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外面的小侍女齊聲唱喏︰「給王爺請安。舒蝤裻」
姑蘇卿皊推著輪椅風塵僕僕地趕來,曲意上前正要為他月兌下遮風的披紗,「王爺怎麼深夜來了?」姑蘇卿皊擋開她的手,眼中笑意正濃︰「別,本王一會兒還要出去。」
曲意沒有一絲異色,仍然保持著微笑︰「王爺這麼晚了要到哪里去?」
姑蘇卿皊紋絲不動,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楊太尉的少公子邀本王去一處花柳巷,」他勾起曲意尖巧的下巴,「王妃不會吃醋吧?」
曲意在胸中冷笑。花柳巷,不夜樓,你果真是來警告我。可是又為什麼特地來警告我?難道你還舍不下我這顆棋子麼?還是你也沒把握能動我?
其實姑蘇卿皊也在郁悶。明知道這是一次好的試探機會,為什麼還要挑明了窗戶紙?心中還隱隱擔憂她會棄他而去。偏偏清楚一切,可總不願意這種事情發生。難道是沒絕對把握動她麼?應該是的•••••••
曲意推開他,站在窗邊,身影無限落寞,卻是用手絞著裙角,言語澹澹,「怎會。」
姑蘇卿皊眼角下垂,遮住了眼底冰冷的寒潭。身子扭捏而語氣哀怨︰「王妃不在意本王。」
曲意回眸淺笑,瞼處帶著盈盈淚光,似乎真是失而復得的欣喜,「怎會?不過是不想讓王爺為難,道妾身是個潑皮婦人而已。」緊接著偏頭,「王爺一顆心都在妾身身上,去那里還不過時待著妾身的胸口罷了。」
姑蘇卿皊似笑非笑︰「當然。本王的一顆真心永遠跟著你的。」
曲意親了親姑蘇卿皊的鼻尖︰「本王妃會珍惜你這一顆心的。可是,」曲意伸出舌尖輕舌忝了舌忝,又打了個旋兒,「王爺知道妾身最恨什麼嗎?」
姑蘇卿皊不語。他知道她最愛荷花,最喜紫色,生性風流,卻不知道她恨什麼。
曲意緩緩從他的懷里抽開身子,「花曲意一世最恨的不是背叛,如果任何人有能力背叛我的話;也不是欺騙,如果誰真有這個膽子;而是束縛。」她驀地看向高遠的天空,神色是至上的凌傲,「此生,別想有人能牽絆我一分一毫。」
姑蘇卿皊盯著曲意的絕然,在沉默中綻開了笑顏。聲音溫柔低緩,似乎情人耳語,卻又帶了他特有的委屈,「可是,你得到了本王的心呢,有這個束縛著你,你跑得掉嗎?哪怕沒有人能束縛著你,你也束縛在天下之中。本王會坐擁天下,你就在本王的天下里。」
就在同一時刻,石繁走在會王府的路上。不遠處傳來打斗的聲音,緊接著一個人影跑向了他。石繁不喜事地皺皺眉,還是出手救下那人。
隨手撇下五兩銀子,石繁甩袖就想離開。
突然被人攥住袖子,那人淒切地給他跪下,求他收留。
石繁剛要掙開,抬頭見看到那人的臉,眉清目秀,雖然曬得黝黑的三十多歲的漢子,卻怎麼也不像個賭徒的模樣。他仔細思索了前前後後,驀地冰山化凍,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你起來吧,叫什麼名字?」
「回公子的話,小人叫阿福。」那人也機靈,知道石繁已經答應,忙又扣了頭。
「跟我走吧,」石繁先走在青石街上,慢悠悠地旋轉瑪瑙紅的扳指。夕陽欲頹,將他的身影拉成青松般的挺直和修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