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與荷花為你開 最好的年華最好的她給了最好的九碎

作者 ︰ 公子瓜荷

何思桐也平緩下來,執著一方珊瑚色的帕子捂住胸口,「王妃勇武猛力,可把嬪妾嚇得不輕。舒 」轉而又拾起的話頭,「倒不如王妃跳支舞壓壓驚吧。」

「腿方才跪麻了,跳不起。」曲意淡淡地撇開頭。

何思桐糾纏道,「過一會兒也方能好的,不如讓霜淡給王妃揉按揉按,好的快些。」

曲意雙眸危險地眯了眯,射出盛氣凌人的光。「沐充華非要本王妃將明白麼?本王妃不會跳舞,就是王爺的旨令,本王妃還是不會舞。」她只是薄薄地掀唇吐字,森森地泛著寒氣。

她們的對話倒讓姑蘇卿皊想起了一件舊事。他不耐煩地搖手,「廢話忒多,不舞就不舞,唱只歌吹個曲也行,」他似想了想,覺得曲意的舞蹈只應跳給他看,于是道,「上次王妃給本王吹的曲子就能勉強入耳。謇」

曲意嫁過來一月余,第一次也是現在為止的唯一一次給他吹曲就是漪台的那首采蓮曲。她性情冷僻,對于憎惡毫不掩飾,少時有自己愛的人和事也熱烈到奮不顧身,年長後卻對于真正在意的一切都深藏不露。是以,姑蘇卿皊又讓她想起了自己在滿塘荷花中整顆心都溢出來的溫柔,不知是因皎月水霧荷香還是因身側人的容華無雙。

她神色慢慢涼了下來,原來自己藏匿的記憶于他不過是可以隨意分享的常事。也是,迷醉的,又自欺欺人的只有她一人,她再淡漠疏冷,還是沒有他步步算計處處攻心來得厲害。

「本王妃不想出丑,」曲意扯唇笑笑,「既然充華一再堅持,本王妃就唱支歌來滿足你。巰」

何思桐的原意不過是將曲意降為以樂娛人的姬婢一流,自然沒心去管她是唱歌還是跳舞,驕矜抿唇笑了,「王妃請便。」

這是何思桐今晚的第一笑,她笑起來的確很柔弱婉好,姑蘇卿皊傾盡了能人藝者萬金賞賜都沒能求她這樣好的笑,卻只因曲意的服從而不吝展現。其實最珍貴的笑,是與心上人同出同入時的笑,她有這樣的機會,良人也願意抬高這笑容的價值,可惜她白白錯過了。曲意也有過無尚美麗的笑,是最好的年華最好的她給了最好的九碎,至此,她所有的妖媚榮光都抵不過她曾如水摯透,現已成為絕唱的笑。

曲意不緊不慢地將面前的杯盞擺好,取出酒各自斟了不同的量,又將幾個呈著糕餅粥米的瓷碗玉碗拉過來將里面的食物各著量倒出了些。

曲意左手執著羹勺,在海碗中上下攪動鮮蝦湯,手腕抬起落下,仿若江水滾滾潮漲。同時右手順起霜淡剛備好的象牙筷子,在一順杯碗邊緣敲擊,奏出的樂音清越空渺,如珠落玉盤,環佩叮鈴,越于琴瑟。她口中曼妙和唱,「公無渡河,公竟渡河。墮河而死,將奈公何!」尾處將滿桌佳肴盡掀于地,曲意控制好了力道,適宜將檀木裝地的鈍聲與瓷玉相觸羹水淋灕的聲音結合,如高.潮處宛而低回,帶出了不可名狀的淒哀與綿長。

曲意在滿地狼藉中起身,看四處的侍女全神思怔怔,面有失落,對于眼前的雜亂恍如不見。她看向仍眼眸清亮的姑蘇卿皊,又轉向俏麗容貌瞬間枯黃灰敗的何思桐,長身玉立慵懶一笑。

你不是盼著我卑賤嗎,扣碟敲碗就夠卑賤了吧。我紆尊降貴一次,讓你知道,音樂是天生高貴的,有些人也天生就是高貴的。

侍女們也從余音中緩神過來,忙擦拭收拾。何思桐勉強道,「王妃實在讓嬪妾大開眼界,只是歌曲雖美,卻太過做作空洞,失了箜篌引原意的悲愴。」

「那是因為歌唱者不覺得悲愴。」曲意整顏側首,唇畔挽出一幕迤邐,「不自量力,這是必然的後果,不是同病相憐者不值得為他有感而傷。本王妃也不是悲傷,本王妃在幸災樂禍。」

曲意旋而屈膝告退,「王爺的心意妾身為您辦到了,妾身且先回宮了。」這樣孤絕轉身,連理由也懶得找。

「王妃!」不能否認的是,這一刻的曲意真的是讓姑蘇卿皊心中一漾,從古至今宮闈府宅,沒有任何一個身處高位盛氣凌人的女子,在夫君與妾室為難下仍沒有委屈狼狽。或許她從不似她們以夫為天,將榮耀富貴都系在他身上。即使月兌離了他,她依然能自在瀟灑。也只有這樣的她,若是真愛了,就能不畏世俗的紛爭和愛人不離不棄吧?

