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有!」冷煜絕艷一笑,伸手自袖中掏出一摞紙片,置于車廂內的小矮幾上。
蘇月只看了一眼,便徹徹底底忘了呼吸。
可不就是撲克牌!
雖然是手工繪制的,可是上面的圖案分明就是二十一世紀的撲克牌。
「你怎麼會這個?」她愕然抬眸,伸手一把抓住冷煜的手臂,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一顆心噗通噗通仿佛就要跳出胸腔嬲。
難道他也是?
難道他也是穿越來的?
她突如其來的動作讓車內三人皆是一怔濤。
特別是冷煜,根本不意她會反應如此強烈,不過,對于她的反應,他很是受用。
垂眸看向緊緊抓住自己腕的縴縴素手,他眉眼彎彎,伸出另一只閑置的手,指了指碧玉琳瑯,「你們可都看到了,是你們主子抓本公子的手,本公子可是什麼也沒做哈。」
邊說,冷煜邊笑睨向蘇月,一雙黑眸晶亮晶亮,里面瀲灩氤氳,如陽光下蕩著漣漪的湖光,粼粼生輝。
碧玉琳瑯頓時一駭,皆微微變了臉色。
駭住的又何止碧玉琳瑯,另一輛馬車上的張安也是。
是你們主子抓本公子的手!
天啊!
張安心口一撞,剛準備抬眸再次看向對面的男人,就驀地听到一聲動靜,是男人將手中書卷擲于桌案上的聲音。
他小心翼翼的睨過去,因戴著面具,看不到男人的表情,只看到男人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眉眼低垂,目光落在桌案的一角,不知在想什麼。
張安以為他終究要忍不住了,唇角難以抑制地微微一勾,正等著他的下一步動作,或者吩咐,或者起身,卻出乎意料地又見他不徐不疾地伸手,將擲在桌案上的書卷拾起,沉靜地看了起來。
張安汗噠噠。
這廂,蘇月哪還有心思跟冷煜這廝開玩笑,只將他的手臂抓得更緊,「快說,你怎麼會這個?」
「哈哈」冷煜自是不知道蘇月心中的驚濤駭浪,只以為是她急切得不行,心中更是愉悅得不得了,「驚奇吧?是不是從沒見過?」
半天說不到重點,蘇月恨不得去咬這廝,「快說!」
「我母後教我的!母後說在她的家鄉,很多人都喜歡玩。其實很簡單,不過,很有趣,我來教你們!」
蘇月一震,松開了他的手。
他的母後?
南軒皇後!
那日在宮中的芳華殿,她見過一面,那個坐在南軒皇帝身邊,眉目如畫、雍容大方、始終嫻靜微笑的女子嗎?
她是穿過來的?
「你母後家鄉是哪里的?」
如果能在這個時空找到一個同伴的話…….
蘇月難掩心中激動。
「不知道,」冷煜搖頭,白璧縴長的手指捻起桌案上的紙牌,優雅嫻熟地洗了起來,「听母後說,是個很遙遠的地方,我從沒去過。」
或許是意識到她的不對,冷煜驀地頓了手中動作,狐疑地看向她,「怎麼了?你也會玩嗎?」
蘇月怔了怔,她當然會,只是……
她沉吟了片刻,訕訕笑道︰「不會!你教我們吧!」
眼睫輕垂,她微微抿了抿唇,看來,幾時得去會會這位南軒的皇後。
「那輸了什麼懲罰?」
冷煜快速地發著手中的紙牌,眉眼不抬,唇角一抹微弧淺淺。
「奴婢……奴婢…….沒有帶銀兩。」琳瑯紅著臉窘迫道。
「噗」冷煜輕笑了出來,「誰跟你賭銀兩?」
末了,又轉眸看向蘇月,「你說吧,輸了什麼懲罰?」
懲罰?
蘇月想了想,以前在現代,通常是誰輸了誰請客,要不請吃飯,要不請K歌,可是現在……
見她半天不響,冷煜便自行開了口,「要不,就刮鼻子!母後和我跟父皇玩,就經常賭這個。」
刮鼻梁?!
