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
七里坡,竹林
一抹清瘦盈盈的身影輕倚在粗壯的竹干上,低垂著頭,雙手絞著身前披風的羅帶,不時抬眸,朝來路的方向張望。
來路空空,一眼望得到頭。
微微凝了秀眉,她又抬頭望了望繁星滿天的夜空棼。
十五的月色盈滿如盤,綿長的清輝透過婆娑的竹葉縫隙投下來,斑斑駁駁、清清冷冷一片。
周圍靜得出奇,只是偶爾一陣風吹過,竹葉發出沙沙沙的細響。
已是四更的天,他,卻還是沒有來枝。
每月十五她和他都會在這里見面,然後,再一起去看那人,這已是這些年雷打不動的事情。
他不可能忘,也絕對不會忘。
除了那一次他去了殤州,他從來沒有失約過,從來沒有。
而且殤州的那次,他至少還派了張安過來通知她,讓她不要等了,說他有急事處理。
可是,今夜,今夜連派個人來知會一聲也省掉了是嗎?
不,不會的,他不會這樣對她的。
肯定是有什麼事耽誤了,肯定是他被什麼事情所纏,月兌不開身。
對,肯定是這樣的。
可是……
可是……
她越等心越冷,越等心越慌,越等越沒有底氣。
他肯定是故意的。
他在生氣!
他在告訴她他在生氣。
他在懲罰她。
她永遠都記得那夜在五王府的水榭亭台里,他跟她說的話,他第一次對她說了重話。
他說「舒思洋」,對,他第一次叫她全名舒思洋,而不是「洋兒」。
他說,「舒思洋,你的確很聰明,但是,不要將別人就想得那麼蠢。」
她到現在還記得他說這句話時的樣子。
他微微眯著眸子,輕凝了目光,卻並沒有看她,一眼都沒有,只眺著水榭遠方被夜風吹皺的湖面,聲音極淡極輕地開口。
她沒有吭聲。那一刻,她慌亂極了。
「是你做的吧?」他轉眸輕瞥了她一眼。
不是疑問句。
她當時牙齒微微打顫,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麼心理,那盤亙在喉嚨里良久的話就直接出了口。
「如果是,又如何?如果不是,又如何?」
她就那麼看著他的背影,高大冷漠的背影。
「如果不是,說明你還清楚自己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但,如果是……」
他的話就頓在那里,再次緩緩轉過頭,眸光微厲,落在她緊緊攥著衣襟的手上,片刻,又移開,復看向遠處的水面。
有那麼一刻,她甚至看到了他眸中一閃而過的寒芒。
她知道他怒了,雖然面上很沉靜,但是,那種怒意是發酵在心里,噴薄在眼中的。
她甚至在想,如果不是她,如果是別人,他肯定會殺了她。
他竟然起了殺意。
就為了一個棋盤,還是說,為了另一個女人?
她不知道。
後來,他不說話,她也不說話,兩人都默不作聲。
再後來,商慕毅來了,手中抱著被她那日換下的龍鳳玲瓏棋盤。
男人伸手接過,白袍輕蕩,便出了水榭亭台。
夜風中傳來他清冷的聲音,「這是最後一次。」
對商慕毅說,也對她說。
所以,今夜,他是不會來了是麼。
收起思緒,舒思洋再次朝來路的方向望去,夜風習習,地上一片被月輝鍍上的清冷,依舊不見男人的身影。
微微苦笑,她轉身,緩緩往竹林深處走。
月光將她身後的影子拉得細細長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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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月緩緩睜開眼楮,空氣中還彌漫著歡愛的氣息,男人側身而躺,緊緊將她抱在懷里,一只手輕輕撫在她微微攏高的小月復上,雙眸微微闔著,似是睡了過去。
床頭的八角宮燈發出昏黃橘色的光。
薄被下,兩人的身子都片縷不著。
她輕輕地翻了個身,面對著他。
男人俊美的臉龐帶著一絲淺淺的蒼白,濃密卷翹的長睫如蝶如扇,輕垂在眼瞼上,只是眼底蘊著一抹淡淡的青灰,略顯憔悴。
她想起他前段時間身上的傷,內傷外傷。
許是還沒有全好吧。
那他剛才…….還那樣激烈。
就像幾輩子沒見過女人一樣。
他那般凶猛地要她,他輕喃著她的名字,一寸一寸吻遍她的全身,還逼問她他是誰,強迫著她叫他,叫他商慕炎。
那一刻,她生出一份恍惚來。
似乎她才是那個住在他心尖上的女人,才是那個他傾了心去愛的女人。
不知為何,眼前又驀地晃過商慕寒幽靈般沉戾的眸眼,她渾身一顫,又往男人的懷里鑽了鑽。
心中那種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將她裹得死緊,腦中有千百個念頭一晃而過,卻是一個都抓不住。
好在,這個男人身體的溫度、傾散的氣息、以及心跳的聲音,都能夠讓她安定。
枕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她緩緩闔上眸子,困意慢慢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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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屋,一豆燭光。
婦人垂眸,看了看懷中低低啜泣的女子,輕嘆,「你也莫要太難過,八爺指不定有什麼事耽擱了。」
女子自她的懷里抬起頭,紅著眼楮梨花帶雨地看著她,哽咽道︰「娘,你說,他會不會變心了?會不會不再喜歡洋兒了?」
婦人蹙眉,伸手輕輕撫模上她的背,低低誘哄道︰「不會的,他欠著我們一條命不是嗎?就憑這點,他也會記著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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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月再次醒來,天已經大亮。
身邊的人早已經離開。
白得有些透明的陽光透過窗欞灑進來,耀得一室亮堂。
這個時辰,某人是上朝去了。
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身子,發現不知何時,她已經穿上了一件干淨的寢衣。
如此穿戴整齊,要不是身上那一片一片歡愛的淤痕,她真的會以為昨夜的瘋狂,不過是她的春.夢一場。
是他給她穿的是麼。
臉上一熱,她翻身坐起,掀開被子下了床。
桌案上一卷絳紫色的布匹橫陳,她識得,就是昨夜她看中的那匹。
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模上它的紋路,她突然想起,時至六月,某人的生辰似乎快到了。
************皇宮
舒思洋等在長長的宮道上。
這是眾人下朝出宮的必經之地。
她要見他,她要問他,她要听他解釋,昨夜,他為何沒去。
遠遠地,她看到身著朝服的官員們陸陸續續走來,商慕炎就走在眾人之間。
一身錦袍、玉帶蟒紋,神清氣爽、風姿闊綽的模樣。
似乎心情不錯。
可為何心情不錯,還要失約?
微微咬了下唇,她心中略一計較,便拾步朝眾人走過去。
人群中,林子墨快步上前,追上商慕炎,兩人並肩走著。
「八爺。」林子墨輕勾著唇角,一雙黑眸似笑非笑。
商慕炎淡淡瞟了他一眼,沒有吭聲。
腳步不停。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馬上就要到八爺的生辰了。林某得要好好想想,送個什麼樣的大禮給八爺?」
男人腳步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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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想起這件事,已是三日後的清晨。
六月十八,他的壽辰
素子回來晚了,來不及了,就先一小章上來,還欠一章明天補,此小章最後過度,明天開始發生事件!!
更新不滿的素子還是厚著臉皮扯一嗓子,孩紙們,最後兩個小時了,月票該出手鳥,o(╯□╰)o
謝謝夏侯子默秋風淺淺微微笑安茹初親的荷包~~謝謝果殼寶寶香味抹茶小雛菊瞅瞅親的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