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伸手,將他手中的輕紗接過,起身下了床。
彎腰拾起地上的衣物,她一件一件穿在身上。
商慕炎心頭凝起一抹躁意,也旋即起身扯了衣袍套在身上,見蘇月已經穿戴好,一幅要出門的樣子,他三步並作兩步地上前,一把扣上她的肩,沉聲道︰「做什麼去?」
她心里難受他知道,她抵觸他他也知道,可是,情緒,她的情緒呢!
難受就哭,抵觸就罵啊桄!
那麼平靜。
平靜得沒有一絲情緒。
一個人沒有情緒是可怕的,因為你永遠也不知道她心中是怎樣想的;永遠也不知道你所做的,你所說的,有沒有在她的心里留下痕跡痴?
她能回來,是他夢寐以求的。
但是,她是為了林子墨。
她句句不離林子墨。
她甚至為了那個男人,跟他上床,是嗎?
他想親手殺了那個男人,他想親手撕了這個女人。
心里有多氣,有多怒,只有他自己知道,可是,偏偏,怒都不得。
他們之間已經千瘡百孔,如果他怒,如果此時他再怒,是不是只會將她越推越遠?
平生第一次,他感覺到無力。
大手落在她肩上的力道不自覺的一重,他看到女人痛得瞳孔一縮,本想將她放開,又見她清冷地回頭,寡淡地看著他,他的心中又生出一抹慍怒,手依舊落在那里。
「我去院子里走走。」
她臉色微微蒼白。
商慕炎手一松,又有些後悔自己的一時怒氣。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他本不是一個輕易動情緒的人,從來不是。
可是,在這個女人面前,他永遠都不能把持,就好比那一日在宮里,林子墨拿出發簪給到這個女人手里的那一刻一樣,他怎會不知那是陰謀,他怎會不知那是林子墨見自己商慕寒的身份暴露,故意告訴他蘇月在他手里,以警告他不要輕舉妄動?
理智告訴他應該無視,可是,大腦卻完全不受他控制,彼時,他的腦中除了這個女人,再無其他。
擺月兌了他的鉗制,女人打開.房門往外走,他想了想,又快步上前,將她的手捉住。
「能不能不要再跟林子墨來往?」
女人怔了怔,回頭,「為何?」
因為他是商慕寒,因為他是在利用你!
「因為他一看就不是好人。」有些話不得不說,有些事卻不得不瞞。
听到他的這句話,女人似乎唇角勾了勾,也不知是冷笑,還是自嘲,只一瞬就斂去,她沒有吭聲,只將手從他的手中抽出,作勢又要往外走。
商慕炎眉心一皺,下一瞬,又伸手猛地一拉將她拉著踉蹌著後退了兩步,直直撞在他的身上。
她的態度讓他恨不得想毀了她。
「你到底有沒有在听我說話?」
他將她的肩膀扳過,逼迫著她面對著自己。
她依舊是平靜地看著他,淡聲道,「听到了。」
「那你答應還是不答應?」
落在她肩上的大手驀地收緊,他一瞬不瞬地凝著她,聲音微厲。
「嗯」
她無謂地輕應了一聲。
「現在我可以走了嗎?」
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著他,他松開了手,也真真切切明白了自己心中的怯。
衣袂輕擦的瞬間,他又驀地想起什麼,「等等!」
女人蹙了蹙眉,似乎有些不耐。
「讓我看看你的臉」商慕炎繞到她的面前。
女人怔了怔,抬眸看著他。
他伸手捧起她的臉,將輕紗揭下。
「蘇月,相信我,我一定會將你的臉治好」
女人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垂下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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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商慕炎很忙。
除了上朝,便是一直呆在書房,查看各種醫書,再有空的時候,就陪著蘇月,即使多數時候,她都不說話。
兩人一起用膳,一起睡覺,一起坐在院子里听著風吹樹葉的聲音。
她很嫻靜,一直很嫻靜。
即使有時半夜他將她弄醒,將她抵在床角要她,她也沒有過多的情緒,不抵觸也不逢迎,充其量,有時被他要得狠了,低低地跟他求饒兩句。
有時,他甚至自嘲地想,這樣呆著也好,至少,她在他身邊,她是他的,她只是他的。
這一日早朝過後,出宮的路上,林子墨突然攔住了商慕炎。
林子墨似笑非笑,陰陽怪氣地道︰「多謝八爺解救林某于困境之中。」
商慕炎冷笑,「不用謝我,我並不是幫你。」
「我當然知道八爺是為了蘇月,」林子墨垂眸撫著衣袖上的褶皺,輕佻得意地笑,「說實在的,我也沒有想到蘇月會如此死心塌地地對我,那日在櫻花林,那般情形她都不願跟八爺回去,結果,一听說,我被停職查辦,就說要來找你,我不同意,我林子墨幾時需要一個女人來保仕途?但是,她的態度卻異常堅決,我攔都攔不住。」
