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君側•等皇的女人 【110】從今以後,我們兩訖

作者 ︰ 素子花殤

「婆婆,能告訴月兒,月兒身上有什麼東西是你們想要的,值得婆婆十幾年含辛茹苦將月兒養大?值得四爺如此處心積慮將月兒娶回家?」

她不是說了嗎?

她說,為了取得蘇希白的信任,她煞費了苦心,不是嗎?

她說,是她將玉簫放在四王府的失火現場,才將她牽扯出,商慕寒才順理成章地娶了她,不是嗎?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驛!

到底是怎樣的利用價值,要從一個嬰兒的時候起?

又到底是有著怎樣的目的,讓一個說過只娶嫡女的男人處心積慮地娶了她這個不受待見的庶女?

「婆婆,告訴月兒,好不好?毒」

她拉著瞎婆婆的手輕輕晃著,微微揚著小臉,一雙希翼的水瞳看著瞎婆婆,輕輕撅著嘴,就像曾經的無數次一樣,撒著嬌、耍著賴。

瞎婆婆的手在抖,與之一起顫抖的還有她的那顆心。

「月兒…」她別過視線,不敢與蘇月對視。

「婆婆,你最疼月兒了,就告訴月兒,好不好?」

蘇月依舊輕輕搖晃著她的手臂,眸子瀲灩晶瑩,不遠處的商慕寒眉心微擰,瞎婆婆眸色一痛,驀地用力將自己的手自蘇月的手心抽了出來。

「月兒,不要為難婆婆!」

蘇月驟不及防,受著她抽手的動作,後退了兩步,才穩住自己的身子。

商慕寒身形動了動,卻終是站在了原地。

「為難?」蘇月垂眸,輕輕笑開。

誰讓誰為難?

她知道她不會說,十幾年的秘密呢,她如何會說?

「好,月兒不為難婆婆,」蘇月抬起頭,依舊笑容璀璨,「月兒就問婆婆一句,婆婆沒有中毒吧?這個男人根本就沒有給你食下什麼毒藥吧?」

蘇月凝著瞎婆婆,卻伸手朝商慕寒一指。

瞎婆婆一震,商慕寒亦是。

商慕寒復雜的神色糾結在眸子里。

瞎婆婆沒有吭聲,反而微微抿起了唇。

懂了!

蘇月點頭,就又笑了,這一次,呵呵笑出了聲。

她怎麼到現在還在問這麼愚蠢的問題。

瞎婆婆是這個男人的人,是他心頭之人的母親,他如何會讓她服毒?

他不會!

她笑得雙肩顫抖,笑得幾乎有些站立不住。

「蘇月……」

「月兒……」

兩個身影都上前,想將她孱弱的身子扶住,卻是被她大力的揮舞手臂甩開,「別踫我!」

原來,婆婆沒有瞎,眼瞎的人,是她蘇月!

為了替她解毒,她每日帶著她出門,訪遍了京師名醫。

為了替她解毒,她賭上自己的生死,也要贏了球賽得到靈珠。

為了替她解毒,她放棄離開,即使痛徹心扉,也不得不留在這個男人的身邊。

她只想為她拿到解藥!

原來,無藥可解的是她,一直是她蘇月啊!

一陣夜風吹過,透體的涼,吹起蘇月滿頭未加束縛的青絲,盤旋飛舞,她抬手,緩緩將遮覆在臉上的一縷發絲掠過,輕輕一笑。

「也好!這樣也好!都皆大歡喜了不是!」她微微揚著頭,看看瞎婆婆,又回過身淡淡看向商慕寒,「我再也不用費心去想解藥的事,更不必擔心四爺不放我離開!現在,大家都沒有事!很好!」

她無謂地攤攤手,笑得恬靜,「真的很好,再好不過的結局!」

瞎婆婆微微擰了眉,商慕寒眸色更深,兩人都看著她。

在兩人的注視下,她又忽然拾起步子緩緩朝商慕寒走去。

商慕寒眼波一動,漆黑如墨的眸中倒映著女子衣發翩飛的身影,薄唇輕輕抿起。

在距離他一步遠的地方,蘇月停下腳步,站定。

他真的很高大,兩人這樣在這一起,她都要仰著臉,才可以。

她忽然發現,這何嘗不是這段時間以來,兩人相處的姿態。

他那麼高,她那麼低。

那麼低。

「蘇月……」

男人沙啞地開口,響在靜謐的夜里,就好像不是他的聲音,他看著她,黑眸深深地看著她,不知她意欲何為。

蘇月莞爾一笑。

「商慕寒,還記得你曾經說我的話嗎?你說,我這個女人不可理喻,我這個女人是不是非要將自己折騰死了才肯罷休?我想說,那是因為你從來都沒有真正了解過我!你低估了我,也低估了我對你的情意!」

