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頓時靜下來,琴蕭合奏,若是兩人那肯定沒問題,若是一人就欠思量了。一雙手如何能撫琴,又拿蕭吹奏?三大重臣本想借機鬧事,此刻卻不禁勾起了幾分好奇,退回座位上,瞪著場中的千羽寒。
這時,便有宮人抬上琴一台,玉蕭一支恭恭敬敬地遞給千羽寒。千羽寒坐到琴旁,先將琴調準了音,後用青蔥玉手拿捏著玉蕭,找準了音,吹出一串清越的音符,剎時,在場者頓覺神清氣爽。
吹著吹著,千羽寒的雙手便離開玉蕭,撫到琴上。說也奇怪,那玉蕭竟然像是被吸在千羽寒的嘴邊似的,沒有跌落下來。自然,這是千羽寒運用內力運氣吸住蕭,但是蕭也不能隨意滑動,只能固定在一個位置上。這個動作也只有神玄五階以上的高手才能做得到,所有人看到這里,的確有些動容,眼露驚艷。
但當眾人看分明了,蕭不能像平時吹奏那樣隨意滑動時,不禁私下曬笑起來,只能吹奏一個音符的蕭動听嗎?這無憂王妃分明是仗著自己有幾分功力,投機取巧罷了,哪里見得有什麼真功夫,呆會兒奏出來的也不知有多難听。
眾人不禁抱著看好戲的心情等待著。
錚!
琴弦毫無懸念響起,伴著一陣清越的蕭聲,緩緩在大廳里流淌起來。剛開始,琴音和蕭音是兩股不同的樂音,就如兩股從山頂平行流淌下的清泉一般,涇渭分明。漸漸地,人們仿佛感到兩股清泉在慢慢靠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人們不禁期待起來,琴蕭一相逢,該是何等的情景。
可是當人們覺得兩股清泉已經流淌到交匯處時,卻突然覺得兩股清泉在交匯處徘徊,似交未匯,就似初生情愫的一對戀人,明明思念著對方,明明是見了面卻突然心生怯意,不敢上前。這就是所謂的「近鄉情怯」之意境。
人們一顆心不禁提了起來,焦躁之情頓生,都默嘆著既是有情人,那便快點金風玉露相逢吧。可是,那兩股樂音就是汲汲不相交。待大家覺得它們再也不會交匯時,突然,場中響起一道特別高亢的樂聲,兩股不同的樂音猛地在空中相踫,並且迅速交融在一起。開始還隱隱約約可辨琴音與蕭音,漸漸地,兩道音樂完全融合在一起,形成一道新的樂音,時而清越,時而低沉,時而如春風拂過,時而如金戈鐵馬,個中滋味真真讓人沉迷。
場中所有人都被這樂音所迷,甚至還微微地眯起了眼楮,腦袋忘情地晃了起來。本來剛剛人們還覺得千羽寒只能對著蕭一個孔吹,那麼,蕭音也就毫無變化可言了,可此刻,這道樂音如此變幻莫測,如此美妙,高低起伏,抑揚頓挫地變化著,讓人們的心也跟著起伏不定。
他們哪里知道,這是千羽寒通過控制氣流的強弱而使蕭音隨著琴音的變化而變化,這當然也只有內力深厚者才能做到。奕絕看著千羽寒,驕傲寵溺之情不住地外溢,他的小王妃,就是一個奇才。
自然,西鳳皇也對這個兒媳婦是十分滿意和贊賞的。
只是,太皇太後及三大紅妃心里就不是滋味了,心里在打著小九九,怎樣才能不動聲色地破壞千羽寒的演奏。
三大王心思也各異,奕玄月眼神陰沉沉地盯著千羽寒,眼中是毫不掩飾的獵殺之意。詭計多端的奕夜華心里已經開始醞釀陰謀,怎樣才能將這個女人搶過來,成為自己的暖床姬妾。而奕風眼中的情感則要復雜得多了,有驚艷,有愛慕,更多的則是惆悵和失落,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著悶酒。
千羽寒冷眼掃了一遍沉醉于他的樂音中的人們,心里冷哼一聲,你們該享受夠了。暗暗運氣,樂音一轉,由剛才的優美轉入鏗鏘,哀沉。就如一場突然而至的暴風雨,驚攏了忘了帶雨具的人們,人們開始四散奔跑躲雨,狼狽不堪。
這還不夠!
