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來無恙啊,顏顏。舒虺璩」小環開口,這一次連聲音都變得那麼不一樣。
七顏驚愕地睜大眼楮,看著小環剝掉了臉上眉間的一顆黑痣,然後又慢慢地扯掉原本柔順又修長的頭發,一層極薄的面皮就那樣生生從小環臉上扯下來的。
「你……」七顏驚愕地說不出話,甚至連肚子的疼痛都已經忘記了,看著眼前的女人,她突然笑了起來,「我果真是壞事做多,報應不爽。真是委屈你了,竟然照顧了我那麼久,姐姐。」
「顏顏,你真的是報應啊。還記得那一年,我們的位置就如同今日的你我。我在水下求你救我的時候你當初怎麼做的,我今天也會還給你。」小環掰開七顏抓在岸邊的手指,狠狠地抽出了那快原本就不牢固的小塊岩石。
「不要!姐姐!你放過我孩子!如果我不見,你沒法向夜涼交代!」七顏抓住她的手,懇求。
「我跟你長得一模一樣,只要我想,我就可以代替你享受你擁有的一切。還有你的男人彥川,他雖然知道我是誰,不過我相信,等你死後,他就只能愛我。」七夏又是一根一根手指掰開七顏的手,笑著說︰「顏顏,加洛在下面等你呢,你還是快去吧。」
「不要!不要……姐姐!求你,求你……救救我孩子……」七顏的身子像一根浮萍被沖刷,在湍流的河水中,她沒有絲毫的反抗能力。
她只能遠遠地看著岸邊的女人,那麼痛,那麼恨,扯平了嗎?不,太不公平了!當初她狠心沒有救姐姐,可是現在就算讓她死去,也不該陪上她孩兒的姓名!
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還沒有替加洛報仇,還沒有跟夜涼說再見,還沒有看著自己孩子出生,就要這樣一起慘死了嗎?
不,不可以!不可以的!
可是已經是如此地步,她該怎麼跟老天爺爭斗,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現在被水流沖到了什麼地方,她只清楚,她的肚子疼得令她快要暈死過去。
可是這個時候如果她暈過去,就真的沒救,這是她第二個孩子啊,她不可以再讓他出事的!不可以!絕對不可以的!
七顏只感覺眼前的水流是越來越平緩的,她昏昏沉沉,極度昏迷醒來發現自己還在水中,肚子已經不那麼疼了,她甚至有些絕望,肚子的寶寶還好嗎?
怎麼好的起來呢?她感覺是在自己哭泣的,可是冰冷的水已經打濕她的臉,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哭了。
她怎麼能哭呢,老天都不眷顧她了,她又要軟弱給誰看!
她真是後悔沒有研究夜涼城那最湍急的河流是通向哪個方向的,以至于沉沉浮浮之間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哪了。
「看!那邊有人啊!可能是珂小姐!快!快!你們往那邊!快打撈!」岸邊傳來的聲音。
七顏迷迷糊糊睜開眼,感覺自己被人抬了起來,然後听到有人喊︰「肯定不是珂小姐,這是個大肚子的!」
七顏感覺自己再次要被拋棄,立馬抓住那人的衣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水潤的眸子看著他,「求求你……救救我……不要扔下我……救救我……」
那人楞了楞,是被那樣一雙被水洗過的眸子蠱惑了,他們沒有要扔下她,如果這個時候扔了她就是見死不救,殘害生命了。
「夫人你放心,我們把你送到施家,他們是大戶人家,不會不管你的。」那人說。
七顏听到自己不會被拋棄,頓時放心地閉上了眼。
朦朦朧朧中,她好像听到了嬰兒的啼哭聲,接著是有人興奮地喊︰「是個男孩,老夫人!這是個兒子!」
男孩?是個兒子。加洛說,希望是個兒子可以繼承亞克的一切,是的,她會讓她的兒子回去繼承亞克的,會的。
昏昏沉沉七顏又睡著了,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可以睜開眼楮,可是身體好像被車子碾過一樣了,無法動彈。
「別動,你現在身子虛,養一陣就好,看看,這是你兒子。」是一個莊嚴的老夫人,她揮了揮手,有人就把一個嬰兒抱了上來。
