生母親,就是我的母親,要我答應這次的手術,我怎麼做得到?
只是,她還沒走出病房,蘭姨就追了上來,在門口的時候拉住了她,「清歌,你去哪里?」
夜清歌轉回去不說話,深深地看著蘭姨,只是那眼神,看著就好像是在說︰蘭姨,我不同意明天晚上的手術!司曜也不會同意的!
蘭姨心里滿滿的,她一直都知道,這個女孩子善良自立,席司曜能娶到她,是他的福氣。舒
而她,能有這樣的兒媳婦,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只是可惜,才剛剛將這個秘密公開,就不得不面對一場悲劇——永遠的別離。
夜清歌難過,她心里又何嘗不難過呢?
定定地看著夜清歌好一會兒,她才柔柔地開口說道︰「清歌,我知道你心里想什麼,但是我問過醫生了,兩位小少爺的心髒還沒有發育完全,不能用,這個世上,少爺唯一的至親,就只有我了……」
她說得極慢極溫柔,這般殘酷的事實,她卻像是在敘述一段幸福的回憶,和藹的語氣,一字一句都讓夜清歌听得十分清楚,可是听得越清楚,夜清歌就覺得心里越痛,痛的她只能緊握雙手徒勞地去抵擋那股痛意!最後慘敗!
「少爺的身體已經不能再繼續拖下去了,明天晚上的手術必須進行,清歌,你要幫我,瞞住所有人。」蘭姨看著她,眼中光芒大盛,那是最後的訣別,最深的牽掛,最無奈的放手。
不是蘭姨高估了自己,而是唐越他們和夜清歌一樣,舍不得她,舍不得這個親人一樣的長輩。
如果他們知道這件事,只會多幾個人痛苦,多幾個人掙扎而已。
夜清歌紅著眼眶搖頭,她不能答應,她怎麼可以眼睜睜看著蘭姨去死?怎麼可以……
她用力地拉開蘭姨抓著自己的手,而後一步一步往外退,退到蘭姨夠不著的範圍里,倏然轉身,腳步飛快,幾乎可以說得上是跑。vils。
是的,她跑走了。
蘭姨依舊是站在原地,並沒有追上去。
她只是站在那里,看著她腳步慌亂,跌跌撞撞,朝著席司曜的病房跑去。
慢慢的,她的臉上浮現了愴然的笑,仿佛悲到極致卻無可奈何。
如果有另外的選擇,她也舍不得就這樣離開。
可是,沒有。
——
夜清歌一口氣沖進了席司曜的病房,在床邊坐下來,緊緊地抓著他的手,好像只有這樣,她才能好受一些,才能找到繼續支撐自己的力量。
她現在很害怕,她也知道席司曜的身體不能再繼續拖下去了,可是……
為什麼只能用蘭姨的心髒?為什麼?
她恨不得能用自己的心髒,都不想用蘭姨的心髒!13756774
可是自己和席司曜親密至此,卻也不是至親,這一點,她永遠改變不了。
司曜,司曜……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喊著他的名字,期待他能突然醒來,睜開眼楮看著她,溫柔地說︰寶貝別怕,我在。
可是她發不出聲音,他也不會醒來,她只能這樣,看著他,靜靜地,一直看著他。
席司曜,你知不知道,這個世上,除了愛你的我,除了我們的兩個寶寶,還有一個和你有著血緣關系的親人,她一直就在你身邊,在你難過的時候安慰你,在你需要的時候幫助你,無怨無悔。
她是蘭姨。
她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她是你的親生母親。
現在,我需要你醒來,做一個決定,哪怕我知道,你的決定是什麼,我還是需要你自己來做決定。
不是我懦弱,而是那樣的後果太沉重,我真的承擔不起。
司曜,對不起。
——
對于夜清歌來找自己,gevat並不奇怪,因為他早就猜到,在心髒移植手術之前,蘭姨一定會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她。
可是,他奇怪的是,夜清歌來找自己,並不是問關于心髒移植手術的事,而是問他︰能不能讓席司曜馬上醒過來,哪怕五分鐘也好。
gevat皺了眉,雙手環胸玩味地看著她,挑著唇角笑,「你知道要他現在醒過來的代價嗎?」
夜清歌搖搖頭。欲道親果。
gevat一聲嗤笑,似是對她十分無奈,一只手的手指在另一只手的手臂上輕輕地敲著,慢悠悠說道︰「你不知道就要我現在想辦法讓他醒過來,如果他這次醒了之後,以後再也不能醒了,怎麼辦?」
他說這些的時候一直在笑,那樣子一點也看不出是在說真話,還是在開玩笑,可是夜清歌卻傻掉了。
是啊,她只想著要讓席司曜知道這件事,想著要他自己做決定,卻沒有想過後果。
——如果現在要他醒來,卻讓他的病情加重了,那怎麼辦?