千羽寒手下動作加快,樂音越來越鋒利,越來越黑暗哀傷。前世的地獄訓練,一個人在暗室與莽蛇肉捕,許多人在池里與鱷魚拼命,人與人之間的殘酷廝殺,鮮血染紅整個世界,尸橫遍野。一切的一切,千羽寒用音樂表現出來了,帶著在場所有進入一個驚心動魄的世界。許多虛弱的女人皆承受不住如此血腥的世界,已然昏厥過去,而在朝為官多年的人也少有真正上過戰場,即使上過戰場也未領略過這種驚心動魄。這樣的感覺不是要他們的命,而是使他們的身心都處于一種極致的恐懼中,冷汗紛紛從在場者身如雨般落下,除了那群武功還不錯的人。
痛使人警醒,有心理素質強者,想擺月兌這種心靈的折磨,破天吼了一句︰
「無憂王妃這是佔了會武功的便宜,勝了三個完全不會武的女子,勝之不武啊!」
「是嗎?」千羽寒用月復語說話,聲音破空而出,「這個世界向來是強者生存,她們不會武有什麼資格在此稱第一?」
千羽寒只覺得胸口的悶氣噴薄欲出,樂音愈發高亢激越起來,內力漸漸聚集,如數灌進音樂里。在場的人漸漸覺得耳膜開始刺痛起來,更有甚者不得不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這還不夠,千羽寒運氣漸漸加強……
「啊啊啊!」場內頓時不停響起慘叫聲。
「無憂王妃這是想借音刃殺人啊!」
「快快停下!」其實朝中大臣除了武將會武,不會武的還是佔大多數,不少人已經開始流鼻血了。
「那麼,這場比賽是誰第一?」千羽寒繼續用月復語問,手不但沒有緩下來,反而越拔越急,嘴里呼出的氣流也越來越強。沒錯,她就是要用強的,強迫這些人承認她是第一又如何?反正這些人也不會成為他們的勢力,即使投靠她,她也不屑用。一次不忠,百次不用,這些人注定要成為他們的敵人,不如趁此機會獵殺一些,也省得他們在朝堂之上興風作浪,給父皇找不痛快。
「啊啊啊!無憂王妃才情過人,天下無雙!」
「我們認輸了,快快停下!」
畢竟還是命最重要,大臣中終于有人開始求饒了。
「持強凌弱!」三大紅妃飛身離席,齊齊出招襲向千羽寒。
「沒錯,我們就是要持強凌弱!」奕絕也同時離席,伸手擋住三大妃的攻擊,只一招便震得三大妃身子凌空飛起,狠狠地撞回自己的座上。瞬間,桌子塌了,盤盞皆零落,碎了。三大妃痛得半天起不來。
「月兒!」
「華兒!」
「風兒!」
三妃各自呼喚自己的兒子上場開戰,奕玄月和奕夜華皆上場,聯手對抗奕絕,但是奕風只管一杯接一杯地喝著悶酒,身子紋絲不動。
奕玄月和奕夜華的武功階別比奕絕可是相差了一大截,即使兩人一起合攻,那功力也是難以強大的,瞬間便敗下陣來。
「奕風!」奕玄月和奕夜華惱怒出聲,這家伙是在干什麼,三妃一向不是聯手對抗皇上及德妃這支強敵的嗎?怎麼此刻這家伙毫無反應,難道他想月兌盟,轉靠奕絕麾下?
為什麼?
