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想開口詢問,男人卻是先她出了聲,「听說過血玲瓏嗎?」
蘇月身子瞬間一僵。舒駑襻
愕然睜大眸子,面朝著他的方向,雖然,她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血玲瓏?
一直以來,血玲瓏,崖狐膽都是敏感的詞語,他絕口不提,她也從來不問,這是第一次這個男人主動說血玲瓏妾。
是什麼意思呢?
她沒有吭聲。
沉穩的腳步聲響起,帶著衣袂翻飛的細響,漸行漸近,蘇月再次一震,他,今日不用輪椅嗎氅?
也是,她本就知道他的腳是好的,而且,現在還是個瞎子,他的確用不著費力偽裝。
只是,她就不怕碧玉琳瑯她們看到嗎?
這般想著,就下意識地朝著門口望了望,雖然,她什麼都看不到,但是,就是本能。
似乎了然她的顧慮,男人清冷的聲音再度響起來,「放心,她們睡得沉得很!」
蘇月再次怔了怔,也不知道他所說的沉得很,是真的睡得正酣,還是他對她們采取了什麼,不過有一點她知道了,那就是現在還在夜里。
深夜,他來,說血玲瓏?
腳步聲行至跟前,頓住。
蘇月就坐在那里沒有動,驀地,一抹冷硬入了手心,她一怔,伸手探了探,發現是一個木盒,四四方方、木紋細膩光滑,應該是上了漆。
「什麼?」她並沒有急著打開。
「血玲瓏!」
蘇月的手一抖,手中木盒一個沒拿穩,跌落,她一驚,連忙伸手去救,幾乎就在同一個瞬間,另一只手伸了過來,將木盒接住。
于是,兩人的手就這樣毫無預警地相遇、相撞、相握。
眼楮看不見,感知前所未有的敏銳,熱熱的溫度透過相貼的肌膚傳過來,就像高溫的烙鐵,燙得蘇月心尖一抖,連忙將手縮了回來。
耳熱心跳。
男人卻似乎很淡然,復又將木盒放到了她手中。
「血玲瓏不是已經被四爺吃了嗎?」問題一出口,蘇月才猛地明白了過來,愕然掩住嘴巴。
他李代桃僵,實際吃的是她取的狐膽,將血玲瓏換了下來是嗎?
「吃了它!」男人聲音清淡。
蘇月卻是猛地一震,以為自己听錯了。
吃了它?他讓她吃了血玲瓏?
這不是他處心積慮換下來的東西嗎?
應該有重大用處的吧?
如此隱晦的秘密,就這樣曝光在她的面前?
而且,為何以前不給她,現在讓她吃?
是因為發現她眼楮瞎了,是嗎?
「四爺是在可憐我?」
男人冷笑一聲,「你覺得自己可憐嗎?」
蘇月一怔,也是,縱然她再可憐,他又幾時同情過她?
就連那夜,她拼著性命替他取了崖狐膽,暈厥在深山里,被大雪掩埋,他都沒有可憐過她吧?
不然,張安明明知道她暈在哪里,即使,先要那膽去救商慕寒,接著也可以去救她的不是嗎?至于要禁衛們找了一天一夜才從雪地里將她尋到?
「說吧!什麼條件?」
蘇月心口鈍疼,思維卻非常清楚,對于無關情愛的兩人來說,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不是嗎?
男人沒有理她,轉身走開。
蘇月有些懵,接著就听到,嘩啦啦的水聲,來自案桌的方向,似是男人正在倒水。
須臾,又腳步聲走近,男人將杯盞放在她的手上,「血玲瓏必須咀嚼,吃下去才能發生藥效!」
末了,又打開木盒,取出血玲瓏放在她的另一只手上,「吃吧!」
他的聲音寡淡無波,就像讓她吃的不是什麼千年稀世罕藥,而是讓她吃飯這般尋常。
蘇月被動地受著,掌心沁涼,依稀能感覺到是個圓圓的東西。
這就是傳說中的血玲瓏嗎?