她怔怔地坐在gevat的對面,看著他,一臉的茫然無措,以及擔心害怕,那副神情,gevat是第一次見。
他並不想八卦什麼,可是作為一個還算有醫德的醫生,他還是問了一句︰「你怎麼了?是不是他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
夜清歌再度搖頭,蘭姨是席司曜親生母親這件事,除了席司曜,她現在還不能告訴任何人!
一來,是蘭姨說過,要她不要告訴任何人,二來,這件事牽扯太多,如果說出來,只怕席也正父子又要興風作浪了。
而面前的這個人,說不上是敵人,但也絕對不是朋友!
她慢慢地站了起來,轉身走出了gevat的辦公室。
又沒有方向了,又一片黑暗了……
她覺得自己快要被這兩難的現實給逼瘋了!
司曜,求求你快點醒來吧,我需要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
晚上七點半,蘭姨已經急得要瘋掉了,自從下午夜清歌從病房離開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一直到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
她的手機是通的,但是打去就被掛斷。
他們不知道,是她本人掛斷還是別人掛斷,也就無法得知,她現在是否安全。
唐越的手機響起很多遍,但是每一遍,手底下人帶來的消息都不好,都說找不到夜清歌。
「少夫人到底去了哪里?!」唐越終是忍不住,有些氣急敗壞地喊了句。
病房里很安靜,他突然出聲,語氣又是這般,林夕和蘭姨都嚇了一跳,將眼神轉到他身上,怔怔地看著他。
唐越也看了她倆一眼,擺擺手,隨即揉了揉自己的額角,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現在少爺還昏迷不醒地躺在那里,少夫人又不見了,兩個人到底是鬧哪樣啊!
蘭姨將他的著急看在眼里,雙目泛起水光,幽幽地開口道︰「是我不好,是我說了不該說的,少夫人才會失蹤的。」
她不該把那個秘密告訴夜清歌,更不該把手術的時間告訴她,讓她的心里承受那麼多。
這些天來,夜清歌故作堅強,將所有的無助茫然都藏起來,不讓別人擔心。
可是蘭姨和她相處那麼久,又比她年長那麼多,很多時候,還是能輕而易舉地看透她的逞強。
只怕現在,她心里所有的城牆都已經崩塌,恐懼黑暗肆意奔走,吞噬了她所有的勇敢。
唐越不解,轉頭看著蘭姨問︰「蘭姨,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你和少夫人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蘭姨只是搖頭,那神情卻是讓人……心驚肉跳!
林夕走到唐越身邊拉著唐越的手,聲音低低的,只有他們自己能听見,「到底怎麼了?你家少爺昏迷不醒,少夫人不見了,蘭姨現在也變得怪怪的。」
她總覺得有什麼事情是她和唐越不知道的,而且這件事十分嚴重。
唐越自然也覺察到了不對勁,走到蘭姨身邊,勾著蘭姨的肩膀,特別親密的樣子,「蘭姨,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你看,我跟著少爺這麼多年,和你也認識了這麼多年,如果真的有什麼事,你不該瞞我的,對不對?」
既然蘭姨剛剛說是因為她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少夫人才會失蹤,那麼是不是知道這所謂的‘不該說’的,就能有線索找到少夫人?
而且,他對蘭姨口中的‘不該說的’這件事,非常非常好奇!
可是蘭姨卻閉口不說一個字,只是用一種悲切的眼神看著他,看得他心底發怵。
唐越忍著,再次問︰「蘭姨,你告訴我,你到底瞞了我什麼?少夫人又是怎麼了?」
蘭姨還是不說,而後走到一邊,面朝牆壁坐著,只用背對著外面。
唐越嘆了口氣,看著林夕,後者也是一臉的無奈,聳聳肩,表示自己愛莫能助。
最後唐越只好放棄追問蘭姨,叫林夕看著孩子和蘭姨,他自己也出去找人了。
在外頭轉了一圈,該找的地方都找了,最後還是一無所獲,他真的、真的恨不得將花城翻過來!
最後,是林夕打來電話,說找到夜清歌了,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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