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綠綺在他眼中看到了狠戾的一面,心陡然一沉,胸口更像是有巨石壓著般,呼吸凝重而紊亂。舒
「去吧。」百意駿看到她眸中承載的害怕,滿意的放開她,嘴角勾起一抹曖昧的笑,「子時前回房,本王等你。」
蔡綠綺美眸驀然瞪大,避如蛇蠍的退後幾步,如受驚的兔子馬上逃離潛在的危險地方。
祥雲閣的正房內,龍千月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難看,額頭滲出的層層冷汗滑落,濕了發梢,浸濕了繡花枕頭。
她眸子泛起水霧,「我的孩子是不是……」雖然她心里常說孩子來得不是時候,但那不是真的,只是她的氣話啊崢!
胡胥陽面容寧靜,下針精準,溫潤的聲音安撫道,「不用擔心,不會有事的。」
他神色不動的下針,漸漸地幫她止住了如絞刑的月復痛,看她咬著牙硬撐著挺過來,他溫潤的眸子里一絲復雜快速閃過,終是保持著沉默。
須臾,看她情況比剛才好多了之後,他便開始拔針客。
這時,蔡綠綺走了進來,掀開簾子走近內室的床邊,滿眼擔憂,「月月,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啊!」
她身體僵直站在原地,卻像是隨時要昏過去一樣。她指著她的臉,聲音顫抖的問道,「你的臉……怎麼會……」
面對她關切的目光,龍千月輕輕扯了扯唇,想笑,卻笑不出來,低聲道,「抱歉,嚇到你了。」
蔡綠綺雙手捂著嘴,眼中頓時淚光點點,怎麼會這樣,是誰毀了她表妹的臉?
她心里受到的震撼和沖擊,讓她久久不能說話,因為她表妹的臉,本該是傾城的容貌,而如今卻被一道猙獰的刀疤,毀掉了……
她拉起龍千月露在外面的手握住,微微搖了搖頭,哽咽的說,「月月,你對我不用這麼客氣的,你忘了嗎,我們是最好的表姐妹。」
突然,她像是意識到什麼,面帶自責的說道,「哦,對不起月月,我忘了你忘了。」表妹為什麼會失去記憶,又為什麼會成為擎蒼帝的妃子,雖然她很想問這些,但考慮到表妹的身體,她只好先放在心里。
「沒關系,我們之間不是不用客氣嗎?那你就不要說什麼對不起之類的話了。」龍千月沒有在意這麼多,她打了個哈欠,有些想睡覺了。
胡胥陽見她有了睡意,便開口說,「困了的話,就早些睡吧。我會在外間守著,你好好休息。」也不等她說什麼,他就在外間坐了下來。
她透過簾子,可以看到他微白的臉色,眉毛聳起,關心道,「你要不去隔壁床躺一下吧,我要有什麼事,一定扯開嗓門喊你。」
「不用了,你睡吧。」胡胥陽淡聲拒絕,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走。
龍千月其實覺得沒什麼,但蔡綠綺就不同了,這孤男寡女的怎麼能共處一室,何況還是在夜里,這要是傳出去,表妹的名節不就被他毀了嗎?
「謝謝。」龍千月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做,雖然她並不在意。
蔡綠綺將房門關好後,來到床邊,溫柔的笑了笑,「說好了不用說這個的,你乏了先好好休息吧。」
「呃,你有什麼事要對我說嗎?」龍千月右手托著下巴,打算與她長談似的。
蔡綠綺坐在床邊的椅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卻在對上龍千月閃閃發亮的眸子後,決定說出來。
她眉目微斂,語氣認真的問道,「月月,你和表姐說,你是怎麼到擎蒼皇宮里去的,你怎麼會和他分開呢?」
他?‘他’是指誰呢?
「哦,我那天去了城牆上,然後看到太子、哥哥被那個陰柔王爺殺了,晚上有人帶著我出城門,後來被人打暈,就到了皇宮里面。」龍千月垂眸,聲音輕柔,就像是在說著別人的故事一樣。
「你說什麼?」蔡綠綺花容失色,顫著聲音問道,「你是說他死了?」怎麼可能,他怎麼會死,月月說的陰柔王爺是……
她滿腔激動的站起來,臉上是難得的憤怒,「你說的陰柔王爺,是百意駿對不對?是他殺了表哥對不對?」
她嘴里的‘他’應該就是指她的表哥,也就是太子嘍?