蘇月再次一震,卻也更加肯定了南軒皇後是穿越者的身份。
刮鼻梁,她們以前也賭的,不過,大多是學生時代用。
「好,就這個!」
蘇月忽然覺得心情瞬間好了起來,能重溫那個時代的東西,份屬難得,她想也沒有想到。
「那好,我們便開始!這個游戲是三個人玩,我們四個人就輪流來,你們現在將自己面前的牌拿起來,」冷煜將手中紙牌分三份發放完畢,伸手將自己的那一摞拾起捻開。
碧玉和琳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覺新奇不已。
「我先來!」碧玉伸手拿起其中一摞。
蘇月也笑著拿起一摞。
「這個游戲叫‘跑得快’,顧名思義,就是比誰跑得最快,最先將牌走光者勝。牌的左上角和右上角都有一個數字,或者圖案,代表牌的大小,然後……」
冷煜耐心地給三人講著規則和玩法。
蘇月就听著,靜靜地听著,心中早已經悸動如潮。
不一會兒,幾人就熱火朝天地玩了起來……
**
「一對四!」
「一對六!」
「一對二!」
「不要!」
「三四五六七,哈哈,我走完了。」
「等等,剛才的一對二我要,我有一對王…….」
「不許悔牌,已經過了,我早就出完了,你們輸了…….」
各種聲音從後面的馬車內傳來,張安皺了皺眉,偷偷睨了睨對面將手中書卷翻過一頁,又翻過一頁的男人,又側首,輕輕撩起窗幔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這也不知幾時能到達殤州?
難道後面的幾人一直這樣瘋到殤州不成?
「來來來,蘇月,輪到你的鼻子了,還剩幾張牌,就刮幾下,數一數,你幾張?」
冷煜愉悅的聲音清晰地傳來。
張安看到男人眸光微微一斂。
「本來我可以走完的,我還有一對王,我想留一手,誰知道你手中的五張是一個順子,這盤可不可以不作數?」
蘇月略帶嬌嗔委屈的聲音。
張安又看到男人拿著書卷的手指微微一收。
「不行,不行,所謂願賭服輸,既然定了規矩,就得遵循不是!」
冷煜笑著,不松一絲口氣。
「好吧,那你輕點!」
「那自然,對待美人,本公子一向手下留情!來,將臉伸過來!」
男人手中的書卷越捏越緊。
「啊,痛!」只听蘇月一聲輕呼,「冷煜,你說過輕點的,下手還這麼重,本姑娘本來那般小巧高挺的鼻梁,要是被你刮塌掉了,你賠啊!」哦哦哦,不好意思,看到你如此花容月貌的臉伸到我的面前,我心神一蕩,一下子沒拿捏好力度,手一抖,便重了,接下來一定輕點,一定輕點哈…….」
「啪——」男人手中的書卷終于再一次被重重地擲在了桌案上。
「張安!」
張安心頭一跳,連忙應道︰「爺!」
「你去通知一下後面的,讓他們收斂一點!大庭廣眾之下,如此胡鬧成何體統?要是傳到父皇的耳朵里,還不知他怎麼想?你就跟蘇月說,她不要臉皮,四王府還要臉皮呢!」
男人沉聲開口。
張安渾身一震,嘴唇動了動,本想說什麼,卻終是沒說出口,只頷首應道︰「是!」
末了,便撩開門簾,讓車夫稍稍停了停,他彎腰躍下了馬車。
***
蘇月、冷煜、碧玉琳瑯四人正戰得如火如荼,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幾人皆是一怔。
為了讓車廂內光線充足,馬車的窗幔、門簾早已經都被盡數撩起,視野開闊,所以,幾人一抬眸,便都發現了站在外面的張安。
「有事嗎?」對這個男人,蘇月還是尊敬的。
張安抿了抿唇,回頭望了一眼前面的馬車,猶豫了一下,才道︰「爺讓我傳話給側王妃,說側王妃幾人動靜太大,要是傳到皇上那邊,恐影響不好,所以請側王妃注意一點。」
張安終是沒有將商慕寒的原話說出來。
那話太傷人,他講不出口。
大家都是明白人,他知道,差不多,她就懂。
蘇月怔了怔,還沒做出反應,冷煜卻是聞言不悅,臉一沉,「什麼叫動靜太大,影響不好,我們又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怕什麼影響不好?四爺也太…….」
他的話沒有說完,卻是被蘇月拉了拉袖角,示意他不要講,末了,蘇月又轉眸看向張安,微微一笑,「煩請轉告四爺,就說我們知道了。」
張安略一頷首,轉身而去。
蘇月便放下了窗幔和門簾,「來,我們繼續!」
碧玉琳瑯面露難色,「還來啊?」
「當然!」蘇月唇角一勾,「我們聲音小點就行!」
這麼多年沒打牌了,正興頭上呢。
「對,對,我們小聲點,我們小聲點!我們不要他們听到!」冷煜眉眼彎彎,一雙黑如濯石的鳳眸璀璨晶亮,夾著幾許深意,幾絲興味。
***
張安入了車廂坐下。
「說了?」商慕寒眉眼未抬,淡淡開口。
「嗯,說了,側王妃說,知道了。」
商慕寒抬起眼梢,輕掠了他一眼,復又看向手中書卷,不再說話。
馬車再度走了起來。
後面嘈雜嬉鬧的聲音終于不再,可是,張安發現,更嚴重的問題來了。
原本後面雖嘈雜、動靜大,但是,也因為聲音大,所以,說些什麼听得清清楚楚,做些什麼也大概能夠猜得到,可是,如今…….