奕玄月和奕夜華喘著氣偷看了一眼場中的千羽寒,心下有種感覺,奕風這小子一定也和他們一樣,看上千羽寒了。看上了,更應該幫他們對付奕絕啊,只要奕絕一死,千羽寒成了寡婦,他們才有機會啊。
可是奕風根本不鳥他們,依然自斟自酌。他們哪里知道,奕風此刻根本就不想那個小女人以為他是與千羽寒為敵的。殺了奕絕,她就會愛他?這恐怕行不通,而且就算他們三人聯手也殺不了奕絕,他與奕絕身手相當,而奕玄月和奕夜華武階差他們一大截,假如他加入戰斗的話,奕玄月和奕夜華只會被他與奕絕的功力震得死無全尸,而他和奕絕根本就分不出勝負。
所以,他要上去干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嗎?這個不討好,自然是不討好寒兒。還不如安靜地品著美酒,當戲看。
「兒子,你是怎麼啦?」但是奕風想安靜,偏有人不讓他安靜。淑妃忍著身上的痛楚,快步走過來,一把奪去奕風手中的酒盞,怒氣騰騰地轟奕風上戰場,可惜奕風毫不為所動。淑妃氣得身上的傷更痛了,他這個兒子一向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而且多次表明他對那把龍椅不感興趣。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她辛辛苦苦,步步為營地爭取一切,豈不是為了別人作嫁衣嗎?這讓她如何甘心?
「風兒!」淑妃一拳敲碎了奕風面前的桌子,卻被灑出來的酒濺了一身。但是奕風似乎先知先覺似的,身子早就輕飄飄地凌空躍起,一下子躍上屋椅的梁上,一臉痴醉地欣賞著千羽寒的絕技。淑氣得當場吐出一口鮮紅,貼婢女立即扶著她一邊歇著去了。
至于西鳳皇嘛,這個朝局本來就四分五裂了,他早就無心打理了,現在這些人不給他老人家面子,拼死拼活的,他也懶得管了。不對,他倒是很樂意看見自己最愛的兒子和兒媳婦給他爭爭光,要是現在全殺光了這群陰謀家,他馬上將這皇位給了奕絕,自己去給他的德妃婉兒找解藥去。
所以,西鳳皇他老人家不但不管,反而眯著眼靠著椅背歇息去了。
千羽寒手上動作越來越急促,功力越發厲害,樂音越來越洶涌澎湃,如暴風雨般狂吼著,如海嘯般怒喊著,場中慘叫聲不時此起彼伏,人們紛紛起身逃離。腳快者輕傷,腳慢者早就倒地吐血身亡。而在這種情況下,本來武階就不如奕絕的奕玄月和奕夜華已經無還手之力了,被奕絕兩掌拍飛,遠遠地坐在地上打坐抵抗千羽寒的音刃攻勢。
太皇太後也不會武,早被人扶著逃之夭夭了。
三大紅妃也逃離一定距離,打坐運功抵抗,西鳳皇也被迫退去躲避。
場中唯有奕絕和奕風安然無事,悠然自得地欣賞著千羽寒這曲動人的樂曲。
一柱香時間,千羽寒結束了這場樂戰。一掃場上,滿地狼藉,尸體橫陳,整個御花園成了血的世界。
罪過!罪過!
千羽寒心中念句佛偈,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好曲!」梁上的奕風拍掌叫起好來,輕飄飄從梁上落下來,白衣勝雪,隨風而舞,如蝶翩躚,美不勝收。與這血腥場面格格不入,卻自有種驚心動魄的美感。
千羽寒冷眼掃了一記奕風,不語。西鳳皇不知從哪兒走出來,重新宣布整理會場,重新開宴。
「嫂子,這是五十萬兩白銀!」自己吃了癟,奕風有點不甘心,立即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一臉討好的笑遞給千羽寒。
千羽寒理所當然地收下,臉上依然一派冷清。
「嫂子,您可千萬別拿我當敵人啊!」奕風如此不被待見,滿臉委屈地說道。
「風兒,你胡說什麼呢?」再次回到會場的淑妃听到奕風竟然去討好千羽寒,氣得一口氣堵在胸口,差點上不來,許久才惡狠狠地開罵︰
「你這個狐狸精竟然敢勾引風兒,真是水性楊花,不守婦德,下賤無恥。」
啪啪啪!
場中立即響起幾個清脆的巴掌聲,出手的是奕絕,敢罵他的寒兒,沒割掉舌頭喂狗,簡直太輕了!
