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唯一側頭看著鏡子,脖子上那圈齒痕已經很淡了,現在撫模上去感覺不到一點兒疼痛,並且很快,就會消失的一點痕跡都沒有。
裴軾卿洗完澡出來,身上裹著浴巾,濕漉漉的頭發還滴著水,他來到寵唯一背後,指月復掃過寵唯一脖子上淡淡的痕跡,道︰「放心,不會留下印子的。」
寵唯一起身拿過干毛巾,推著他坐到床邊,笑道︰「我幫你擦頭發。」
裴軾卿雙手撐著被子頭微微後仰,寵唯一就跳到床上跪到他身後,輕輕擦拭起他的短發來。
把水擦干後,她又拿起旁邊吹風,撫模著他的頭發道︰「裴叔叔的頭發真軟。嫦」
裴軾卿閉著眼楮哼了一聲,等到頭發干的差不多了才回過身去,牽著她的手躺下,「時間不早了。」
寵唯一換好睡衣老老實實鑽進被窩里,假裝閉上眼楮,等到身邊的床鋪凹陷下去之後才睜開眼楮,輕聲一笑,然後一頭栽進他懷里,抬頭望著他,好一會兒才伸手按在他的額頭上,低聲道︰「怎麼老是皺著眉?」
「有嗎?」裴軾卿不自覺聒。
「嗯,」寵唯一認真地點點頭,又道︰「還在想小姑姑的事?」
裴軾卿不語,算是默認,片刻之後又道︰「你很喜歡榮蓉?」
「也算不上,」寵唯一想了想道︰「覺得她挺可憐的。」
裴軾卿贊同道︰「有裴萊這樣的母親,的確可憐。」
「不過也不關我多少事,」寵唯一抿抿唇道︰「小姑姑故意在我們面前對榮蓉不好,就是等我們為榮蓉出頭。」
裴軾卿輕拍著她的背,「劃清界限最好。」
「大哥……他有什麼計劃嗎?」寵唯一遲疑了一下問道︰「我看他今天態度有點不明。」
裴軾卿唇角勾出一抹冷笑,「榮家在背後搞小動作,要和TT爭蘭斯蘭特。」
寵唯一詫異道︰「這就是說……」
「是,」裴軾卿道︰「榮家遲早要回B市來,而且已經在開始做準備。」
「但是他們離開B市這麼久,要回來總不能灰頭土臉的回來……」寵唯一頓了一下,眼瞳微微放大,「他們是想借榮老太爺的喪禮回來!」
「目前看來,是這個樣子。」裴軾卿道︰「不過這也是遲早的事,榮家殘喘這麼多年還不是死心,這次絕不會給他們翻身的機會。」
裴家對裴萊來說,恐怕已經沒有什麼情誼了,至少不會再因為她對榮家手下留情。
「小姑姑要回來是什麼意思?」寵唯一又問道。
「不清楚,」裴軾卿道︰「大哥也是在懷疑榮景生。」
寵唯一笑了笑道︰「家賊難防,大哥把榮景生留在TT,恐怕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榮家會在珠寶生意上打主意。」
「榮家來勢洶洶。」裴軾卿薄唇微勾,不明意味地笑了笑,低頭對上她孜孜不倦的眼神,失笑道︰「問題真多,趕快睡覺。」
這些事的確也輪不到她來操心,寵唯一靠在他懷里,緩緩閉上眼楮。
沒過幾天,報紙上就登出了榮老太爺過世的消息,上面還提到榮家人返回B市,有意全家留在B市為老太爺守喪。
寵唯一看到這則消息的時候只想笑,把家人的死也拿來炒作,榮家的手段也算高端,還守喪,讓人發笑。
「嗡嗡嗡……」手機響了起來,她以為是殷素素就隨手接起,誰知道那頭卻傳來殷白澤壓著怒火的聲音︰
「寵唯一,今天是期末考試你不會忘了吧,作品要現場交,不能用以前的,這件事我讓素素轉告過你三次!」
寵唯一眼神往日歷上一瞟,吐吐舌頭,果然是考試的日子,殷素素還提醒過她好幾次,不過她壓根兒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所以就這麼一直忘著了。
「啊,殷老師,我正在去學校的路上,堵車了,再等一會兒就到了!」她裝作焦急又無奈地道。
殷白澤根本不吃她那一套,徑直道︰「要是十點半之前你趕不到,就等著參加三輪補考吧,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後悔不來參加我的考試!」
他說完就撂了電話,寵唯一怔了一下,這大清早的,誰給他吃槍藥了,一點兒也不環保!
