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他此時陰寒的臉,龍千月是很想忽視的。浪客中文網舒駑襻
只是迫于他身上散發的強大氣場,都快要將她凍結冰封的壓力之下,只好咧著嘴賠笑的說道,「嘿嘿,開玩笑,開玩笑哈,別那麼認真嘛。」
尉遲宗在一旁對她投去了同情的眼神,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還真是誰也幫不了。
他在想,應該還不要走到靈州,龍千月身上就已經記下五件‘大功’了。
突地,琴音停嫵。
圓台之上的女子起身,縴瘦的腰肢款擺走下來,直接朝著龍千月的方向而來。
「奴家可有在何處得罪這位爺嗎?」
美人兒開口,聲音如黃鶯婉轉,又是一副我見猶憐之姿,所以任人听了也會生出幾許憐惜之情沮。
眾人看向龍千月的眼神,不免多了幾分憤憤之意。
美人兒這話雖然是對著龍千月說的,可是眼神,似乎不在她這里。
而是若有若無的飄向百意寒,眼中有一抹顯而易見的羞澀。
龍千月見此情景,手肘撐在桌子上,手掌托著下巴看她,「得罪倒是沒有,但你現在打擾我們吃飯了。」
她的話一說完,立刻惹來更多指責的眼神,就恨不得上前說她幾句,無奈懼于她旁邊那位紫袍男子,所以皆坐在板凳上觀望,密切注意著這邊的動靜。
「……」美人兒沒有說話,但卻也沒有離開。
她低垂著頭,兩只青蔥玉手揉捏著手帕,漸漸地有細小的哭聲傳入眾人耳中。
龍千月有趣的眨眨眼,這是在玩什麼?
不等她多想,有人已經看不下去了,從座位上站起來,大聲指責,「你這人什麼態度,如月姑娘好好的竟被你弄哭了,你今日若不賠禮道歉,便休想走出這間酒樓。」
如月!
龍千月听到這個名字,第一反應就是轉過臉去看百意寒。
果然在他臉上看到了一抹飛逝的詫異,而那雙黑眸正緊緊的鎖住眼前女子的臉,手上的青筋突現,像是下一秒就會克制不住的掀開她的面紗。
呵呵呵,果然處處有精彩啊!
龍千月從他身上收回目光,一雙眼楮犀利而復雜的看著‘如月’,紅唇輕扯,「要不你坐下來再哭?」
在他們面前站著哭不累嗎?
而且他們這一桌,正好只有百意寒是一個人一條凳子的。
她可是給了她如此近水樓台先得月的位置,若是被妖孽收了,可別忘了拿紅包給她這個大媒人。
百意寒眸光一凜,沉著聲音說道,「多事。」
「呵呵呵。」龍千月笑得更歡了,這可是她打進來吃飯,听到他說的第一句話呢。
很好,真的好,非常好。
可她龍千月豈是那麼好欺負的?
不管眼前的女人是不是他的‘如月’,但她對于這個名字就是很不爽,更不爽百意寒以前就是把她當做‘如月’的替身!
如今她毀了容,沒想到還要因為這個破名字來受他的氣,佛可忍,她也忍不下!
「這位公子,是如月打擾了,如月給您賠不是。」如月說完,溫婉行禮說道。
「知道打擾了還不走,是想留下來一起吃飯嗎?」
龍千月挑眉說完,倏然站起來,幾步繞到她身後,悄聲說道,「女人不風***,太陽升不高。」
雖然她的聲音很低,但對于听力敏銳的這桌人來說,都听得很清楚。
不給百意寒說話的機會,她冷聲丟下一句,「要吃你們吃,我沒胃口了。」就朝著門口的方向而去。
「這位姑娘請留步,如月多有得罪,還請姑娘莫怪。」如月出言叫住她,聲音輕柔如晚風,絲毫不覺自己的話有多震撼。
龍千月明明穿的是男兒衫,卻被她叫成姑娘,這是無心還是有意?
走在門口的龍千月,唇角緩緩勾起一絲冷冷的弧度,什麼也沒說的直接走出酒樓。
然,如月的話已然在大堂眾人的心中驚起一層波濤,頓時議論紛紛。
「什麼,剛才那人居然是個女的?」
「她臉上那麼長一道疤,要是換了我,肯定也是穿男裝出來了。」
「你有那個疤還會出來啊,別嚇著人就是了。」
「原來是個丑女人,敢情這是嫉妒如月姑娘的美貌呢。」
此起彼長的聲音在大堂里高談論闊著。
百意寒深邃如幽潭的眸底染上幾分不郁,望了眼門口的方向,她認得路嗎?
一個連路都不認識的人,就沒有自覺不要亂跑嗎?
如月柔順的目光凝望百意寒,聲音輕柔婉轉的說,「公子,公子您想听什麼曲子,奴家撫琴一曲,當做賠罪。」
百意寒眸色深冽的望了她一眼,淡聲說道,「不用了。」
他話音剛落,便起身去尋找那個不听話的女人。
雖然不擔心她會被人所害,但他擔心的是,她乘機跑了。
這一路上,他不是沒看出來她不想跟他們一起去靈州,卻一直沒講出來,他也還不知是什麼原因,只是她似乎有點怕他。
但這‘怕’字又從何說起,她敢和他唱反調,她敢對他冷嘲熱諷,她敢朝他動手,這些難道就是‘怕’他的表現?