「你,竟敢打我?」淑妃氣得雙肩不停地抖動。
「打不得嗎?」奕絕冷眼一掃,淑妃不禁打了個冷顫。沒錯,雖然她是妃,但也只是個側妃而已,若論官階,她可比不得奕絕這個正一品王爺,莫說打她,直接殺了她也只需要個漂亮點的理由罷了。
淑妃瞪著一雙眼楮,不甘心地吞下了一口氣。畢竟她還不想做得太過,畢竟她還想與西鳳皇有那麼一場纏綿恩愛。她之所以做這一切,不都是因為要爭寵嗎?她顯示自己的實力,也只是想逼西鳳皇重視于她,不得不與她虛與委蛇,與她假恩愛也成。可是,照現在的情形看來,皇上似乎真要撒手,將一切交與眼前這個死瘋子了。那麼,她爭這一切還有意義嗎?兒子無意皇位,丈夫不再憚忌她不再愛她,她還爭什麼?
淑妃突然有種想仰天大笑的感覺,後宮所有的爭斗不都是為了皇上這個男人嗎?如果皇上都不在了,那麼一切爭斗都沒意義了。以她的武功實力,即使西鳳皇死了,她也能離開皇宮,不會被抓去陪葬。
不,還有德妃,即使皇上離開了皇宮,那麼她也要想盡辦法阻止皇上治好德妃,這輩子她得不到皇上的愛,便毀了皇上心愛的女人。憑什麼她耗盡了青春給這個男人,到最後他半點也不顧她的感覺,扔下一切拍拍走人?只要她一天不死,她便要與皇上糾纏到底。
淑妃突然想通了,兒子無意皇位就算了,而她一直以來想要不就是皇上這個人嗎?所以,若皇上真的離去,她也不會再爭什麼權力了,她也會隨著皇上的腳步,死纏到底。
這樣一想,淑妃突然不恨千羽寒了,兒子喜歡誰就喜歡吧,畢竟她也愛過,懂得感情無法控制的。而且她的兒子長大了,變強了,根本不再需要她的照顧了,她也決定拋卻一切,永遠跟隨著皇上的腳步走。
這一刻,淑妃突然想通了一切,反而希望兒子得到幸福。哼,梵清婉,你奪了我丈夫,我就讓兒子去奪了你的女兒,咱誰也不吃虧。至此,淑妃南宮舞的爭斗中心完全從權力中轉移到了奪夫的中心上了。再加奕風本無意與其他兩王結盟,至此,三妃三王聯盟實只剩二妃二王聯盟了。
奕絕和千羽寒還不知道,廝殺還沒開始,便贏了一回呢。
皇宮之人辦事效率就是好,半個時辰後,場面便清洗干淨了。桌椅換上新,酒菜也換上新的,只是人數嘛,卻是少了一大半。活下來的這一小半也是內心惶恐不安,如坐針氈。即使御花園里花香撲鼻,清風送爽,也掃不去眾人心里的陰郁,有對失去的親人的悲痛,也有對自己生命垂危的擔憂。
雖然此次千羽寒有點濫殺無辜之嫌,但實際上,此次大臣所帶來的家眷本來就是來戰斗的。無論是府中主母,還是嫡子嫡女,這些人都有一定的戰斗力,是來幫著顯示各派實力的。
家中主母看似只是柔弱的命婦,實則不然,這些大臣的正妻可都不簡單,主母娘家也大多是家族顯赫的。本來就是帶著來給奕絕和千羽寒他們來個下馬威的,有意要告誡千羽寒,她只不過是東辰名譽上的公主罷了,爹即使是東辰國的驃騎大將軍,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干涉西鳳國的內政。奕絕多年來瘋瘋癲癲,根本就不與朝中大臣來往,在朝堂之上可謂根本就沒有任何支持的勢力。所以,他們才決定在今晚將無憂王爺一脈徹底打壓下去。沒想到的是,他們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但是,千羽寒覺得經過剛才那場變故,西鳳皇是不是可以下令宴會結束,讓這些人回家了呢?可是西鳳皇卻沒有,還重新開宴,看著這些坐立不安,臉上一派惶恐的人,千羽寒不禁暗自失笑︰皇上卻也是個心狠的。這樣的心理戰,試問有幾個能承受啊?不錯不錯,這個公公甚合她意!