看到襁褓里的嬰兒,七顏扯了扯嘴角,只需看第一眼,她就是這是她兒子,那雙黑的不見底的眸子一看就知道像誰的。
她想抬手去模模他,可是沒有力氣啊。
「名字想好了嗎?這孩子叫什麼名字?你放心好了,我已故先生姓施,所有人都叫我施夫人,這一帶基本是我管轄,你不用怕的,有什麼委屈以後可以跟我說。」施夫人安撫。
七顏扯了扯嘴角說︰「謝謝施夫人,孩子,名字沒想過,還請夫人賜名。七顏感謝您救命之恩!」
見七顏想起身,施夫人制止住她,「七顏,這名字很好听。我這一直有個名字,原本是給我外孫準備的,我想也用不著了,你要是不嫌棄,我給你兒子取名止宣。」
止宣,安靜的,不喧嘩的,也不浮躁,很好的名字。
「好,他就叫止宣!」
七顏是後來才知道的,原來施夫人有個女兒叫施珂,因為丈夫出軌受不了打擊,竟生生投河自殺了,而她的肚子里還有一個懷了三個月的小生命。
施珂的丈夫是入贅的女婿,施珂投河自殺,尸體一直沒有找到,施老婦人痛心女兒的遭遇派人把女婿亂刀砍死丟入河中了。
也是後來七顏才知道,施家在這一帶的地位可以用霸權來形容,所有人對施家是又遵從又敬畏又害怕的。
地頭蛇,大概講的就是施家了。
施老夫人是個信佛的人,她覺得自己女兒和七顏在同一條河遭遇,她女兒沒有找到,反而來了七顏,這一切都是老天安排。
七顏不得不承認,老夫人對她真的是如同女兒一般的,施家大小事情,七顏這個外人很多都有參與。
「珂小姐!老夫人有事找!」
七顏正和一個拉美來的大客戶談生意,听到是施管家叫她,應了一聲,用英語跟客戶道歉,「森特先生您可以隨意參觀我們的園林設計,關于價錢,我們給您的一定是最低價了,您可以先考慮,我有事先離開一會兒。」
客戶滿意地點頭,周圍種植的全身新型的變種花卉,美麗又芳香,而且高雅又俏皮,很符合他心意。
「珂小姐,你忙完回來我們就可以簽約,我希望我們能夠長期合作。」森特先生說。
七顏回來的時候,有個小腦袋就栽了進來,小小的手臂攀上七顏的腿,抱著她不讓走。
「媽咪。」軟軟的聲音響了起來。
七顏好笑地蹲,抱起那小身子放在自己前面,「止宣,女乃女乃找媽咪有事,等媽咪忙完了再找你玩好不好?」
「不好,媽咪,我想問你個問題。」
「嗯,你問吧。」
「別人的孩子都有爹地,那止宣的爹地在哪里?」
七顏的笑容僵了僵,想了想說︰「你爹地跟別的女人跑了,他不要我們娘倆,所以你沒爹。」
小身子抖了抖,「媽咪,那女人難道長得比你好看嗎?」
「沒有,那是個賤人,長得不怎麼樣。」七顏說。
說完她就發現旁邊的施管家身子抖了抖,抬手擦汗。
「是賤人,爹地怎麼還要她不要你呢?」
「止宣,你知道賤人是什麼意思嗎?」七顏問。
「我知道!賤人就是矯情!」止宣學著某電視劇的場面,插-著小蠻腰說。
「……」然後旁邊的施管家和七顏渾身都抖了抖。
七顏直接拎起止宣的後領交給施管家,然後說了句︰「以後只準他看動畫片,不讓看宮斗劇了。」
「媽咪,宮斗劇好看!」止宣的後領還被抓住,他扭頭在空著登著小腳丫說。
七顏有些絕倒,那亂七八糟的人物她都沒看懂,這小屁孩懂個p,塞進管家懷里,七顏匆匆去了老夫人房里。
「七顏,你來了。」老夫人剛被服侍著坐起來,看到七顏,臉上就堆了慈祥的笑,「你過來看看這份合約,剛發來的。」
老夫人笑起來的時候,滿臉都是滄桑的皺紋,七顏看著心疼,上前扶住老夫人,「夫人,您身體不好就不要管這些事了,我會幫您處理的。」
老夫人笑著覆上她的手,「三年前,我真是慶幸救了你,現在你成了施家的頂梁柱,我也不擔心等我去了施家就該沒了。」
七顏鼻子一酸,「夫人,不要這樣說,您可以長命百歲的,三年前多虧了您,我和止宣才能活下來,您不嫌棄我,反而把我當女兒,我是真的很感激。」
「不說這些了,太傷感,弄得我這老太婆又想哭。這合約你先看看。」老夫人把合約給七顏,臉上是嚴肅的。
七顏會意,接過合約,看到封面上彥氏集團的幾個大字,手下意識地一抖,老夫人自然是看在眼里的,卻是不動聲色。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