蘇月有些恍惚。
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吃。
倒不是因為矯情,也不是因為不明商慕寒為何突然轉變來救她,而是因為,她知道吃了血玲瓏會發生什麼。
她在六扇門的資料庫中查到,血玲瓏是上古神獸月復內所產之物,可除百毒,可延緩衰老,甚至有起死回生之效,因是長年累月結晶之物,不易消化,所以食用時,必須反復咀嚼,再咽下,才能讓其發生最大藥效。
血玲瓏,性熱,極熱,一般都男人食用,因為男人性陽,而女人偏陰,女人食用後,會受不住,呈中春.藥之狀,必須男女方可無恙,而體寒之人更是不可食用。
她的體制就是極寒的那種。
世事就是這麼可笑,看似給了人一個希望,實則是讓人更加絕望。
她一直以為他食的是血玲瓏,狐膽還在,沒想到竟是這樣。
「多謝四爺好意,我還是等他們尋的狐膽吧!」
蘇月模索著將血玲瓏置于木盒中。
「他們?」男人冷笑出聲,譏誚諷刺之意毫不掩飾,「哪個他們?是父皇派出去的人,還是蘇希白派出去的人?」
蘇月錯愕。
他竟然連蘇希白派了人去幫她找崖狐也知道?
這個男人!
什麼事情都逃不過他的眼楮嗎?
她搖頭,只覺得可怕。
「你不會天真到真以為他們會將你尋回狐膽吧?」
男人依舊語帶嘲諷。
蘇月沒有吭聲,實際上是無話可講,她何嘗不知道這些抱著各種私心的人是不靠譜的,可是,她還能有什麼辦法?
「好吧!只願你不要後悔!」
蘇月驀地感覺到手心一空,男人已經將她手中的木盒取了走,緊接著就听到木盒委落在地的重響,那聲音跟他們隔得有些遠,顯然是男人拋的。
再接著就是男人慢慢咀嚼的聲音。
蘇月愕然,這個男人竟然將血玲瓏給吃了!
難怪他說,只願她不要後悔,無狐膽,也再無血玲瓏。
說不出那種感覺,她就怔怔地坐在那里,不知心中所想,驀地,後腦被人扣住,男人將她大力一拉,她一驚,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唇就被兩片溫熱覆蓋。
淡淡清香鑽入鼻尖,熟悉的氣息交纏,她心尖一抖,才驟然反應過來。
本能地驚呼一聲,可就是在她錯愕張口之際,男人靈巧的舌就趁勢探入了她的喉間。
她嗚咽著,伸手推他,也不顧手中的茶盞跌落在床上,濡濕了被褥一大片。可是沒用,他將她扣得死緊,動作強勢又野蠻。
唇舌相廝。
一股腥苦在兩人的口中彌漫,男人靈巧的舌尖將咀嚼碎的血玲瓏推進了她的口中,她想拒絕,他越發急切。
吻愈發加深,他的舌橫沖直撞,糾纏著她的,在她的口中翻攪,不給她一絲吐出的機會。
蘇月被他扣著腦袋,被動地仰著頭,被動地張著嘴,被動地承受著他的吻,也被動地承接著被推入喉嚨的血玲瓏。
鼻息交錯,兩人都粗噶了呼吸。
蘇月死命強撐、不吞咽,男人也不急,就用舌尖抵著那血玲瓏抵在她喉嚨的最深處,一直抵著,緊緊抵著,因為他的動作,蘇月的嘴巴被迫張到最大。
很屈辱的姿勢!
逃,逃不了,躲,躲不掉,甚至連想咬他,都不能!
蘇月很難受,很難受,不自禁地喉嚨一動,吞咽了一下,男人舌尖一松,血玲瓏就這樣毫無預警地被吞入了月復中。
等她意識過來,已然太晚。
男人隨即放開了她。
突然沒有了支撐,她的身子倒向床頭,口中噎得「咳咳」了起來。
男人將倒在被褥上的空杯盞拾起,轉身去桌案上倒了茶水,塞到她的手上。
蘇月咳得滿臉發熱,她不接,他塞,她推開。
「是不是又要本王跟剛才一樣喂你?」
蘇月一嚇,連忙將杯盞奪了過來,咕嚕咕嚕飲著,生怕晚了一步,他真怎樣。
黑暗中,似乎听到男人輕嗤了一聲。
接著又是腳步聲,翻箱倒櫃的聲音,不一會兒,蘇月覺得身上一涼,蓋著好好的被褥被卷走,她還沒反應,一床新的被褥又覆了下來。
她這才想起,方才那床被褥早已濡濕了一片。
心中說不出來的感覺,她怔怔朝著男人的方向,幽幽開口,「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救我?」
男人微微一怔,將換下來的被子放在旁邊的矮榻上,「你希望听到什麼樣的理由?」
這次輪到蘇月一怔,不意他會這樣問。
她希望?