最諷刺的是,西鳳皇還下令宮中舞姬上來跳舞,而且是極糜爛的那種,一派醉生夢死之意,如此美景,也只有西鳳皇,奕絕奕風及千羽寒看得樂哉悠哉罷了。至于三妃及其他兩王如此損失折將,心里可就不是滋味了。當然淑妃南宮舞的心情還是稍有不同,有些難以言喻的。
場面一時只听見糜爛的樂舞音,千羽寒也覺得有些累了,坐在奕絕身邊。奕絕打發掉給他們布菜的宮女,親自為千羽寒布菜斟酒,那恩愛勁兒真是羨煞旁人。西鳳皇則似乎被糜爛的曲子迷了魂,靠著椅背,眼楮微眯,大手在桌上輕輕地拍著,似在和著樂曲節奏,嘴微微在動,似在跟著哼曲兒。一曲完了似是意猶未盡,開金口再要了一曲,才有些饜足。揮手遣退舞姬,坐直了身子,滿飲了一杯,如鷹的雙眸猛地掃了一遍過場,在場者無不有如被利箭射中的感覺。
「武能定國,文能安邦。」卻見西鳳皇緩緩開口,平靜的聲音不帶半絲感情,那股威嚴卻足以震懾每一個人,果然是沉浸皇位多年的人,「剛才朕的兒媳婦與各位來了一場武斗,下面來場文斗,如何?」
剩下為數不多的大臣面面相覷,他們平時就是暗地里較著勁兒,還真沒想過要明目張膽地反了,況且照風王爺剛才的態度,那麼熱絡地給無憂王妃送銀子,似乎有投誠之意啊,而且他們大多不會武,即使會武階也不高,此刻還能怎樣,都恭恭敬敬地高呼萬歲響應唄。
「文房伺候!」西鳳皇一聲令下,立即有人將這些東西呈上來。一般皇宮宴會都會少不了來個舞文弄墨,吟風詠月的,所以這些東西一般都是早預備好的,所以只要有需要,馬上就能呈上來。
李公公指揮著兩個宮女,將宣紙鋪開,磨好墨,西鳳皇拿起狼毫毛筆一揮而就,寫下一行龍飛鳳舞的大字︰
「武能定國,文能安邦!」
寫完後,朗聲開口︰
「賜無憂王!」
此舉意思是說無憂王武能定國,文能安邦,皇位非他莫屬啊,太皇太後淑妃孝妃及玄王爺華王爺看著,額頭青筋暴起,皇上憑什麼偏心如此?什麼都為奕絕想,將最好的都想留給他?
「來來來,左相,右相,林將軍,你們也來作首詩,歌頌下西鳳國的太平盛世吧!」西鳳直接指名,左相、右相剛才跑得還算快,林劍鋒將軍本來就是武將,所以只是被千羽寒的音樂聲震得輕傷,並無性命之憂。
左相右相還好,本來就是文官,吟首詩那是手到擒來,只苦了御前大將軍,讓他舞刀弄槍還可以,吟詩簡直是要了他的命。若是平時,他早就粗著嗓子拒絕了,可此刻他卻急得滿頭大汗。心里暗暗揣測著,難道是皇上故意出難題,若是他做不出來,直接砍了?就算他做得出來,可他文采也不行啊,說不定也會被皇上說故意抹黑西鳳的大好河山,到時一樣是死。林劍鋒將軍畢竟是武夫,還有幾分視死如歸的英雄氣慨,想到作也是死,不作也是死,不如干脆不作,死個痛快。便硬著頭皮說道︰
「皇上,臣,臣不會作詩!」
「嗯!」西鳳皇鷹眸眯起,閃著危險的寒芒打量著林劍鋒,許久不說話,林劍鋒的頭磕到了地上,臉上表情倒是看不清楚,想必他內心此刻飽受煎熬吧。
