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罷,雲中闕金眸噴火,恨聲道︰「臭八婆!你妄想!」說完,他逃也似的縱身一跳,跳下了房頂。可不等他從貓科動物的陰影中恢復時,身後赫然傳來了一個軟軟糯糯的輕柔聲響。
「方才多謝壯士相救。」
「嗯?」皺起劍眉,雲中闕回轉身形,只覺面前之人似乎很眼熟,卻根本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這樣兩個書生裝扮的人。
就在他正欲開口發問時,身後,火如歌也已經重新回到了地面上,眯著一雙新月形的笑眼望向面前這兩個書生模樣的人,輕聲開口︰「小女子見過公主殿下。」
聞言,那書生略有些髒污的臉猛的一僵,卻只是稍縱即逝。
「在下不懂姑娘的意思。」
見公主有意隱瞞身份,火如歌倒也不想多做什麼糾纏,畢竟天子腳下,惹怒了當朝公主殿下,即便不會掉腦袋,也夠她喝一壺的。因此,她只是繼續著臉上的笑意,身子卻朝著一旁微微退開,並沒有繼續糾纏的意思。
見狀,喬裝成書生的公主稍稍蹙眉,可並沒有再說什麼,而是沖身旁同樣喬裝成書生的貼身侍婢使了個眼色,兩人同時加快腳步,想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只是臨走前,公主回頭朝雲中闕的方向掃了一眼,眉眼間徑自掠過一絲意味深長的情緒。
「壯士的恩德,在下定會好生報答……」
言罷,她很快便收回了目光,似是不想被雲中闕察覺她眼神中那股濃烈的情愫和女兒家天性使然的羞赧。
笑意盎然的望著書生裝扮的兩人飛快消失在視線當中,火如歌走到雲中闕身旁,可不待她開口,前者立即像是躲避瘟疫般掀起袖子擋在口鼻前,同時以一種相當嫌棄的神情眯起那雙金色的眼眸,苦大仇深的瞪著她。
「身上一股貓臭味!離本大爺遠點!」
聞聲,火如歌先是一愣,隨即像是興致大起般,反倒朝他靠得更近了些,紅唇咧成兩片︰「果然,你還真是個不夠坦誠的家伙!」
瞅著火如歌那副令人火大的神情,雲中闕當下皺緊劍眉,正欲反駁,不料卻被她縴指一勾,勾住他脖子上細如發絲的紅繩。
「小家雀,看來本小姐很有必要提醒你一下,這個世界上,只有本小姐才能把這玩意兒從你脖子上摘掉。」
「你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女魔頭!死八婆!快給本大爺把這玩意兒拿走!」大吼一聲,雲中闕作勢就要伸手去扯脖子上雷打不動的紅繩,可很快便被火如歌那令人發指的惡魔微笑給滲的動彈不得。
「小心,可別怪本小姐沒提醒你,被雷劈的滋味,一定很爽。」
她不提還好,一提那踫一下就會讓自己慘遭雷劈的事實他就火冒三丈氣不打一處來!剛剛抬起的手臂在她「好心」提醒下硬生生的縮回了原位,用目光惡狠狠的瞪視火如歌那張看似傾國傾城實則陰險毒辣的嬌媚容顏。
與此同時,位于緋春閣二樓奢華卻不失文雅風致的包間內,慕容珩正氣定神閑的坐在其中,他身後站著的是寸步不離左右的展風。
「王爺吩咐奴家的事,奴家已經辦妥,不知王爺可還有別的吩咐?」方才趾高氣揚的老鴇此刻正恭順的匍匐在慕容珩腳下。
聞聲,他的動作頓了頓,將目光從只開了一個狹小縫隙的窗口收回。隨後將已然遞至唇邊的茶杯放回了原處,鳳眸微挑,緩緩的眯起了眼。
良久,慕容珩那雙微微眯起的鳳眼忽然張開,愣是讓依舊跪在原地的老鴇暗自心驚。盡管她混跡江湖多年,早已懂得如何掩蓋自己的情緒,可慕容珩這個細微卻突然的動作讓她一時間有些難以自制。
冷汗,順著後背緩緩滑落,盡管現在已經是春末夏初,可這房間內的空氣卻還是令她感到通體生寒,讓她的心跳逐級加速。
「下去。」不咸不淡的開口,慕容珩將站起身,目光朝著窗外的某處看去,好似完全不曾察覺老鴇臉上的胭脂水粉正因了她額前稍稍滲出的冷汗而變得粘膩。
唯唯諾諾的應聲,心驚膽戰的老鴇很快便從包間內退了出去,全然不敢有半點遲疑,仿佛生怕自己一星半點的遲緩會變成黃泉路上的催命符!
關門聲自耳後傳來,頓了片刻,慕容珩慢條斯理的回轉身形,目光落在那花色精細的青綠色瓷杯上,隨即掀起目光看向一旁面無表情的展風。
「可查到了什麼?」
「回主子,王妃的身份並無可疑,只是頗有些奇怪。」展風的聲線既冰冷又低沉,與慕容珩的不食人間煙火不同,他就好似一個根本沒有任何情緒的人,或者說,任何事都不能在他身上造成一分一毫的情緒波動。
聞言,慕容珩並沒有給出任何回應,甚至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只是,那骨節均勻,縴瘦頎長的食指卻在羊脂白玉的扳指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著,若不仔細看,還當真看不出他那不著痕跡的動作。
「傳聞,王妃前日里不慎落水身亡,卻在出殯當日復活,從棺材里爬了出來。自此之後性情大變……」言及此,展風那張毫無表情的刻板面容稍稍產生了些微的變化,似乎是在猶豫。
慵懶的抬起薄的近乎透明的眼皮,慕容珩睨向突然沉默下來的展風,薄唇輕啟︰「繼續。」
「國公府內有傳言,說王妃是鬼上身。」展風的語速極快,似是想將「鬼上身」三個字模糊掉,可他的苦心對慕容珩而言基本上屬于白費功夫。
慕容珩是何許人,是陰狠毒辣喜怒無常的無雙王爺,霸道狂妄無人能及。他從不奉神,更不相信什麼鬼神之說。或者說,他根本從未將那些所謂的牛鬼蛇神放在眼里。只是火如歌的存在,一直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畢竟這天底下,就連皇帝都不能將他怎樣,何況一個女人!他是個要將一切都牢牢掌控在手的人,可火如歌偏偏就是這樣一個渾身是謎的人。這就好像挑戰了他的權威,讓他氣血不暢。
一方面,慕容珩對火如歌心存期待,期待她會給自己帶來的驚喜;另一方面,慕容珩又對她這樣不在自己掌控之下的存在心有不滿。倘若不能收為己用,那麼就應當在其羽翼未豐時將她除掉,以絕後患。
這兩種情緒的並存讓他感到矛盾,感到惱怒。
看著慕容珩邪魅狂狷的臉上正緩緩浮出一絲淡淡的笑意,就好似酷寒的嚴冬里在皚皚白雪中一層層綻放開來的紅梅,饒是僅有寥寥數朵,其風姿傲骨卻是半分不減!
展風被他那絕媚邪肆的五官迷了雙眼,但也只怔愣了一瞬便恢復了常態。驀地,他突然想起了什麼,再次開口︰「主子,梁王世子昨日已經來到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