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上身」三個字宛如一團深不見底的黑雲般死死的壓在蘇如意的胸口,讓她不敢去證實胸中的猜測。
就在蘇如意一臉沉凝的看向火如歌時,後者突然湊到了她近前,遮擋住了原本照射在她身上的陽光。
「臉色這麼難看,莫非姨娘你當真能看出來,本小姐是鬼上身?」
言罷,火如歌忽而收起了眸中的陰鷙,笑眼彎彎的錯身走開。在掠過蘇如意面前時,她刻意放出了掌中捏著的四只小鬼,有意無意的令這個將軍府內眼高于頂的女人看了個真真切切。
身子陡然一僵,蘇如意原本微微張開的紅唇猛的繃直,面白如紙。此時此刻,用花容失色來形容她現在的狀態可謂是再合適不過。
「夫,夫人您怎麼了夫人?」眼瞅著自家主子兩眼發直嬌軀發顫,一旁的丫鬟盈秀急忙攙住了蘇如意那搖搖欲墜的身子。
咬牙切齒的瞪著漸行漸遠笑聲不斷的火如歌,方才一瞬間面如土色的蘇如意在貼身丫鬟的攙扶下緩緩恢復了常態。
「盈秀,去請全城最好的道長來!本夫人要替將軍府要清理門戶!」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蘇如意眯起杏目,遠遠的看著火如歌消失不見的方向,一雙縴縴玉手不住的顫抖,仍舊未曾從方才突如其來的驚嚇中恢復。
慌忙應聲,盈秀很快便在火如歌之後消失在了蘇如意的視線內,望著庭院內的荷花池,蘇如意柳眉倒挑,心道︰火如歌,你是人也好,是鬼也罷,我能讓你死一次,就能讓你死第二次!
……
跟著府內的護院進了傳聞中豎著進橫著出的省事房,火如歌左看看右瞧瞧,這里的刑具倒是樣樣不少,齊全的令人咋舌。銅牆鐵壁密不透風,出了西邊牆面上開了一個狹小的四方形通氣口,這里簡直就是個巨大的鐵盒子。
環顧了一圈,火如歌皺皺眉,伸手揉了揉額頭。
好麼,感情火宗義是個老變態,在戰場上殺人不眨眼就算了,在自個兒家里還喜歡動用私刑!瞧瞧!皮鞭、鐐銬、辣椒水都不帶重樣的!簡直就是活生生的**啊!究竟是這年代的人都好這口?還是火宗義這老頭子卸甲歸田不甘寂寞,于是在家里重拾舊業,自娛自樂?家法家法……他到底圖個什麼?
不過……心念電轉,原本對這里還頗有些嫌惡的火如歌美目連轉,睨著省事房內沖天的陰厲之氣微微勾唇。
同行的護院見火如歌那張嬌女敕的小臉上面色古怪,心頭饒是一陣不忍。
她就是再不受寵,到底也是個嫡女小姐,也是個從小由丫鬟婆子伺候著長大的,省事房這種皮肉之苦,哪是她這身小胳膊小腿兒能承受的起的。即便是性情大變,女兒家終究是女兒家,哪見過這等陣勢。思及此,護院暗暗搖頭,縱使他自己有憐憫之心,卻也只能是有心無力,畢竟這鎮國公將軍府的一家之主是火宗義火老將軍,他下的命令,還沒有人敢不從。猶豫半晌後,護院終究還是開了口。
「小姐,得罪了。」說著,兩名護院上前準備架住火如歌的手臂,豈料卻被她輕而易舉的閃身躲過。
「諸位,今兒本小姐心情好,你們可要有怨抱怨有仇報仇,別辜負了本小姐的一片心意!」笑望著一片空蕩蕩的牆壁,火如歌眉眼彎彎,那叫一個人畜無害春光燦爛。
被火如歌高亢的聲音喊的一愣,同行而來的三個護院一時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不知道這個嫡女二小姐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其中一人下意識的吞了口口水,小聲嚅囁了一句︰「听說,這二小姐是死而復生,你說,咱們會不會大白天撞鬼了?」
「混賬!你小子不要命了!這種傳聞也信!」
「鬼,鬼,鬼啊啊啊!」
就在為首的護院正欲用拳頭打醒那個率先出聲之人時,兩人身後,赫然爆發出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驚聲尖叫。
外行人都知道,月黑風高的漫漫長夜是最容易鬧鬼的,可外行人不知道的是,即便是青天白日也容易發生嚴重的鬧鬼事件。
現在,鎮國公將軍府省事房內三個身強體健的護院已經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了。而那個原本要在此處接受家法的火如歌卻是好端端的坐在那里,皺眉瞅著自己掌心處仍在隱隱冒著血珠的一字傷痕。
「嘖,這麼容易就嚇暈過去,這麼點膽量還怎麼做將軍府的護院?」自言自語的彎下腰,火如歌用腳尖踢了踢其中一個倒地不起的護院,滿臉的惋惜之色。她身後,赫然漂浮起一蓬游移不定的濃黑色煙霧,盡管是白天,在這四面皆是銅牆鐵壁的省事房內,這粘連不斷的黑霧看上去還是令人頭皮發麻膽戰心寒。
「就算你們是鬼,這背後捅刀的事兒,可也算是見不得光的,本小姐既然有本事將你們從戾氣中引出來,自然有辦法叫你們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是跟著本小姐還是等有朝一日被那些個山野老道打的魂飛魄散,你們自己選。」背對著身後逐漸凝結成幾個人形的黑色濃霧,火如歌臉上那與之年齡極不相符的深沉笑意越發濃郁起來。
「奴婢謹遵小姐教誨。」待火如歌話音落定,一縷清冷飄渺的聲線在她耳後響起。
聞聲微驚,火如歌望著省事房內唯一的四方形鐵窗,像是自言自語般幽幽然出聲︰「你們,是怎麼死的?」
……
且說火如歌被送進省事房也過了大半日,與此同時,被蘇如意打發出去的盈秀也在京城內跑了大半日。
也正是因為如此,這位鎮國公將軍府大夫人的貼身丫鬟被閑來無事出門飲酒的六皇子慕容齊看了個真切,同時,也令這個好奇心重的六皇子放棄了飲酒的打算,從而將目標地點轉移到了慕容珩的靖王府。
「不過是請個道士,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連眼皮子都懶得掀一下,慕容珩斜倚在鋪就著柔軟絲絨的太師椅上,一臉的不以為意,像是對慕容齊所發現的新鮮事兒絲毫不感興趣。
用玉骨折扇抵在下巴上,慕容齊微微皺眉,見二皇子慕容珩依舊是那副不咸不淡的神情,咬咬牙不死心道︰「二哥你倒是樂得清閑,整日在府內飲酒作樂,有美姬相陪。京城內關于那位鎮國公將軍府嫡女二小姐的傳聞可是要滿天飛了!」
「一個女子而已,能有什麼傳聞?我看你倒是對這個二小姐很是上心,莫不是你……」稍稍向前挺直了身子,慕容珩那雙狹長的鳳眸里閃爍出幾縷狂妄的光芒,盡管並不濃重,卻有足夠強烈的穿透力。
「千萬別這麼看著你六弟我!索性告訴你!傳聞那二小姐火如歌是鬼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