她真像一頭獸,吸引人卻把握不住。可是強者,最想捉一頭獸來養。姑蘇卿皊挑眉,再不動手去捉,晚了就更難捉到了。姑蘇卿皊在眾人的愕然中似撒嬌道,「王妃,晚上本王去找你。」

何思桐美眸一瞪,手伸到桌下想握住姑蘇卿皊的手。恰是同時,姑蘇卿皊原本撘在腿上的左手抓過酒盅,一飲而盡。

世上總有些人能將臉皮厚發展成一項才藝,並且毫無羞恥地時刻顯擺。曲意無言,抬腿繼續走。

這個「晚上」,姑蘇卿皊說得含糊,曲意竟也不知道什麼才算到晚上,入夜了霜淡仍亮著一雙眼楮將帷簾打理好,把桌上的冷茶一遍遍沖熱。曲意看得眼暈,出言提醒道,「不必將王爺的話太當會事兒,他得將沐充華哄好了才過來。那丫頭正氣著,也不知幾時。」

身後就傳來輪椅滾動的聲響,姑蘇卿皊的沒好氣的聲音隨之而來,「還不是你惹的。」

霜淡忙對他福了福匆匆下去了。他近些打量曲意,只覺得加倍刺眼。「你弄的這件稀奇大膽的衣服,成兒心的吧!」

「嗯,成心地要勾.引某人,」曲意懶懶打個呵欠,「可惜某人拒絕誘惑。」

「誰說的,」姑蘇卿皊叫屈,「你沒看到一眾侍衛都面紅耳赤不敢抬頭麼?」

曲意橫橫地斜他一眼,紅唇張闔間吐字也極為魅惑。「妾身想勾.引的,從來只有王爺一人。」

姑蘇卿皊做投降狀︰「本王早被王妃俘獲。」

「俘獲你的不應是我,該是沐充華吧。」曲意雙眸流轉,似怒非怒,似嗔非嗔。「她心氣兒高,若不是真戀著你,才不甘在你之下。」

「那就是王妃真不戀著本王了,才不甘權利在本王之下。」姑蘇卿皊狀似無意道。

「妾身是為王爺分憂,好讓王爺專心沉醉美人溫柔。」曲意故意拉長聲音,頭慢悠悠地垂著,卻閃出一絲狡黠的笑。「王府里總管安排了嗎?」

「不談正事。」姑蘇卿皊一語帶過,扯住曲意,臉上掛著痞氣的笑,「也該是王妃讓本王沉醉的時候了。」

曲意略一僵硬,「妾身不會溫柔。」

他又纏了上來,「王妃還欠本王一個節目。」

曲意哼了哼,「王爺莫不是我忘了,剛才妾身表演過了。」

「沒忘沒忘。」姑蘇卿皊連忙討好,「不過那是給別人看的,這次關起門來,就該王妃給本王一人看。」

「沒有了。」曲意扁嘴,「妾身拙陋,一時黔驢技窮。」

姑蘇卿皊不依不饒地提議,「不如王妃給本王挑支舞吧?」

您老在听我說話麼?曲意臉有點黑,「妾身不會啊,王爺不如叫充華妹妹給你跳。」

她原是拼著讓姑蘇卿皊生氣來把話頭移開,結果姑蘇卿皊只是疑惑道,「桐兒受著傷怎麼跳呢,還是要看王妃的。」

曲意將袖子扯回來,靜靜道,「王爺要再折辱妾身一次也不必可憐巴巴地乞求,直接下了命令,妾身還能反駁不成?」

她剛硬起來,姑蘇卿皊倒也不頂著風口和她硬踫硬,反而一張俊秀的臉近盡成了如春水樣的細膩動人。他好脾氣道,「夫妻之間哪講究這些,跳給夫君看,就不是單單的取悅,更是情誼。」

曲意道,「我不會跳。」

姑蘇卿皊不再多說,只是沉浸在一段回憶里緩緩敘述道,「本王五歲時的除夕宴是本王十八年來最熱鬧的一次宮宴,本朝最出色的少女都在芙蓉台上獻舞,本王的姐姐甚至有父皇年輕的妃嬪都在其中。」

他眸光像蒙上一層柔軟的紗,漏出來的盡是溫然。「那麼多十六十七歲的皇家女兒,最後奪冠的竟是一個和本王同齡的花家小姐。本王萬想不到,她年齡那樣小,舞步裙角飛轉間竟真的跳出來拈花時歡欣慵懶自信嫵媚的意境,讓旁邊的樂師都忘了吹奏。當初本王就在她對面看她跳舞的時候,仿佛她袖中真飛出萬幕花雨,將月色都襯得沒了靈氣。那時本王就知道,她將來一定會長成傾國傾城的妖姬。」

姑蘇卿皊又漸漸清朗,一瞬不瞬地瞧著曲意,「本王卻不知,曾經一舞使三千粉黛盡淡顏色的女孩,會成為本王的王妃。而她也不願再跳給本王一曲拈花失月。」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報與荷花為你開最新章節 | 報與荷花為你開全文閱讀 | 報與荷花為你開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