話說御前大將軍本來是林劍鋒的父親林青,林青早年隨著西鳳皇東征西戰,立下了赫赫戰功,人不但武藝高強,也很忠心赤膽。三妃當初聯手,使盡渾身解數想拉攏林劍鋒未果,都被林青嚴辭拒絕。後來林青竟然被人毒殺了,西鳳皇感念林青之忠烈,便將御前大將軍之位傳于林青之嫡長子林劍鋒。據說皇上當初也了解過,這林劍鋒承襲了父親一身的忠肝烈膽,可後來不知怎麼的卻被二王收買了。
三妃與三王當初的意旨,就是想架空西鳳皇,朝中大臣能收買的收買,不能收買的全部獵殺。
千羽寒搜索著腦中的情報,暗想這林劍鋒難道是受威脅,拿家人的性命或心愛女子的性命來逼對方就範,這向來是控制人的狗血手段。
正當林劍鋒以為西鳳皇會發難于他時,卻听得西鳳皇聲音平靜地說道︰
「既然林將軍不會,絕兒,你教他作一首如何?也好讓天下之人看看咱們西鳳國的無憂王的文韜武略。」
「兒臣遵命!」奕絕起身行禮回答,這時,千羽寒腦里驀然閃過一個念頭,招手奕絕附身下來,在他耳朵如此如此說了一翻,奕絕臉帶微笑,走至林劍鋒身邊。突然抽出林劍鋒隨身佩劍,接著只听見空中響起「唰唰唰」幾下劍氣聲,大家屏住呼吸望過去,只見林劍鋒上半身完全赤果著,背上幾刻著幾個大字︰精忠報國。字血跡未干,紅得刺目,看著驚心。
千羽寒想起這林家本來是一門忠烈,且這林劍鋒原來也是個忠的,後來卻變節了,這于他們的家門都是一種奇恥大辱,她便想岳母刺字的故事,以此來羞辱這林劍鋒。
不過此刻林劍鋒還看不見自己背後的字,臉上只是極力忍著刀刻在肉上的疼痛,但倒是沒有哼半聲,還算半條漢子。
「父皇請恕罪,兒臣本想在林將軍身上刻一首長詩,可是怕林交軍吃不消,只好刻了這麼幾個字。」奕絕將林劍鋒的劍甩在地上,向西鳳皇長揖請罪。
「好字!賞!」西鳳皇龍顏大悅,同時給千羽寒投來一個贊賞的眼神,似乎在說︰兒媳婦,你是好樣的!
奕絕回到座位上,附在千羽寒的耳邊低聲說道︰「其實這個並不是真正的林劍鋒!」
千羽寒眉毛一挑,果然這其中有貓膩,難道此事與奕絕有關?誰說奕絕沒有參與朝堂之事,或者他早作了安排也說不定,這個男人的心計可不是一般般。
接下來的節目,皆是西鳳皇變著法子懲戒了一幫大臣。這場所謂的為奕絕舉行的慶祝宴會,直接變成了君臣斗法的宴會。就這樣,宴會竟然整到了第二天辰時,西鳳皇還意猶未盡。
剛想散會時,卻听得太監匆匆來報,說是東辰國使者來訪。
「這又是什麼陰謀?」千羽寒不由得想起司徒龍晟出現在無憂王府的事,難道是這是司徒龍晟的陰謀?司徒龍晟到底是與三王聯盟,還是與西鳳皇聯盟。
西鳳皇想聯合東辰國平息內亂,扶奕絕坐上龍椅,這也未嘗不可能。因為畢竟西鳳還不知道奕絕的實力,作為父親,想為自己心愛的兒子籌謀,這是順理成章的事。
只是,司徒龍晟會幫奕絕嗎?答案是否定的,除非司徒龍晟有什麼想要交換的?
難道?千羽寒鳳眸一眯,突然想不會是她的公公想將她作為禮物送給司徒龍晟,來換取司徒龍晟幫助他最愛的兒子登基吧?
這也不是不可能,古代的男人本來就將女人當成自己的附屬品,只要有利用價值,隨時可以送出去。
這個公公不會做出這等荒唐之事吧?