商慕寒眸光微微斂起,蘇月望住他,光影偏逆,黑暗中,只能看到他眸底的暗芒閃閃爍爍。

她垂眸,將視線掠開,看著兩人的腳下。

「我之所以每次都不顧一切地沖上去,不是我這女人沒心沒肺,不是我這顆棋子很好利用,說到底,只是我見不得你憂而已,所以,你那麼傷我,我那麼難過,我都沒有怪你,我都一次一次原諒你,然後,又一次一次的飛蛾撲火,那都是因為我愛你!」

蘇月幽幽說著,抬起頭,驀然看見黑暗中那一雙黑如濯石的眼楮,似乎有水光氤氳。

她還沒來得及看清那眼神,卻是已經被人伸手一裹,擁入懷中。

她的胸口就這樣直直撞上他的胸口。

好痛!

松木板下面裹住她斷裂的肋骨,因為剛才自己的捶打,此刻又被這樣相撞!

她真好痛!

但是,她一聲沒哼,就這樣被他抱著,雙手木然地垂于兩側。

「可是,我現在不愛你了,所以,你傷不到我,我就不會難過,我也不會怪你,就更談不上原諒!」

男人的身子一僵!

她抬起手臂,將男人推開,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腳傷太嚴重,還是她的用力過猛,男人竟然踉蹌了兩步,才穩住自己的身子。

她平靜地看著他,上前一步,將他的手握住。

男人的手一抖,反手將她的手背裹住。

她卻微微一笑,將手抽回。

一枚滑涼的東西落入男人的手心。

男人垂眸。

赫然是——靈珠。

男人渾身一震,愕然抬眼。

連不遠處的瞎婆婆也是怔了怔,露出意外的表情。

蘇月卻只是淡然地彎了彎唇。

是的,她將靈珠換下來了。

在拿到靈珠,然後再遞給瞎婆婆食下之前,她就換下來的,瞎婆婆食的不過是一顆普通的珍珠,在今日馬球賽之前,她和眾人一樣,都見過景帝給大家展示的靈珠,所以,她弄了一顆大小類似的珍珠。

她很清楚,將靈珠換下來的後果;她也很清楚,瞎婆婆食下普通的珍珠以後,定是不會有任何返老還童的癥狀;她更想過,景帝可能會追究,但是,那一刻,她還是毅然將它換下來的,只因為靈珠是這個男人想要的東西。傻吧?

真傻!

商慕寒驟然五指收攏,將靈珠緊緊拽在手心,只覺得原本那般滑涼的東西,此刻卻是如此燙手,他抬起頭,看著蘇月。

蘇月亦是望定他。

四目相對,第一次換他眼中情緒激蕩、而她眸中平靜無波。

「商慕寒,就這樣吧!從今以後,我們兩訖!」

她的聲音如同她的眸光一樣平靜。

商慕寒身子微微一晃,她卻已是轉過身,往外走。

「你去哪里?」是男人低沉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絲急切,絞著一絲慌亂。

蘇月沒有理會,腳步不停。

去哪里,似乎跟他再無關系。

「是六扇門嗎?」

蘇月腳步一頓。

六扇門?

旋即,她又禁不住笑了。

是啊!

瞎婆婆是他的人,他又怎會不知,她就是蘇桑!

原來,在四王府失火那日,蘇桑去查案,他就知道是她!

原來,蘇桑帶著八王爺商慕炎來四王府問玉佩的那夜,他也知道是她!

他還故意讓婢女去傳蘇月來見蘇桑,他還故意帶蘇桑去蘇月的廂房,當時,是瞎婆婆在屋里口技成她的聲音,替她化解了危機。

原來,眾人皆醒她獨醉啊!

原來,一切的一切,只是看著她像一個跳梁小丑在表演啊!

世事怎可以這樣諷刺?

她低低笑,回過身,望著那一遠一近的兩個身影,朗聲開口,「是啊!我要回六扇門,莫非婆婆和四爺有意見?」

宰相府後山她不想回,也回不去,四王府又不可能再呆,這世上,只剩下六扇門是她最後的容身之處。

「你就不怕本王揭穿你的身份?」

冷冷的夜風將男人的聲音送了過來。

看不到他的表情,也听不出他的情緒。

蘇月怔了怔,才明白過來他的威脅!

六扇門歷來只收男人,這也是歷代天子之意,倘若知道她是女人,那便是犯了欺君之罪,是嗎?

她垂眸,自嘲地彎起了唇角。

果然,這世上最卑微的莫過于感情,最無情的莫過于人心。

沒有人比這個男人更狠!

連最後的一點生機也要將她剝奪了,是嗎?

抬起頭,她望定夜風中的那抹衣袂翩躚的偉岸身影,笑道︰「那麼,四爺就不怕我將四爺的那些秘密公諸于世嗎?」

曾經,他說,他們是屬于同一類人!都是擅于威脅他們的人!

