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都愣了一秒.包括似畫.但隨即.似畫更加自責悲慟起來.抽打自己臉的動作更加快速而大力了.眼淚侵蝕了她略顯蒼白的臉.「我該死.我該罰.我對不起你……」
「別這樣.別這樣.似畫.我沒怪你.我知道你是有苦衷……不要傷害自己.不要……」如歌抓住似畫的手.不讓她繼續.按住似畫執拗的動作.跪坐在地上.將似畫的頭抱在自己懷里.淚水傾溢了出來.
傷感.心痛.還有為那些逝去的心喧相照而感傷.無奈.如歌的心被各種痛的情緒扭成一團.
她想不明白.為什麼.跟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曾經無話不說.親密無間的姐妹兩人.如今卻要這樣謝罪的方式相對.那兩顆相照在陽光底下.對彼此毫無秘密的心.還會回得去嗎.
「別哭.似畫.如歌姐不怪你.你也別自責.你現在正坐月子.要養好身體……」如歌忍不住的流著淚.依舊像小時候那樣.依舊是那個關心妹妹的大姐姐.保護的.安慰的.輕輕撫模著似畫的凌亂的頭發.讓她激動的心情平息.
好似被人寵溺.那股愧疚不安和感動從內心巨浪一般的翻涌而上.似畫終于靠在如歌的肩膀上放聲大哭起來.好像是釋放這些日子以來.壓抑在心中的所有罪惡感.所有惴惴不安.
也許是.人.尤其是女人.在做了母親後.考慮事情會更加全面.感性的沖動也會減少的緣故.這些日子.每當想起她听信霍政慧的話.把如歌騙到精神病院去.還害她失去了孩子.她就心痛難耐.每天都在懺悔中度過.
那個時候的她是愛俊哲愛昏了頭.才失去了判斷力.才會做出那麼大的無法彌補的錯誤.
似畫的哭聲帶著濃濃的憂傷.那種悲號的音調把在場的人都渲染得心情沉沉的.
「哇~」的一聲.婉婉手中的嬰兒也破聲叫哭起來.也許是被自己媽媽的悲傷所感染.也許是她了解母親的心聲.跟著祈求起來.祈求被原諒.
阮墨站在一邊.傷感的皺著眉.從父親的角度講.他希望如歌原諒似畫.但從一個深愛如歌的男人角度講.阮墨又很恨似畫.恨她對如歌的背叛.幾十年的姐妹感情.因為別人的一句話.她就可以置之不顧.做出此等仇深似海的事來.
他恨似畫為了自己的私利.薄情寡義.自私自利傷害人的做法.但.她是他孩子的母親.他就算再恨.也要學著原諒.他只懇求如歌不要再因此受到傷害.心里某個角落.也希望如歌能夠原諒似畫.
許久之後.在如歌柔聲的安撫順氣下.似畫的哭聲終于慢慢的停了下來.眼淚不再流.只是隨著哭泣的余韻.不停的抽噎著.
而小嬰兒也在婉婉的誘哄下再次睡著.
大家也松了一口氣.
「哭完了.你的眼淚還真值錢啊.哭哭就可以告慰我孩子的在天之靈.」薛紹陰寒憤怒的話語.一下子震了所有人的心.
如歌望去.之間薛紹的臉沉得很陰郁.黑如獵豹的眼眸劃過鋒利的光芒.那是他特有的殺氣.如歌心下急了.看著薛紹.清澈的眼流露出盈盈光亮.那是善良的前兆.「薛……薛紹.這不關似畫的事.」
「夠了.你還要替她開月兌.你知不知道你在做多麼愚蠢的事.」薛紹帶著呵責如歌叫了一聲.但那聲音里隱含的心疼不言而喻.
似畫的淚.再次無聲的落了下來.「我知道.我欠下的太多.我會用我這輩子來還……」似畫雖是哽咽的說著.但說話的眼神很堅決.
「一輩子.我告訴你.我孩子的命.用你們祖宗十八代的命都還不了.」薛紹狠狠的咬牙.憤怒的一手掀了旁邊桌上放著的被子茶碗.
知道那個孩子多麼的來之不易嗎.知道那個孩子多麼重要嗎.他薛紹的骨髓跟小軒的不匹配.可知道那個孩子是小軒的希望.是小軒的命嗎.郭似畫害死的不是他的一個孩子.而是兩條生命的希望.他薛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條生命.
他很痛.很氣.氣得想殺人.可是他知道.即使他死.他也不會傷害霍政慧.這是他欠霍家的.欠霍政君的.但是.他心中的痛又要誰來承受.他一個未出世的孩子.另一個等待救助的孩子.都那麼渴望著他的保護.渴望他給他們一個健康完整的家.
而他本來有希望.而這種希望卻被瞬間毀滅.誰來還他的悲涼.