微微苦笑,她希望的都是不可能。
「如果非要說一個理由……」
男人頓了頓。
蘇月一急,「是什麼?」
男人又走了過來,將她手中的杯盞接過,「那便是你曾經也救過我,不是嗎?」
蘇月一怔,為這個很官方的回答。
是這樣嗎?
她知道不是!
如果是,張安就不會否認拿到了她的狐膽;如果是,這個男人也不會拖至今日才給她解藥。
可是是什麼原因呢?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一點,那就是跟愛無關。
「睡吧!」男人似乎也不想多做逗留,將屋里收拾好,便坐到輪椅上,轉動著輪椅出了門。
蘇月怔怔地坐在那里,听著門開又門合的聲音,听著車輪漸行漸遠的聲音,久久回不過神來。
就這樣?
她食了千年罕物血玲瓏?
她的毒解了?
一切都來得太快,就像做夢一般。
可是……可是,接下來呢?接下來怎麼辦?
有媚.毒嗎?
如果女人食用了血玲瓏一定有那種後果,商慕寒不會不知道吧?可是見他剛才的反應,就像沒事人一樣。
會不會傳聞不一定是真的?會不會史書記載不一定是真的?
會不會其實壓根沒事?
嗯,有可能!
她安慰著自己,慢慢滑入錦被中。
空氣中似乎還縈繞著男人的氣息,她緩緩闔上眼楮。
人就是這樣,雖然剛才她萬般抵觸,可是,事情已經發生成了鐵板釘釘,她就淡然了,想著明日起來,眼楮就可以看見了,身上的毒也會清了,心里多少還是有些雀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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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月不知道自己是熱醒的,還是渴醒的?
反正很難受,很難受。
口干舌燥,喉嚨里就像有一把火在燒,全身上下都熱,就像置身火山口,那種感覺就像整個人在膨脹,膨脹,要爆炸了一般。
她一直是個警覺性很高的人,所以當她有這種感覺的時候,雖然意識不是很清明,但是,她已然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血玲瓏的藥性發作了,而隨之,媚.毒的成分也被形成,是嗎?
這世上果然沒有僥幸!
現在該怎麼辦?
資料上只記載,體寒的女人食了血玲瓏會如同食了春.藥,需男女來解除,可是,卻沒有記載,如果不通過男女會怎樣?
會死嗎?
如果熬熬,熬過了,會不會沒事呢?
這般想著,她就咬緊了牙關,強迫自己不去想任何事情,她告訴自己,睡著,睡著!
可是,哪里睡得著?
燥熱越來越嚴重,意識也越來越淡。
她兀自提起內力,壓制著激涌喧囂的熱浪,可是,越壓制,越難受,那種感覺就像有千萬只螞蟻在血管里嗜咬,直教人生不如死。
踢開了被褥、撕開了衣衫、她依舊大汗淋灕,她在黑暗中喘息著,難受得在床上翻滾。
滾到後來,她就覺得身子輕飄飄了起來,似乎飄在雲端,酥.酥.麻.麻、徜徜徉徉……
熱,真的很熱……
而且還很想……眼前又浮現出男人大力扣著她的腦袋,與她唇舌相廝的情景,一遍一遍,糾纏不去。
商慕寒,你怎麼可以這樣?
你怎麼可以讓我這樣難受?
你明知道食了血玲瓏我要承受這些,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對我?
你憑什麼可以這樣替我做主?我想要解藥的時候不給,我不想要的時候,強行塞給我?
你是我的誰?憑什麼?憑什麼要我這樣,要我那樣?
蘇月嗚咽著、啜泣著、翻滾著、呻.吟著…….
全身濕透!
迷迷糊糊中,似乎門「吱呀」一聲開了,輕悄的腳步聲響起,有人走了進來。
來人帶著夜的濕涼和潮氣慢慢走向床榻。
「商慕寒…….」床上的人兒醉眼迷離,粉面含春,呢喃著,「商慕寒……是你嗎?」
來人站在帳外,似是在猶疑,似是在下定決心。
「好難受……我要死了…….」
低低的啜泣和呻.吟透帳而出。終于,來人顫抖地伸手,一點一點撩開帷帳,女子衣衫凌亂,美好的身子就這樣毫無預警地闖入眼簾。
來人渾身一顫,喉頭滾動了一下,他側身將捋起的帷帳掛于帳勾上。
「對不起……側王妃……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