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寒暗自感慨,皇宮斗爭真是波譎雲詭,不知此行,又有何陰謀等著他們。
奕絕這時也不困了,利索地起來,和千羽寒跟在李公公的身後朝養心殿走去。
雖然千羽寒在現代去參觀過多處古代建築,如北京故宮、圓明園遺址等,知道了古代皇宮無外乎就是金碧輝煌,恢弘大氣,雕梁畫棟,但此刻身處其中,看著皇宮不停走動的宮女太監,碧河蕩漾,百花爭艷,一派繁華,比現代那些保存下來的空殼皇宮有生氣多了。
只可惜,誰又知道,這表面的繁華之下又掩藏了多少權謀斗爭?御花園那盛放的百花,與其說是用水養的,不如說是用鮮血澆灌的。
想起這些,千羽寒不但不覺得這雕梁畫棟美,反而有種蒼涼之感!自古一將功成萬骨灰,尤其是帝王之路,更是踏著無數人的白骨一步一步走上去的,這無數白骨中也包括了至親血肉,想著想著,千羽寒的心里竟然涌起陣陣的悲涼之感。不知不覺就忘了看路,一頭撞上了一堵牆,抬頭一看,卻是奕絕堅實的像一堵牆的後背。她再抬頭看看,正是養心殿門口。
「皇上說了,到這兒,王爺和王妃就直接進去,不用奴才通報了。」一旁的李公公拂塵一甩,躬身作揖後退,「老奴告退了!」
奕絕伸出手一把握住千羽寒的蔥白葇夷,默不作聲地帶著她往前走,一路上,千羽賽感受到奕絕身上傳來的低氣壓,分明感受到這平時嘻嘻哈哈裝瘋的王爺此刻心里濃郁的哀傷。她很自然地,反握住奕絕的手,以這種無聲的方式安慰奕絕,換來奕絕一記感激的回眸。
兩人從養心殿光明處一路走進黑暗處,走過一條光線較暗淡的密道,順著玉階往下,氣溫越來越低,最後轉進一個地下冰窯中。冰窯中雖寒冷徹骨,但羽寒有武功護身,倒也還熬得住,一旁的奕絕看上去也無絲毫不適。
冰窯大概三十平方米左右,四處繚繞著藹藹霧氣,那是正中央的冰床上發出來的。冰床之上,一位身著華麗鳳袍,容貌傾城的女子正安詳地躺在上面。
冰床前,正是一身明黃龍袍的西鳳皇奕嘯天,他面對冰床而立,一雙手輕輕地握住冰床上人兒瑩白的手,背影雖然高大偉岸,卻給人一種悲涼之感。
一時,誰也沒有出聲,冰窯中飄浮著壓抑的悲傷。
「婉兒,絕兒成親了,今天帶著新媳婦來看你來了。」良久,終于听到奕嘯天低沉而帶著悲愴的聲音,他依然沒有轉身,目光似乎專注地鎖在冰床上的女子身上,朝奕絕和千羽寒招了招手,「絕兒,帶著王妃過來給你母妃磕個頭,告訴她你娶媳婦了吧!」
「是,父皇!」奕絕拉著羽寒的手走上前,跪下,低聲說道,「母妃,兒臣帶著心愛的妻子來看您了!」
千羽寒心頭一凜,心愛的妻子?奕絕的語氣帶著發自于內心的真摯,還有一種發自肺腑的堅定,是那種認定了便不顧一切的堅定。
那麼,自己是奕絕已經認定了的妻子?還是他愛上了自己?
想起當初初見時,自己在奕絕面前還是個傻子,而奕絕若是不想娶她,是絕對沒有人可以將她強塞給奕絕的,難道奕絕早已發自己是個傻子,就在東辰皇宮初遇那時已發現?
這也難怪,奕絕裝瘋的時間比她裝傻的時間要長得多,能看出來實在不足為奇。
那麼,當時在東辰國,關于她和無憂王爺私定終身的謠言,來自于東辰皇和各方大臣,後宮嬪妃的壓力,這其中是否也有奕絕的陰謀?
關于她嫁給奕絕,她一直以為是司徒龍晟為首的那幫東辰臣子和後宮嬪妃的陰謀,沒想到,原來最大的陰謀家其實是人人當作白痴的無憂王啊!
原來自己一直處于奕絕的陰謀網中,而渾然不知,還自以為一切都在自己的了解之中,自信自己能掌握一切,千羽寒此刻的心情真是難以言說。
正在羽寒思忖時,手心突然傳來微微一疼痛,恍然一驚,目光所及之處,只見奕絕握著自己的手不知不覺地收緊,聚攏,手背青筋暴起,他此刻內心似乎遭受什麼巨大的煎熬,這樣的奕絕讓千羽寒看著,心忍不住為之一疼。很自然地用另一只手蓋在奕絕的手上安撫他,奕絕感受到她手心的溫暖,驚醒過來,手立即松了勁,並對她投以歉意的一笑。
羽寒輕輕地搖了搖頭,目光轉過去觀察著德妃。
德妃眉目之間與奕絕極為相似,都說男孩長相隨母,女孩長相隨父,果然有道理,奕尋真就長得比較像西鳳皇。
德妃雖然身中奇毒,但她全身卻沒有呈現出一般中毒後的黑色,反而膚色特別瑩白,看上去覺得她的臉特別薄,好像只要輕輕一觸踫,就立即會碎了似的。即便如此,她的面容卻異常安詳,就跟睡著了一樣,臉上還帶著微笑,讓人覺得她正在做著美妙的夢。
魂銷九天,顧名思義便是靈魂去了九天之外,只余下一具空殼在人間。
據奕尋真說,這種毒來自西域蠻夷之地,出自于毒尊歐陽邪之手,天下無人能解。西鳳皇這麼多年,一直派人到西域搜捕歐陽邪,但是卻一直找不到其人。
望著德妃如紙般的面容,千羽寒突然有種想法,她從小被娘親泡浸在藥水里,煉就百毒不侵之體,她的血也能解百毒,只是不知道她的血能不能解德妃身上的毒。
正這樣想的同時,突然另一個想法不受控制地爬上千羽寒的腦袋,是不是奕絕早知道自己的血能解百毒,所以才千里迢迢,千方百計地娶自己為妃?
這個念頭一涌上來,千羽寒的心情突然就低落下來,算來算去,自己終究還是一顆棋子,來去都拿捏在下棋人的手上。
如此一分析,剛才本想開口對西鳳皇說,可否試著用自己的血給德妃解毒的心意一下子便被沖淡了。也忍不住從奕絕掌心抽回了自己的手,雖然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但她卻極不喜歡這種被別人算計的感覺。
她性子就這樣,別人對她一分好,她會還別人十分好;別人對她一分壞,她同樣會還給別人十分壞!
別人打了我左臉,還將右臉送上去被人打的佛家禪理在她這兒行不通!
奕絕感受到她的異樣,微微側過頭,溫柔關切的目光帶著詢問的意味。她別過了臉,拒絕回應奕絕。
他們給德妃行禮後,奕嘯天並沒有再說什麼,想必在冰窯中也不必進行「敬茶」諸類的儀式,便揮揮手讓他們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