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舒 隆中。
諸葛府的廚房內氤氳一片,好聞的米飯香夾雜著淡淡的濕露味。子凝深吸了一口氣,緩步走進廚房。三日來為了躲避諸葛均,也為了不讓諸葛亮懷疑,子凝都一直都在房中沒有出來。再逢陽光,子凝心中亦是無限舒暢。
「安媽媽!」子凝在廚房中喚了一聲,這幾日的飯菜都是安媽媽送到房中的,兩人也已是熟悉了。
「姑娘怎麼來了,廚房髒亂,你身子剛好,會沾了污穢。」安媽媽邊說邊拿了一碗銀耳蓮子羹遞給子凝,「這是我剛做的,來嘗嘗。」
子凝接過瓷碗,就著湯勺喝了一口,忍不住贊嘆道︰「真好吃!」
「好吃就好!」安媽媽看子凝的樣子就笑了起來,轉過身去向灶爐里添了一把柴火,
子凝慢慢的吃著,細細的打量廚房。忽然,她看到了桌上還有幾碗銀耳羹,轉念一想,便轉過身去對安媽媽說︰「安媽,二先生應當還沒有吃過吧?」
「是啊,二先生向來習慣早晨起來後先讀書再吃早飯的。」安媽媽隨口一說,卻說到了子凝的心坎里•••
先看書再吃早飯•••那麼,這個時候,他應該在書房•••子凝沉思了許久,手中的銀耳羹也被攪得冰涼。對了!書房!
子凝心中一喜,便端起一碗蓮子羹,對安媽媽說︰「安媽,孔明先生救了我,我傷病初遇,正想去想他當面道謝,不如,這碗銀耳羹就由我去送吧!」還沒等安媽媽回答,子凝便已輕步出門。嘴邊含著笑意。孔明此時在書房,自己借著送銀耳羹的名義進去,不僅沒有人會懷疑,而且還名真言順。若是趁孔明不注意之時拿到八陣圖,那就可以全身而退,不必再耽擱了。
思量著,子凝已來到了書房門口。輕輕敲打門環︰「孔明先生,是我,子凝。」子凝盡量平復自己內心的忐忑,和聲道。
「進來吧。」溫和的男聲從里面傳來,就如同一陣春風般柔和。
子凝打開門,緩步進入,只見書房內書架陳列整齊,四面牆壁上皆是字畫。環顧四周,子凝方才看到了執卷而讀的孔明。只因孔明周遭的書卷之氣太過濃郁,仿若是與那古書都融為了一體。
「傷好些了嗎?」溫和的聲音在進入耳畔的那一瞬間消融了所有的不適宜與忐忑不安。
「好多了,這幾日多虧了府上照顧。」子凝端著瓷碗含笑來到孔明的書桌前,將其放置在書桌上,道︰「還沒來得及向先生道謝,特地做了這銀耳羹給先生嘗嘗。」說罷用湯勺攪拌了幾下遞給了孔明。
孔明接過瓷碗,笑容溫文舒適︰「哦,那那我可有口福了。「語畢就著湯勺喝了一口。子凝貌似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孔明,實則用余光打量書房四周。
「這羹的味道很熟悉。」孔明淡笑,饒有意味的看著子凝,接著又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淺淺的笑意依舊掛在嘴角。
子凝心中一驚,糟了,沒想到謊言就這麼被拆穿了。方才也不知是什麼原因,自己竟會說這是自己做的。子凝尷尬的笑了笑︰「呵,是麼•••我待會給大家都送一碗,這麼多天真是麻煩大家了。」說完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秀眉緊鎖。
「不必拘泥,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子凝。」孔明話語含笑,眼神清澈見底,那一聲稱呼讓子凝心中一緊,竟無語相對。孔明的雙眸清明干淨,不似諸葛均一般深邃難懂,可不知為何,當子凝與他相視之時,卻更加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麼,似乎自己的所有心思都被他一覽無余。
「先生,可否再留我幾日,我•••」這回是真的語塞了,開始變得語無倫次,雙眸難以逃開孔明那看似無意,實則難測的眼楮。他的眼就如同桃花一般,不語而自笑。
「孔明。」孔明淡淡開口。
「呃?」子凝一愣,不明所以地皺了一下眉。
「叫我孔明便可。」一雙桃花眼溫柔清澈,有無限柔情。、
子凝莞爾一笑,手不自覺的捋了一下額前落下的發絲︰「那•••」
「若你願意,大可留下。」雖只八字,卻給子凝吃了一顆定心丸。
子凝接過孔明吃剩的銀耳羹,放置在書桌上,開口道︰「我這幾日閑在房中無事可做,可否借閱幾本書籍來打發時間?」
「自然。」孔明輕輕頷首,「你自己挑便可。」說罷又執起青卷而讀,眼神專注,目不離書。
子凝得到許可後緩步走向書架。再次來到熟悉的地方,心中一陣忐忑。隨意翻動了幾本書,盡量讓自己看來是在專心看書,而眼神卻不自覺的瞄向書架的最上方,輕輕踮起腳尖,在看到空空如也的書架時,子凝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心中驟然一緊,難道,諸葛亮早已發現了?!