正在她胡思亂想之際,西鳳皇已經宣布來使殿了。來者卻是東辰國的十七公主,司徒敏兒。
這司徒敏兒,是東辰國主最寵愛的小公主,長相倒算得上國色天香,但身材卻特別驕小玲瓏,十七歲的年紀,身材還如七歲的小女娃一般,所以顯得身輕如燕,人也刁蠻任性。
據說東辰國主寵家這十七公主,還因為這十七公主有一項絕技,那便是能在掌上跳舞。不過,那也只是傳說罷了,因為她身份尊貴的,十七公主本身又十分傲慢,所以並沒有真正在人面表演過。估計只有東辰皇看過她在掌上起舞的模樣吧,東辰皇對其寶貝得不得了,而這次卻讓她出使西鳳國,可見他對這次的出使是多麼看重,由此也可見,兩國之間的這場交易一定不簡單。
再看西鳳皇此刻的表現,雖然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情緒,但從眼神中可以看出,西鳳皇似乎早知道這司徒敏兒要來似的,而且不排斥。難道這真是東辰皇與西鳳皇之間的交易?
而這場交易絕對與奕絕有關!
千羽寒正想著,便見一個體形十分嬌小的女子走了進來,看那一身公主行頭,便知這就是十七公主了。雖然這個時代對女子的審美觀,稍偏向嬌小玲瓏,但這十七公主分明是侏儒癥,可算不上美。
十七公主頭戴公主冠,冠上瓖嵌的各種寶石閃閃發光,將早晨還不太亮的會場都照亮了。冠前垂下來的金絲線穗子,隨著她的走動而微微晃蕩著,看起來十分生氣靈動。一張小臉精致得毫無瑕疵,只是過于精致了。皮膚白得幾乎透明,都可隱隱約約看見里面流淌著血液的血管。
一身粉色的衣裙,更是襯得她如春天般生氣盎然。腰間環佩叮當,腳踏金縷靴,身姿果真輕如燕,似乎只要風稍大些,就能將她吹飛似的。
千羽寒以前在東辰時,雖有听過這十七公主之名,卻並未見過其人。今日一見,她相信這十七公主是真的能在男人的掌上起舞了。
只是這樣的人兒,如瓷女圭女圭般,男人真的愛嗎?千羽寒倒是覺得,這樣的人兒只會讓人將其當作寵物玩偶罷了,根本就無法讓人將她當作正常人來對待。
「十七公主,本皇昨夜在此處設宴,還沒散,你就來了,所以干脆請你來這兒一起參加我們的宴會吧。」照西鳳皇此時的話,這宴會豈不是又要重開了?
「正合本公主的心意!」十七公主彎身行禮,眼楮卻瞄向一邊的奕絕。千羽寒心頭猛一震,難不成這十七公主看上了他們家絕兒?
她的眼神不禁有些惱怒地飄向奕絕,控訴他︰什麼時候惹了這麼一朵桃花?
奕絕回給她一個無辜的眼神,他哪有去惹桃花,他的心里只有寒兒一個好不好,他才不要這個怪物呢。
但是十七公主看著奕絕的眼神分明帶著紅果果的愛慕,千羽寒的心里立即將這個十七公主打進敵人圈兒里了,她的男人可是隨便能窺視的嗎?
「本公是昨天傍晚才進入鳳都的,沒有直接入行宮,在客棧住了一晚,今早進駐行宮時,才听說西鳳皇正在宮里設宴,到此時還沒散,便趕來湊湊熱鬧了。」十七公主的聲音清潤如嬰兒般嬌滴滴,說得在場的男子骨頭都酥了,自然有些人例外。
「朕听說十七公主能在掌上起舞,不如公主可否在此獻上一舞,讓朕與朕的臣子都開開眼界。」西鳳皇也是有眼見力的,人家十七公主挑明了說,就是沖著您老人家的宴會進的宮,再加上她又有那樣的名氣在外,自然是想表現一翻了,西鳳皇何不來個順水人情?
而且西鳳皇的話音一落,場中所有人的眼楮都帶著期盼望向十七公主,都想看看,十七公主到底是怎樣在人的手掌聲上跳舞的。十七公主頭昂了昂,眼神卻有些期盼地望著奕絕,似乎在等待著奕絕的贊美。只要奕絕一句說詞,她立即跳上奕絕的掌上,如蝶般翩翩起舞,纏纏綿綿。
誰知,奕絕卻半點也不懂風情,只是一心伺候著身邊的千羽寒,這可真碎了人家十七公主的芳心。十七公主眼露幽怨之色,同時也恨恨地瞪了千羽寒一眼,絕哥哥為什麼對這個死女人如此上心?