第一次覺得,一個女人很難懂。
她不同于後宮那些女人,不同于如月,令他琢磨不透。
他從不需要為了一個女人費神,只消一個眼神便知道她們在想些什麼。
可龍千月不同。
她太會變了。
你可以看透她此時的想法,但是卻猜不出她下一步會做什麼,即使猜出來,卻也是變幻莫測的。
天漸漸黑了,夜空閃爍著幾顆零散的星星,街上少有幾個行人在走著。
百意寒走過了兩條街也沒有看到人,薄唇已然緊緊的抿成一條線。
這時,尉遲宗找到了他,模了模鼻子說道,「爺,你在這兒啊,是要去什麼地方嗎?」
立馬收到一記冷冽的眼刀。
「咳咳,那我回去看夫人和十五他們賭大小去了。」尉遲宗聳了聳肩說完,轉身之際,臉上揚起一抹大大的笑容。
嘖嘖,他就說嘛,這世上除了和尚,哪有人無欲無求的呢。
當然,他們家爺已經一腳踏入和尚的行列了,所幸今日開始還俗了。
百意寒眸光一凜,低沉的嗓音響起,「你說她在哪里?」「夫人從酒樓出來,就去找了家客棧,然後讓店伙計直接到酒樓來找我要銀子了。」不然他也不會這麼晚才找到爺啊。
讓他無言以對,甘拜下風的是龍千月對銀子的熱愛,明明她身上有五千兩啊,非得讓店伙計來找他拿,至于嗎。
而她事後還說得非常好听,什麼銀子是萬惡之源,為了你的身心健康,所以將銀子全部拿給我吧,我一個人掉進痛苦的深淵就好了。
真的讓他恨不得掐死她!
「她很喜歡銀子。」百意寒薄唇緩緩上揚,對著身旁的尉遲宗交代了一句,「以後多接些買賣吧。」
什麼?
尉遲宗頓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又趕上前去,他掏了掏耳朵,剛才是有听錯什麼嗎?
****
就在剛才的這家酒樓的後院廂房里,‘如月’與一名身材頎長的‘店小二’交談著。
店小二交給‘如月’一張紙條,聲音冰冷毫無溫度,「這里是萬兩黃金的地點,事成之後,我會將余下的告訴你在哪里。」
‘如月’伸手接過紙條,媚眼如絲的望著他,「嗯,想不到一向冷血的你,既然是個情種呢。」說完,一只素手眼看就要搭上他的肩,被他快速閃過,眼中頓起殺意。
「嘖嘖,行了,我不鬧你便是。」‘如月’悻悻的收回手。
「魅姬,這件事若是不成,你在這世上也活不長了。」即便他放過她,那狗皇帝也不會放過她。
‘如月’正是江湖中名列前三的殺手魅姬,一張人皮面具幾乎可以亂真,毫無破綻,這也是為什麼這麼多年過去,她還能活得如此快意的原因所在。
沒有幾個人知道她的真面目,但眼前的‘店小二’恰巧是其中之一。
「呵呵呵,我魅姬出手,還沒有拿不下的人。」眼前的女子笑得狂傲,隨即起身離開。
她的狂,他不懂,她的傲,他更不知。而他卻願意守著一個被廢冷宮的女人,對她真是莫大的諷刺。
沒錯,這個‘店小二’不是別人,他正是與聞芷蘿在密室石屋中有過三天肌膚之親的男人,曾目睹了皇宮城內燃起的熊熊大火,亦听到聞啟輔最後不甘的怒罵,最後自刎于內城。
他跟在聞啟輔身邊十年,對于五年前的事,他更是了如指掌。
因為當年他也在場,親眼看見那個叫如月的女子絕望的死去。
聞芷蘿被廢冷宮,臉上也露出了一副絕望的表情,那是漠然生死的絕望,她不吃不喝,臉色一天比一天差,等他第二次去冷宮看她,她月復中的胎兒差點不保。
他希望聞芷蘿活下去,所以才對她說︰皇上心中愛的女人早已經死了。
然她卻誤解了,笑得絕色,卻悲涼。
「當我答應與你苟合的那晚,我就已經死了。」
他出于憤怒,更是出于一種妒忌,所以將五年前的事情告訴她,希望她認清事實,一個皇上根本不愛她的事實。
但她知道這件事後,整個人變得瘋癲,嘴里一直念著她不相信,她不相信……
最後,她以月復中的孩子威脅他,讓他做一件事。
如果他做到了,她便跟著他出宮,從此隱姓埋名生活一輩子。
他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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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漸深,當百意寒與尉遲宗出現在眾人面前時,龍千月身前已經是碩果累累。
尉遲宗問著十五,「你們不是在房間里嗎?」
「老大將我們的銀子全贏走了啊,沒人和她玩,只好下樓在大堂里來了。」十五剛開始還苦著一張臉,後來臉上揚起一股自豪感,「老大很厲害耶,估計這間客棧的人都沒睡了,全聚在那里看老大在賭。」
百意寒此時的臉,又沉了幾分。
她一刻不賺銀子會死嗎?
答案顯而易見。
他眸光深邃的掃了一眼人堆,薄唇輕啟吩咐一句便上了樓。「將她帶上來。」
尉遲宗模了模鼻子頷首,與十五對視一眼,朝著人堆走過去。
讓他去擾了別人的‘雅興’,只怕這活不太好干吧?!
但爺的吩咐,他哪敢不從啊。
當他扒開人群走到里面時,看到龍千月正擰眉盯著坐在她面前的少年郎。
這名少年郎皮膚白皙,眉宇間自有一股沉靜之風,舉手投足間優雅儀態萬千,該屬翩翩豪門貴公子。
尉遲宗在兩人之間看了看,這能讓他理解為眉目傳情嗎?
頓時臉色難看了起來,他絕不能讓龍千月看上除了爺之外的其他男人。
而龍千月時不時的看向眼前的少年郎,漸漸的皺起了眉頭。
讓龍千月皺眉的並不是他猜對了骰子的點數,而是……眼前這個少年郎給她一種微妙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