慢條斯理地收拾著自己的畫具,她又給殷素素撥了個電話,悠悠問道︰「素素,你哥是不是失戀了?」
「他?」殷素素嗤笑,「他要能先戀上!」
「那就是你戀愛了。」寵唯一嘆了口氣,殷白澤就是個穿著制服的妹控,平時裝的正兒八經的,只要殷素素身邊有點風吹草動他一準兒跑的比兔子還快,放假害怕她出去野,還親自給她補習,總之是全方位監控。
「嗯……」殷素素還在裝傻,「我能和誰戀愛啊……」
「跟我打哈哈?」寵唯一撇嘴道︰「別以為我不在學校就不知道你和周躍做了什麼!」
殷素素就跟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咋呼起來,她壓低聲音道︰「那是緋聞!」
寵唯一背好東西下樓,對張伯道︰「張伯,我要去學校。」
轉過來她又對殷素素道︰「你那點破事能叫緋聞,別望自己臉上貼金了。」
「喂喂,」殷素素老大不高興,悶悶道︰「寵唯一,不帶你這麼消遣我的,好歹我也是東維一風雲人物,在學校那也是混的風生水起,有點緋聞怎麼了,好多人巴不得跟我有緋聞呢!」
「是是是,」寵唯一忍著笑,「全天下都是你的緋聞,那你先跟我說說緋聞的對象。」
「有什麼好說的!」殷素素忿忿道︰「在文謙面前就跟條哈巴狗一樣,指哪兒往哪兒,怎麼在我跟前沒有那麼好使喚!」
不過在寵唯一的記憶中,她使喚周躍也不在少數。
「周躍跟文謙關系本來就好,你還吃男人的醋,嘖嘖,前途不可限量。」寵唯一故意埋汰她。
「別以為我听不出你話里的意思,」殷素素白目道︰「我可以只喜歡男人的,堅決不搞男女通吃那一套!」
寵唯一「嗯」了一聲,頓了頓又道︰「那你應付緋聞之前還是先應付應付你哥吧。」
「雖然你哥人品不怎麼樣,但周躍也不是什麼好人,兩人掐一塊兒就當是為B市人民除害了。」她認認真真道。「別幸災樂禍,」殷素素陰測測道︰「學校期末考試結束要組織一次游園活動,vera老師肯定在被邀之列,你作為東維的明日之星肯定也要出來露露臉,還是想想怎麼應付陸雲蕭吧!」
寵唯一扶額,「那有什麼好應付的,不去不就行了。」
「听說君大師也被邀請了啊,也不知道是誰的老師……」這回輪到殷素素幸災樂禍了。
「見見老師是應該的。」寵唯一情緒並沒有太大的起伏,又道︰「不過老師會來東維,有點奇怪。」
「我听我哥說,學校是以你的名義請的。」殷素素壓低聲音道︰「李老頭兒親自去的倫敦,鞍前馬後了三天,誓死要為東維掙面子!」
寵唯一扯了扯嘴角,這位校長還真是敬業。
「不過話說回來,君大師對你這個關門弟子很看重啊,」殷素素有些羨慕道︰「你說他憑什麼就對你這麼好呢?」
「他在業界可是出了名的不給人面子,偏偏給足了你一個學生的面子,以往他的學生待遇可沒這麼好,你看紀倫就知道了,還得端茶送水的服侍他。」
「別這麼說,」寵唯一道︰「紀倫以前就跟在老師身邊,他們倆可不像你說的那樣。」
「我知道嘛,他們感情深厚,」殷素素頓了頓道︰「但是你才跟了他多久啊,他竟然對你這麼好,就算是天賦再好的學生也不至于走哪兒捧哪兒啊,他只教了你半年,半年那!明年竟然就讓你出道了,要我是紀倫,我心里多不平衡啊!」
「我說唯一,那老頭別是對你有所企圖吧……!」
「噗……!」寵唯一剛喝下的一口水直接噴了出去,罵道︰「你想想象力太豐富了,殷素素同學!」
「本來就是,很多老師都是學生抱著非分之想的,開始對你很好很好,然後等到你躊躇滿志要出道的時候,又給你掐住,脅迫你答應他的N種要求……」
「殷素素,你再說,我就把你和周躍的事通通告訴殷老師。」寵唯一挑眉。
「好嘛,好嘛,」殷素素道︰「不說了,要開始考試了,你也要快點兒來,我哥今天化身憤怒的獅子,隨時可能咬人……」
她話還沒說完,那邊就響起殷白澤的訓斥聲。
合上手機,寵唯一笑了笑,殷素素確實想多了,相處了一段時間,她對君笑春還是很尊敬的,退一萬步說,他也不可能這麼笨,掐住她,他也要掐得住才行。
不過,這都是些無稽之談。
但君笑春對她的好誰都看得出來,她倒是沒有一點兒的不安,反而覺得這是自己擁有的才能得到賞識的一種體現,如果她的畫不行,君笑春也不會讓她提前出道。
笑著搖搖頭,她將視線調轉到窗外,腦中開始浮現另一個人的面孔。
陸雲蕭要到東維來,到時候兩人肯定會見上面,寵錚道的事,對她來說一直是如鯁在喉,但是現在,就算她當面問,也可能不會得到任何反應。
陸雲蕭早就不是當初的歐陽汛。
車子很快到達東維,還差一分鐘到十點半,寵唯一踩著秒針進了教室。
考試已經開始一個小時,再有兩個小時就結束了,她卻笑意盈盈地走到殷白澤面前,道︰「殷老師,我來考試了。」
殷白澤面無表情,低頭看了眼時間,的確是在十點半之前,他從自己的文件里取了一個題目出來交給她,冷意盎然道︰「好好畫。」
潛台詞是︰畫的不好也休想逃過那三輪補考!