只有竊竊私語的聲音、刻意壓低的笑聲,男人的,女人的。
而說些什麼,笑些什麼,根本听不清。
想听又听不到!
這世上,最讓人煎熬抓狂的事情,莫過于如此吧?
張安偷偷睨對面的男人,只見其依舊沉靜地低垂著眉眼,只是眸光久久落在手中書卷的一個地方,一動不動。
對,一動不動!與方才不停翻書正好相反,很久,很久,都沒有見他翻過一頁。
張安突然想,他這是在想心事呢,還是在凝神靜听呢?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凝神靜听也是听不到什麼的,他已試過,而且就算商慕寒內力再深厚,也沒有用,因為後面的幾人真的是很小的、很小的聲音,幾乎都被這麼多的滾滾車輪聲淹沒掉了。
不一會兒,男人就放了書卷,略顯疲憊,便靠在軟墊上,闔著眼楮小憩起來。
張安微微松了一口氣,男人卻忽然睜開眸子,「現在什麼時辰?」
張安愣了愣,側首望了望窗外天邊的日頭,「回爺,大概未時!」
「嗯!」男人淡應了一聲,又闔上眸子。
又過了一會兒,張安準備也靠在車廂上小睡一下,男人卻又再次問道︰「現在什麼時辰?」
張安只得再觀察日頭,再回答。
在不知第多少次男人問過同樣的問題之後,隊伍終于抵達了殤州。
這時,天已經擦黑。
下馬車的時候,冷煜一副才看到商慕寒的樣子,笑著過去打招呼。
「四爺,真是有緣啊,我們又見面了。」
商慕寒亦是鳳眸一彎,笑意盈盈,「是啊!在這里也能遇到南軒的太子殿下,可還真不是一般的有緣!」
話中深意冷煜自是听得明白,卻也不以為意,眉眼彎彎,愈發笑得絕艷。
這廂,蘇月和碧玉琳瑯也下了馬車,正等著內侍們的安排。
她看到了太子商慕仁,太子妃童玲,三王爺商慕展,三王妃何雪凝,五王爺商慕毅,甚至還看到了那個和她拜堂成親的十七王爺商慕軒,很多很多人,認識的,不認識的。
獨獨沒有看到八王爺商慕炎。
他又沒有來嗎?是景帝又沒讓他來,還是他自己不來?
蘇月心中忽然為他有點難過。
隱隱約約中,似是有誰的目光深凝,看了過來,盤旋在她的頭頂,她恍惚尋過去,就看到了不遠處的商慕寒。
他似乎並沒有看她,而是在跟冷煜說話。
蘇月冷冷撇過眼,也懶得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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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聞殤州有著北涼最豪華的行宮,果然非虛。
龐大的建築群,飛檐斗拱、雕梁畫棟、金碧輝煌、氣勢宏偉,似乎所有美好的詞語都無法來形容這座宮殿的富麗堂皇。
其嶄新和奢華程度完全不亞于京城里的那一座皇宮。
一些地方官員早已做好了接駕的準備,侯在了行宮的外面。
繁瑣的參拜形式之後,景帝和皇後最先入了行宮,各宮妃嬪緊跟其後,接著便是各個王府。
住的地方是以各個宮或者王府為單位來分的,四王府被安排在朝雲宮。每宮有四殿,分別為梅、蘭、菊、竹殿,殿又分主殿偏殿,主殿住主子,偏殿住下人。
商慕寒和張安住梅殿,蘇陽和翠兒住蘭殿,蘇月和碧玉琳瑯住菊殿。
本來多一殿。
可剛剛收拾妥當,冷煜突然來了,說是內侍總管的安排,然後,便堂而皇之地住進了竹殿
很多孩紙已經猜出來了,對,另一個穿越者就是莫霜,看過《棋子》的孩紙很熟悉,沒看過的孩紙也沒有關系,完全不影響這本文的閱讀哈,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