杯子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除了阮墨外.大家都嚇了一愣.小軒更是嚇得眼眶積滿了晶瑩的淚水.癟著嘴.要哭了.他從來沒有見過爸爸發這麼大的脾氣.傷心之余是嚇的.
整個氣氛異常嚴肅.似畫還跪在地上.不肯起來.婉婉也是六神無主.不知道怎麼勸說.于是只好愣愣的抱著孩子發愣.
阮墨知道是似畫做錯了.要是他的話.他也不會原諒她.即使心里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畫面.他也只是默默的.放任似畫悲憐的道歉.
薛庭皺了皺眉.憑他對紹哥的了解.他當然知道紹哥是又氣得心疼.他將眼眶積滿淚水的小軒埋在自己的胸膛里.「小軒害怕了吧.干嘛哭啊.你爸爸又不是老虎.他又不會吃了你.」薛庭有意無意的用眼神余光瞥了瞥紹哥.
果然.薛紹向薛庭這邊望了一眼.充滿寒氣的眼動了一下.沉聲呼了一口氣.剛才怒火中燒得要殺人的面容也斂去不少.
「小軒.咱們出去吧.你爸爸年輕力壯.一瀉能有幾千里.咱們別耽誤他的時間.讓她帶著你媽媽騰雲駕霧去.趕緊給你制造一堆妹妹.你說好不好.」薛庭依舊平穩的跟小軒說著話.
如歌知道薛庭是聰明人.他的話不僅是說給小軒听的.更是說給全屋子人听的.言下之意就是讓所有人離開.留下她和薛紹.單獨談談.也在勸慰著薛紹.別太生氣.氣壞了身體不值得.他現在還年輕氣壯.多多努力.孩子還會有很多.
小軒趴在薛庭懷里乖巧的點了點頭.薛庭一笑.「小軒真懂事.走嘍.庭叔叔帶你去我的化學室.教你研究火山爆發……」薛庭抱著小軒邁開了腳步.
其他人也識相.低著頭.心急的走了出去.
房內.安靜下來.如歌緩慢的走到薛紹床邊坐下來.輕輕的看了他余怒未消的面容一眼.伸出手來掀開了被褥.他修長健壯的腿果然在微微顫抖.如歌心里一疼.怕弄疼他.試探性的.輕巧的覆上他傷口旁邊的肌膚.輕柔的按揉著.「很疼吧.」她看著他的腿問.
「……」薛紹的眼眯了眯.
「是自己身上的肉.怎麼會不疼.但是不能因為自己受了傷.疼了.也把被人割一塊肉下來.讓別人也經歷血肉模糊的痛苦.很殘忍……」如歌的話意有所指.她的眼蒙上薄薄的淚水.有一種痛不是不痛.而是要在痛中走出來.
「你認為我很殘忍.」薛紹自然知道如歌是看著黃瓜說香蕉.他的眼犀利起來.話語中帶著怒氣.為如歌替似畫求情.為他在藍如歌心中的形象.
「是痛很殘忍.割肉的疼痛誰經歷都是一場生死里掙扎的較量……」如歌看到了薛紹剛才的眼神.殺氣騰騰.讓她心里害怕而惶恐.怕薛紹做錯事.如果如歌沒猜錯的話.薛紹是想要似畫的孩子.阮暖來償還嗎.不可以.孩子還那麼小.那麼一個小生命.剛剛降世.還沒來得及感受這個世界.不能被薛紹一怒之下殺了.而且薛紹是她最愛的男人.她不能看著自己愛的人冷血無情的心狠手辣.
如歌撐開眼.斂去了眼中的淚水.認真的看著薛紹.繼續教化他.「我好不容易從這樣的痛苦中走出來.我害怕看到我身邊的人也經受跟我一樣的苦難.你明白嗎.薛紹.似畫她是我的妹妹.藍家……」如歌聲音哽住了.她沒往下說.而是側頭.抬高了下巴.將眼淚溜回眼眶.藍家只剩下她和似畫了.這種疼痛的話.叫她怎麼說得出口.每次提及都是將傷口再次撕裂.
「為了這個.你就眼睜睜的看著我痛.」薛紹的話.帶著隱忍的怒氣和傷感.
如歌瞳孔縮緊.轉身握住薛紹的手.忙道.「不.薛紹.你為了我差點連命都沒了.我怎麼舍得你痛苦……」薛紹的話讓如歌心慌.其實她心里最在乎的人就是薛紹.就是因為在乎.所以在表現關心的時候.心會不受控制的驚慌.急切的話語會語無倫次.那些感人肺腑的大道理在面對他的時候.在腦子里混亂.
薛紹玄寒著墨一般濃郁黝黑的眼.攫著如歌突然失措的表情.等待著她的下文.
如歌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失態.她拿回了手.低下了頭.「薛紹.別再為難似畫了.她也不容易.孩子……等你傷好了.等我查到了殺吳書記的凶手.我們……我們可以再生.」如歌的臉鍍上一抹緋紅.如夕陽的余暉.暈暈冉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