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扇門門口,早已被擠得水泄不通。
六扇門堂內,氣氛凝重壓抑。
雖然,今日的案子死的只是一個卑賤的青樓女子,但是,因為牽涉到了皇室中人,所以就變得各種微妙起來,何況,還有當今聖上親臨。
所以不管是朝廷大臣,或是平頭百姓,都緊密的觀察著六扇門里面的動靜,生怕漏過一絲消息。
大堂之上,景帝端坐正中,凌厲的目光一直鎖在堂中跪著那人身上,薄薄的唇邊緊緊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駘。
景帝左下側坐著太子及幾位皇子,四王爺商慕寒因還在尋找失蹤的蘇月,所以未至;
在景帝的右下側則是坐著一身官服的慕容侯。
「不知父皇將兒臣召來,所謂何事?」跪于堂下的男人忽然朗聲開口,黑眸熠熠地對上景帝的視線,薄唇輕勾見。
所為何事?
眾人唏噓,這個男人!
他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沈如煙死了,尸體不見了,一地的血中發現了他商慕炎的玉佩……
這說明了什麼?
不言而喻!
這個男人一向花天酒地、宿花眠柳、風流浪.蕩慣了,景帝不管,他們也無視,可是,今日這事情鬧得也著實太過分了。
一個堂堂皇子,竟然殺了一個煙花柳巷的妓.女。
然後,還在這里裝無辜!
景帝面色愈發黑沉。
這些個兒女就沒有一個讓他省心的。
前日夜里,在殤州,四王府的蘇月跟冷煜一起失蹤,商慕寒到處找人,搞得行宮雞犬不寧,也搞得洗浴節活動不得不提前結束。
然後,他下旨讓人去捉拿蘇月,好不容易發現蘇月和冷煜的蹤跡,前去抓人,卻又不知被誰假傳聖旨將人放走!
那件事還沒有平息,這邊,又听說商慕炎殺了人!
果然,一個比一個能耐。
所有人都看著景帝,看著他臉色黑沉可怖、眸中陰霾聚集。
那樣子……
那氣氛……
堂中頓時冷如臘月寒冬。
不過,景帝的怒氣終是沒有噴薄出來,只是抑了又抑,沉聲道︰「慕容侯,你說與他听!」
慕容侯起身,對著景帝微微一鞠,恭敬道︰「臣遵旨!」
末了,又轉身對著跪在地上的男人。
「請問八爺認識風月樓的沈如煙姑娘吧?」
商慕炎似是微微一怔,旋即又笑道︰「何止認識,是非常熟悉!」
堂下不知是誰傳來一聲嗤笑,景帝的臉又黑了幾分。
慕容侯清了清喉嚨,接著問道︰「那八爺可知她死了?」
「死了?」商慕炎一震,愕然看向慕容侯,「什麼時候的事?昨日夜里我們還……」
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傷風化,他說了一半沒有說完。
但是,眾人卻是心知肚明,昨夜他們還在一起廝混是麼。
于是,又有人嗤笑出聲,也有人皺眉、有人彎唇、有人不屑、有人無奈嘆息。
景帝的薄唇越抿越緊。
「今日早上!」慕容侯睇了一眼商慕炎。
「今日早上?」商慕寒眸光一斂,似是難以置信,「怎麼死的?」
「暫時還不知!因為如煙姑娘的尸體還沒有找到,從現場一屋子的血跡來看,應該是殺死,然後毀尸。」
「沒有看到尸體?」商慕炎愕然反問,一臉的不可思議,「沒有看到尸體,你們就說人家死了?」
慕容侯卻也不生氣,微微一笑,不徐不疾道︰「報案的是風雨樓的老.鴇,她說,一直就沒見如煙姑娘出門,如果是夜里可能沒有察覺,已經是早上了,沒出門便是沒出門,如果不是死了,流了那麼多血,人去了哪里?肯定是凶手做了手腳,將如煙姑娘的尸體帶出,目的就是怕我們查出什麼蛛絲馬跡,誰料百密一疏,終是不小心落下了證據。」
「是什麼?」商慕炎眼波微動。
「是…」慕容侯微微頓了頓,才道︰「在血泊中發現了八爺的玉佩!」
「玉佩?」商慕炎斂眸,似是有些吃驚,「可是父皇賞賜本王的那枚?」
慕容候沒有說話,只是轉眸看向大堂中間擺放證物的條桌。
條桌上,一塊白色布帛,布帛上一枚玉佩赫然躺在那里。
玉佩上殷紅一片,顯然是血。
「八弟這不是明知故問?」三王爺商慕展卻是忍不住笑著出了聲,從不遠處望過來,「莫不是擅自送了紅粉知己?」
眾人一怔,景帝眉心皺得更緊,商慕炎卻是忽的唇角一勾,笑容攝人心魄。
「想來這事兒三哥做得熟悉,我可沒這個膽子,玉佩是父皇賞賜的,我又怎敢隨便送人?」一邊說,一邊笑睨著商慕展,黑眸炯亮,瀲灩生姿。
商慕展被他一噎,面色一陣青白,又看到他不知所謂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自來,便冷聲道︰「既然不是你送了那女人,那玉佩卻凶案現場發現……」
「所以呢?」商慕炎唇邊笑容愈發絕艷。
慕容侯深凝了商慕炎一眼,「所以我想知道,八爺今日辰時到巳時之間在哪兒?」
「你這是在懷疑本王?就只單憑一塊玉佩?」商慕炎不以為然地嗤笑出聲,「那玉佩早些時候就掉了,本王也到處尋過,可惜久久未曾尋到!」
此時,前方也有人笑出了聲,是商慕展。
「八弟的意思,是有人故意陷害你?」
這個男人不受寵,連三歲孩童都知道。
試問有誰會如此大費苦心的去陷害一個皇帝都嫌惡的兒子?