忽然,溫和的聲音傳來︰「沒想到你一個女子竟也喜讀《孫子兵法》。」
子凝先是一驚,隨即看到自己手中正拿著一本《孫子兵法》,便應聲回答道︰「是啊,孫子兵法三十六計慣用古今,贏得千古佳名,誰人不知。」子凝慶幸此時隱藏在書架之後,否則,孔明看到的,一定是一張慘白的面孔。語畢,仍覺心有余悸。
「《孫子兵法》是孫武初次見面贈送給吳王的見面禮,全書共有十三篇,不知你最喜讀哪一篇?」雖看不見孔明,卻也知道時定是滿眼笑意,自己倒情他像諸葛均一般桀驁,這樣的笑,雖是舒適之極,卻難以揣測,看來「臥龍先生」的確不是虛名。
子凝最後不甘心的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書架,一咬牙從書架後走出,嘴角依舊是一陳不變的弧度︰「當是‘虛實篇’。孫子曰: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趨下,兵之形,避實而擊虛.子凝不才,認為此乃自古用兵之大.法。」
「如何說?」桃花目不語自彎,饒有興趣的問子凝,仿若是在傾听一曲絕妙之音。
「兵形如水。水的流動,避高就低;用兵取勝,避開敵軍設防嚴密的地方而攻擊其薄弱環節。這個道理,無論用在何處戰爭都是取勝的法寶。其實用兵之道也不過就如流水流動之道,參透了,逢戰必勝︰參不透,每戰必敗!」一語畢了,但見孔明用極為贊賞的目光看著子凝,許久都沒有開口,進而淡淡一笑︰「呵,听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可千萬別讓居心叵測之人听到,否則,如若他們掌握了這作戰之法,天下可真當要大亂了!」孔明隨口一說,卻讓子凝脊背一涼︰不該說這麼多的,普通人家的女兒怎會懂這麼多兵法之事,但願他不要起疑心才好。
「是我班門弄斧了。「子凝輕輕頷首,聊表敬意。
「呵,思路清晰,說理明確,怎是班門弄斧。「孔明搖頭,」只不過,我倒是最喜‘火攻篇’。以火助攻,借助天時,是作戰的最佳之計。「
「沒錯,若能用火攻來助陣,定能將敵軍一網打盡。」子凝有些許興奮,仿若遇到了知音一般,「只是這火攻之術並不是誰都可用的。」
「嗯,用火攻,還需借助地利和人和,是所有攻城之戰中最難用的一計!」孔明贊同的道。
子凝方欲再說下去,只听門吱嘎一聲被打開,恪兒出現在門口︰「二先生,水鏡先生來了,他請您過去。」
「知道了。」孔明回復恪兒,側臉對子凝道︰「你身子還沒好全,不宜久站,先回去休息吧。」
子凝輕頷首,隨孔明一同走出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