龍千月一雙晶亮的大眼楮眨呀眨,她最喜歡探討八卦了,只是貌似時機有點不對。她輕輕咳了咳,輕聲道,「那個王爺與太子哥哥在決斗的時候,有支箭射向太子哥哥,然後就……」gameover了。
「一定是他,他打不過表哥,所以指使人放冷箭!」蔡綠綺眼神犀利而肯定,她胸口起伏劇烈,匆忙的朝門口走去,回頭說了一句,「月月,你早些休息,有什麼事就喚那位公子吧。」
呃,她這麼急迫,不會是想去找那百意駿算賬吧?她看上去這麼柔弱,怎麼會是那家伙的對手。
「咳咳,表姐,我有點不舒服,你能不能在這里守著我?」龍千月假裝柔弱,可憐兮兮的眼神瞅著她。
蔡綠綺開門的手頓住,咬了咬唇,終是點頭應允,「好。你睡吧,我在這里守著。」她回到床邊坐下,心里想著等表妹睡熟了,她再出去。
「我感覺好冷啊,你能不能和我一起睡?」她渾身不舒服的扭了扭,接著說道,「我喜歡睡在外邊,表姐你睡在里面好不好?」
她都這樣說了,蔡綠綺又怎麼好拒絕?
兩人躺在床上,中間卻是隔了一個人的寬度。
「月月,你的臉……是誰害的?」蔡綠綺望著她被毀的右臉,遲疑的問道。
龍千月心里咯 了一下,顯得不想談論這個話題,並不是在意她臉上狹長的刀疤,而是不想讓別人知道,她只不過是別人的代替品,當代替品沒有任何價值的時候,就遭人鄙棄。
她換了個話題,眼中閃過一絲好奇,「表姐,你怎麼會和百意駿在一起?」
蔡綠綺知道她是不想說毀容一事,但問到自己和那個王爺在一起時,臉色微微變了變,卻只是淡淡的說道,「沒什麼,當時他帶領千騎在皇宮殺戮,看見我就說‘將龍域公主帶走’,我想他沒有見過你,既然被抓了,就讓他誤以為是你吧,這樣你和……表哥也可以有更多地時間逃走,我當時沒有想那麼多。」
「你是說,他要抓的是我?」龍千月忽而想起城牆上那一遇,似乎也不意外。只是她沒有想到,這個表姐為她犧牲了這麼多。
她繼續問道,「他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他強行要了我之後,就將我安置在別院里。後來知道我不是你,本該是殺了我的,是我求著他,讓他帶我去找你,見你最後一面……卻不料會在梁州城外遇見你,也許這些都是命中注定的吧。」
蔡綠綺聲音輕柔,更是平淡得不起波瀾,就像是一個將死之人看透了生死。
「呸呸呸,什麼最後一面,你和我們一起走吧,我們先去深山野林待個一年左右,等我生了孩子後,我們再出來創業,呵呵是賺銀子。」龍千月的大眼楮里充滿對未來的藍圖,語調輕快的說道。
蔡綠綺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喃喃自語,「我和你們一起走?」
「對呀,這又沒什麼,再說了我們兩姐妹不生活在一起,那要和誰在一起?」龍千月調皮的炸了眨眼,雖然看起來很丑,但她自己看不到嘛。
蔡綠綺忽略她臉上猙獰的刀疤,也跟著輕輕笑了起來,說道,「表妹,謝謝你。」她做這些都是有私心的,但現在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她還是不願相信,他會死在那場戰役中,雖然國敗了,家沒了,她還是不願相信,龍祁風就這麼死了。
只是要怎麼才能夠說明,他如果活著,為什麼不來找替代的‘她’?如果他還活著,發現她不是她,也不會留她在這里,任人欺凌,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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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城的陰雨夜,冰冷而沉悶。
丞相府府邸,燭光搖曳的書房內。
聞啟輔坐在太歲椅上,目光沉沉的望著手中的紙條,眼神略見黯沉。
他抬頭看向眼前的黑衣人,壓低聲音冷聲問道,「這是太後與皇後的意思?」
「是的。」黑衣人頷首。
聞啟輔單手敲擊著桌面,問了另一件事,「皇上是什麼時候離開皇宮的?」
「五天前的夜里。」黑衣人回道。
沉默了片刻,他目光一絲凌厲閃過,「嗯,你替老夫轉告太後,希望蘿兒回府探望她生病的娘。」
「屬下明白。」黑衣人點頭。
聞啟輔一張老臉漸漸浮現笑容,點了點頭,「嗯,太後吩咐的事,老夫一向是辦妥的,這次也會讓她安心,你回去吧。」
「屬下告退。」黑衣人說完,便出了書房,朝皇宮的方向而去。
外面的冷風吹進來,房里的燭光更是忽明忽暗,而聞啟輔臉上的笑,漸漸加深,眼中更是陰鷙一片,勢在必得。
這一天,他終于等到了。
聞啟輔又看了看手中的紙條,其大意是讓他,除掉月妃。
他眼中殺意頓起,‘月妃’不過是龍域的余孽罷了,殺她,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