商慕炎廣袖中的大手攥了又攥,薄唇緊緊抿起,他閉了閉眸,匿去眸中沉戾殺氣,不怒反笑,「是啊,蘇月這人大義,畢竟你救過她的命。」
「是嗎?」林子墨挑眉,鳳眸中滿滿都是冷諷和促狹,「大義到如此不顧一切的境地,林某倒還真是嘆為觀止。」
「商慕寒。」
商慕炎厲聲冷喝。
「你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這樣說一個舍身幫助你的女人,你不覺得自己過分嗎?」
林子墨戒備地環顧了一下四周,低低一笑,「看吧,八爺也說舍身不是嗎?」
商慕炎沉默,薄唇越抿越緊。
「不知八爺有沒有听過一句話,說這世上啊,人跟人之間的緣分是上天注定的,某些人的相遇是必然的,某些人的愛上也是必然的,有些愛甚至穿透靈魂,跟容貌無關,跟記憶無關,就算一方換了容顏,哪怕一方失了記憶,還是會愛上。我想,或許蘇月跟我大抵就是如此吧。她愛曾經的我,我現在已不是曾經的我,她卻依舊會愛上,這或許就是,為何她跟林子墨才僅僅相處一月,就有如此濃烈的感情…」
「夠了!」商慕炎嘶吼出聲,黑眸中跳動著濃烈的怒與火,他冷笑,唇在抖,「搞搞清楚,現在跟她在一起的人是誰?是我,是我商慕炎!她是我商慕炎的女人,一開始就是,現在是,以後還是!」
一抹痛意快速從林子墨的眸底掠過,他垂了長睫,默了片刻,又抬眸,「那你最好將她囚禁,不然,我擔心,她有手有腳有思想,哪天又回了狀元府也不一定。」
說完,也不等商慕炎做出反應,低低一笑,拂袖大步離開。
那一刻,商慕炎想殺人。
對,死,這個男人必須死!
廣袖中的大手發出骨節交錯的聲音,他眯眸,眸中血光殘戾畢現。
他做了一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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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王府
書房,燭火搖曳
「你們不要再說了,我已經決定了,這件事就這樣。」
商慕炎將手中一疊信箋朝桌上一撂,身子往身後的椅背上一靠,抬手,捏上自己有些隱痛的眉心。
「這麼多年,都是八弟說什麼,我們就做什麼,從未對八弟的決定有異議過,但是,這一次,五哥我真的覺得不妥。」
商慕毅攏著眉心,語重心長。
商慕炎低垂著眉眼,在听到‘從未對八弟的決定有異議過’時,唇角微微一勾,曾經在面對某一個女人的生死問題時,貌似有很大的異議過吧?
沒有吭聲,他只是抬起眸子,看向他。
邊上的舒思洋亦是上前一步,「爺,我也覺得現在還不是揭露商慕寒的時候。」
商慕炎低低一笑,「我發現,任何時候,任何地點,五哥跟洋兒的思想倒都是很統一的。」
商慕毅臉色一白。
舒思洋不怒反笑,「怎麼?爺莫要告訴我,這個也讓爺心里不舒服?洋兒記得,爺可不是這麼愛吃味兒的人。」
商慕毅臉色又是一黯。
商慕炎再次低笑出聲,眼梢掠過二人,看向身前的燭火,燭火映進黑眸中,跳動搖曳、忽明忽暗,他微微眯了眸子,淡聲開口,「那你們說說,幾時才是合適的時候?」
「至少現在不能,八弟想啊,我們暫時只知道他是商慕寒,他的底細如何,譬如有多少實力,又有多少勢力,我們都不知道,更何況,一旦,說林子墨就是商慕寒,誰會相信?他們根本不是一張臉,那天洋兒也試探過,他並非戴了假面,應該是傳說中的換臉,而且,一旦他被揭發出來,就會帶來很多的後遺問題,其中最嚴重的就是八弟你在四王府冒充他那麼久。就算我們手中握有商慕寒的死證,就算可以將商慕寒致死,可是,八弟有想過自己嗎?冒名頂替、李代桃僵,分明欺君之罪啊!」
商慕毅一口氣說完,情緒有些激動。
商慕炎默了默,這些道理,他懂,他都懂!
只是……
他就是想殺他,他從來沒有這般想要一個人死過。
「這個男人留著,日後怕是會壞我們的大事。」商慕炎抿唇,咽不下心中的那股怒氣。
「是嗎?」舒思洋輕笑出聲,美眸深意地凝著男人俊美如儔的臉,「洋兒看,爺不是擔心這個男人壞了我們的大事,爺是擔心他壞了爺和某個女人的好事兒吧?」
那日在宮里,她為了試探林子墨差點送命,他卻為了另一個女人將大業無視。
在暴室里呆了那麼久,她還以為他想通了一些問題,卻不知出來後,他竟然還變本加厲。
白震為了保他出來,打壓林子墨都辭去官職、告老還鄉。
他卻為了一個女人,去找那些白震的人說情,放棄對林子墨的彈劾。
哦,現在要對人家趕盡殺絕了。
「洋兒這話什麼意思?」男人抬眸,淡淡朝她看過來。
舒思洋正欲開口,就听得一聲響動,來自門口,商慕炎眸色一寒,紫袖驟揚,「 當」一聲門洞開,一個人的身影被凌厲掌風裹起,卷了進來
第二更,還有更新哈,只是像昨天一樣會在晚上十一點多的樣子,孩子們莫等,可以明天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