其實,她討厭這樣的人!

可悲哀的是,她卻不得不成為這種人!

「四爺握著我的秘密,我握著四爺的秘密,這樣才能夠真正的兩訖,不是嗎?」

她笑睨著男人。

男人沉默。

依舊看不到他的表情,黑暗中只能看到他面具下的眸光明明暗暗、閃閃熒熒。

見他半天不響,她便也不再理會,再次轉過身,往外走。

「月兒,你不能走!」

這次出聲的不是男人,而是瞎婆婆!

隨著聲音而落的,還有她的身影,她飛身而起,翩然落在她的邊上。

伸手,想要抓住她的臂膀,頓了頓,又收回了去。

蘇月停了腳步,彎了彎唇,她是不是應該感激她,感激她還是顧及了一點十幾年的親情,沒有像抓賊一樣將她鉗制?

不能走是什麼意思,她心里很清楚。

她不僅知道了商慕寒的秘密,也知道了她的秘密。

而蘇希白是她的爹!

所以,今夜,就算商慕寒放她走,她也不會讓她走,是嗎?

她側過頭,看著瞎婆婆,那被她認為這世上唯一的一抹溫暖。

「月兒……」

瞎婆婆眸光微閃,輕輕咬了下唇。

被她這樣的看著,顯然有些說不出口。

她微微一笑,將目光掠開,垂眸,伸手自袖中掏出一個什麼東西。

是一個小瓷盅。

蘇月低垂著眉眼看著,輕聲開口,「婆婆還記得這個嗎?這是婆婆教月兒培育的蠱蟲,這些都是子蠱,月兒培育的好嗎?」

她微微勾著唇角,面色柔和。

邊說,她邊打開蓋子,幽幽月色下,依稀可以看到一條條細白通透的小蟲在盅里蠕動。

瞎婆婆微愕地看著,不明其意。

蘇月將蓋子也放在同一手上捏住,就在瞎婆婆的目光定定落在那一些蠱蟲的身上時,蘇月驀地抬起空著那手拔下頭上的發簪。

婆婆沒有注意,身後的商慕寒卻是意識到什麼,臉色一變。

電光火石之間,一人抬手,一人手落。

抬手的是男人,揮起一道掌風。

手落的是蘇月,發簪劃向自己的脈搏。

「當啷」一聲脆響,發簪被凌厲的掌風揮落在地。

終究是晚了一步。

腕上已有鮮血冒出,就在瞎婆婆錯愕、男人收起掌風的那一瞬,蘇月又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手中瓷盅扣在自己的腕上。

終于,瞎婆婆的臉色變了。

商慕寒更是眸色猩紅、飛身而起。

瓷盅跌落破碎的聲音,響在靜謐的夜里是那樣的突兀。

終究是又晚了一步。

蠱蟲最喜血腥,大部分蠱蟲已經順著她的傷口,鑽入她的血管。

「蘇月……你做什麼?」

商慕寒狠狠抓著她的手臂,厲聲質問著她。

那力道,恨不得將她的骨頭捏碎,那鳳眸噴薄的怒意和寒氣,足以將人凌遲。

他氣什麼?

他不是應該高興嗎?

她看著他輕輕笑。

他緊緊抿著唇,眸中寒氣吞吐,垂眸,他快速撕掉自己袍袖的一角,將她受傷的腕包住。

她淡漠地將他的手揮開,轉眸看著還在震驚中沒有回過神來的婦人。

「婆婆,這些子蠱已經進入月兒的身體,婆婆以後就可以通過母蠱來控制月兒,如此,婆婆可以放心地讓月兒離開了嗎?」

婆婆身子一晃,痛苦的神色糾結在眸子里,「月兒……」

蘇月驀地雙膝一跪,對著她深深地磕了一個頭。

「月兒謝過婆婆這十幾年的養育之恩!」

婆婆腳下一軟,後退了兩步,商慕寒廣袖中的大手緊緊地攥起。

在兩人的注視下,蘇月緩緩從地上站起,踉蹌著往外走。「月兒……」瞎婆婆的聲音。

「讓她走!」商慕寒的聲音。

瞎婆婆愕然回頭,難以置信看向嘶聲冷吼的男人,「爺」

男人將落在女人身上的目光收回,冷冷睇向她,不知是不是眼花,她竟看到了一抹殺氣掠過,她一驚,噤了聲。

「這麼晚了,你們怎麼都不睡啊?還動靜那麼大!」一道略帶慵懶睡意的男聲從門口傳了進來,一身白色寢衣的冷煜隨之而入。

因光線不好,又走得較快,進門的時候,就這樣驟不及防地撞上剛走到門口的蘇月。

蘇月被撞得踉蹌著後退了兩步,他一驚,連忙伸手將她拉住。

蘇月抬眸,見到是他,愣了愣,下一瞬,眼淚,奪眶而出

孩紙們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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