因為沒必要!
「玉佩連如煙姑娘身邊最親近的丫鬟也未曾見過,想必不是如煙姑娘收起來的!如果八爺無法證明自己是被陷害的,這事兒確實不太好辦……」
慕容侯的話音未落,只見一個小太監步履匆匆的走了進來,和高公公耳語了幾句,高公公臉色一變,又趕緊上前小心翼翼地和景帝說了些什麼。
景帝先是一怔,有些難以置信,末了,又眉頭一皺,沉聲道︰「讓她進來!」
讓她進來?
眾人一怔。
讓誰進來?
一個一個露出疑惑的表情。
難道案子有新發展?
有目擊證人?
商慕炎眸光微閃。慕容侯則是隨著眾人朝門口望去。
門口擁擠的人群紛紛退至兩旁,讓出一條道兒。
一個男人輕輕攙扶著女人出現在眾人的視線里。
男人一身華服,風姿闊綽、俊美飄逸,女人一身淡藍衣衫,雖肌膚勝雪、眉目如畫,眼角眉梢卻滿滿都是虛弱憔悴。
可不正是前夜失蹤的南軒太子冷煜和四王府的側王妃蘇月?
他們怎麼來了?
不是雙雙私奔了嗎?
怎麼又回來了?
來認罪的?
听說今早李.祿將軍帶了官兵去追捕,卻被一道假聖旨給騙了回來。
假傳聖旨的人沒有找到,李.祿倒是受了不少罰!
這處心積慮逃跑,怎麼又出現在六扇門這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看向那相攜著緩緩走來的兩人。
太子商慕仁唇角一勾,眸中凝過陰冷笑意,三王爺商慕展更是盯著冷煜落在蘇月手臂上的大手,眸色興味,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景帝卻是目光冷寒,如霜似刀,凌厲至極。
慕容侯眸光微閃,目光從兩人身上掠開,快速睇了一眼商慕炎。
商慕炎微微抿著唇,黑眸深邃。
蘇月和冷煜已經走到大堂中間,蘇月對著商慕炎唇角微微一勾,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笑容,末了,便轉身對著景帝盈盈一跪,「兒臣見過父皇!」
邊上的冷煜亦是抱拳微微躬了躬身子,「見過陛下!」
景帝沒有理他,目光依舊寒涼地落在蘇月的臉上。
「你的帳朕等會兒再跟你慢慢算,先說今日的事,你方才說,你有重要證據要提供,是什麼?」
「玉佩!」蘇月不徐不疾、不卑不亢。
玉佩?!
眾人一震,全場一片嘩然。
又是玉佩!
「什麼玉佩?」
這次出聲的不是景帝,而是慕容侯。
「就是父皇賜給八爺的那個玉佩,如今在我的身上!」
什麼?
全場再次一片嘩然。
如果他的玉佩在她的身上,那現在擺在條桌上的那枚玉佩又是怎麼回事?
而且八王爺的玉佩卻是在四王爺的側王妃身上?
這算是什麼事兒?
景帝沉眸,眸色愈發森冷。
他不是不知道這個女人就是個紅顏禍水。
可是他終究還是低估了她。
這個女人不僅將老四和冷煜迷得團團轉,如今,竟然連老八也攙和其中!
他抿了唇,朝蘇月伸出手,「既然玉佩在你那里,拿出來給朕看看!」
「是!」
蘇月緩緩從袖中取出一塊玉佩,雙手呈上。
為了取這塊玉,她方才讓冷煜做了一回盜賊,因為商慕炎的這塊玉在四王府望月小築的櫃子里,而她不想回去,確切地說,是不想看到某人和某人,所以,才不得不讓冷煜去府中偷了回來。
所幸也還順利。
高公公將她手中玉佩接過,呈給景帝。
景帝拿在手里,細細端詳起來,末了,又令人將條桌上的那枚取過來。
高公公讓人將玉佩擦拭干淨,才呈給了景帝。
景帝又細細端詳,最後,眉心一攏,吩咐高公公,「傳宮中玉師過來!」
「是!」
高公公領命而去。
不一會兒,玉師就來了,仔細看了兩塊玉半天,終于得出結論。
風月樓那塊玉果然是假的!
「這假玉做的相當仿真,僅僅只有毫厘之差,若不是有真玉佩與之比較,真的很難辨別真假!」玉匠捧著假玉,連聲贊嘆。
假玉?
在出事現場的那塊玉是假玉?
眾人全被憾住。
「不知八弟的玉怎麼會在四妹的手上?更值得一提的是,四妹竟是這般有情有義,李.祿都抓不到,卻是為了八弟回來了!」
太子商慕仁陰陰柔柔的聲音響起,景帝的臉色寒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