寵唯一聳聳肩,現在她要糾正一下自己的看法,殷白澤不僅僅是妹控,還可能是一個到了更年期的妹控。
其實她很理解他想照顧妹妹的想法,不過斷人終身幸福這樣慘無人道的照顧,還是算了吧,殷素素也無福消受。
「我哥都快變成阿凡達了,你怎麼才來。」殷素素小聲問道。
寵唯一挑眉,「阿凡達?」
「你沒看見他臉又青又藍嗎?」殷素素笑眯眯地沖她眨眼。
寵唯一恍然大悟,贊同地點點頭,「不過我看他變成阿凡達也不是因為我。」
殷素素撇撇嘴,「時間都快過去一半了,你快點兒吧,我覺得這次我哥可能不會讓我們輕易過關。」
寵唯一開始調色,「是啊,據說三輪補考都在假期進行,說不定還有個什麼考前考後培訓的……」
殷素素一聲慘嚎,她估計自己百分之百過不了了!
「別灰心,」寵唯一偽善道︰「你這次超常發揮,讓他也五體投地不就行了!」
殷素素翻白眼,「我覺得這個可能性為零。」
寵唯一嫣然一笑,「我覺得也是。」
殷素素只覺得內傷,交友不慎!交友不慎!
接下來的時間就在畫畫中度過了,十二點,還有半個小時考試才結束,寵唯一已經整理好畫具準備走人了。
旁邊有畫好的同學已經開始審視自己的畫了,她在背面簽下自己的大名之後甩手走人。
她前腳出來,殷素素頂著殷白澤的滾滾天雷也義無反顧地跟了出來。
「終于考完試了!」她挽著寵唯一的手道︰「至少在通知我補考之前還有半個月的休息時間,我們去哪兒慶祝?!」
寵唯一淡淡道︰「去墓地。」
殷素素拉長了臉,「寵唯一……」
寵唯一無辜地看著她,「榮老太爺過世了,我跟裴叔叔都要去觀禮,所以最近一段時間都要保持沉痛的心情,醞釀醞釀。」
「別人家死人,跟你有什麼關系?」殷素素不在乎地道︰「反正四少當個代表就行了,也沒人會管你的。」
寵唯一搖搖頭,她卻覺得恰恰相反,爺爺算起來和裴耀海平輩,也就是要矮榮老太爺一輩兒,這個喪禮必須得去,她是寵裴兩家的人,更要去。
何況榮家還沒回來就收購了蘭斯蘭特,可見心里算盤打的好,榮家現在不在軍政,很多事都太好避免了,反而對裴家來說,這樣擺在明處才是壞處。
不過,榮家究竟能翻出什麼浪來呢?她還是很期待的。生活太平靜,太無趣。
「喂?」殷素素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不是說真的吧,從現在開始就醞釀了?」
寵唯一抓下她的手,「假的。」
「我就知道!」殷素素笑著,一副很了解她的樣子,「寵唯一什麼時候做過好人,路邊的阿貓阿狗死了怎麼可能讓你掉下兩顆同情淚!」
寵唯一抱著胳膊冷冷睨著她,「損我?」
「絕對沒有!」堅決不得罪寵唯一是她這三年的生活經驗,並將銘記一生!
嬉皮笑臉地湊上去,她諂媚笑道︰「周躍剛才約我吃飯了,我們一塊兒去吧……」
在她似笑非笑的目光下,殷素素半晌又吞吞吐吐道︰「文謙也在……當然還有何昭年和繪雅……還有羅柏安……」
簡單來說,這就是一頓講和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