千羽寒雖然沒有抬頭,卻感覺到十七公主的敵意,心里有些無奈地月復誹道︰「你得不到絕兒,干嘛賴在人家身上嘛。」
場面一時靜了下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十七公主就是在等無憂王爺的一句話嘛,大家突然有些怨念,無憂王你倒是說句話啊,好讓我們快點一睹這十七公主的舞姿嘛。
而奕風卻在一旁樂呵開了,心里暗想︰皇兄啊皇兄,你的麻煩來了。
奕玄月和奕夜華心里卻在打鼓,這十七公主可是東辰皇上掌上寶,若是她成了奕絕的人,那麼……所以,此刻他們心里拼命在叫囂著,希望奕絕惹怒這十七公主才好。
自然淑妃南宮舞才不理會這些,十七公主愛搶誰男人搶誰的,只要不搶她的就成。
十七公主滿臉滿眼期待著奕絕,可奕絕就是不給人家這個面子,與千羽寒卿卿我我的。西鳳皇見了,猛地一聲咳,想以此來提示奕絕。但是奕絕卻毫不理會,西鳳皇心里暗罵︰小子,是不是又犯傻了,這可是父皇為你布的棋啊,你給接下啊。
想著又連咳數聲,終于引起奕絕的注意了,奕絕一臉誠摯關心的神色,問道︰「父皇您身體不適嗎?要不要宣太醫進來看看?」
西鳳皇這次卻是真的被奕絕的話嗆到了,不停地咳嗽起來,心里暗罵︰這小子是不是情商沒恢復過來,可看他對兒媳婦那股痴情勁兒,倒也不像啊。
「絕兒呀。」西鳳皇一見暗示不成,干脆來明示的了,「十七公主的舞藝可是天下一絕呢,難道你不想看看嗎?」
西鳳皇語音剛落,司徒敏兒一雙圓溜溜的大眼楮立即像兩束探照燈似的盯著奕絕,那臉上的期盼,估計奕絕還是瘋子的時候都能看出來。可奕絕的回答卻讓人吐血︰
「喔,原來父皇您是想看十七公主跳舞,又不好意思開口呀。十七公主向來不在人前展示她的絕技,所以兒臣也不好意思開口,省得十七公主為難。」
西鳳皇听後,真恨不得上前掐著奕絕的脖子罵︰「混小子,你就不能說幾句好听的話,哄哄人家,然後借助人家的力量坐穩朕這把龍椅嗎?」
而十七公主听了後,剛才還因為期待而煜煜發光的眼楮一下子暗淡下來,不過,她可沒這麼容易死心,于是又對奕絕循循善誘︰
「能在西鳳皇跟前獻舞是本公主的榮幸,只是不知道有沒有人願意借本公主一雙手掌呢?」
十七公主說完這話,目光依然期待地望著奕絕,誰知奕絕卻突然起身朝西鳳皇施禮道︰「父皇,寒兒熬了一夜,身體有些不適,兒臣要送她回府歇息。」
千羽寒朝上翻翻眼皮,她哪里有不舒服嘛,其實她也很想看看這十七公主的掌上舞呢,只不過,要借她的絕兒的手掌,她可真是舍不得,她不也正為難著嘛。
但是奕絕可不干了,說完也不管西鳳皇啥反應,拉著千羽寒就要起身離去。
千羽寒暗暗觀察了一下人家小十七,似乎是被氣著了,胸口不停起伏著,似是被堵住了呢。
而西鳳皇也很郁悶,覺得奕絕這小子怎麼沒有半點城府啊,他特意與東辰國主交涉,引來東辰國主最最寵愛的十七公主,其實心里就是有那麼一點,讓奕絕使使美男計,取得東辰國的支持的意思。可沒想到這兒如此不解風情,他真應該事先給他提個醒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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