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呵,這是稀客啊,我們家文洋,也不知修了哪門子的福氣,能勞村長你大駕光臨,專程跑這麼一趟過來。」
村長的到來並不受黎花枝的待見,所以她不冷不熱的應了一聲,也不招呼人進屋,說話時,那語氣陰陽怪氣的,一看就是說的反話,言不由心。
可是,文洋一向謙和慣了,見村長一個老人,被黎花枝這麼涼在院子,覺得頗為歉意,本著一顆尊老愛幼的心,起身,將人迎進了堂屋,倒了壺涼茶過來。
「村長,請喝茶!」
文洋給老村長倒了一杯,將茶水放下,輕喚了一聲,老村長「嗯」了一聲,接過涼茶輕嘎一口,然後放下,滿目贊賞的看著茶壺,「不錯,不錯,真是好茶,這味道在蘇城可找不到,是你自己曬制的吧。」
文洋羞赧的笑了笑,低下頭,「村長你謬贊了,不過是點草藥熬制的涼茶,沒你說的那麼好,村長若是喜歡,一會我讓小洋給你包上一包,你拿回家去。」
「那我就不客氣拉。」
「不用,打從進門,你老就沒客氣過。」隨後進來的黎花枝,看著堂屋里文洋和村長,這一老一小的互動,讓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一臉鄙視的看著村長,心嘴里小聲的嘀咕著。
老村長看都不看眼站在旁便的黎花枝,心知道她不待見自己,也不在意,假裝年紀大了耳背,方才黎花枝的嘀咕,他全當沒听見,更是直接無視了黎花枝一臉鄙夷的表情,一雙看似溫和的眼楮閃著精光,看向文洋,露出屬于狐狸的招牌慈祥面容。
文洋看著老村長,尷尬一笑,沒有說話。
老村長倒是不介意,笑得些許無奈,看著文洋的目光,卻盡是慈愛,仿佛是一個憐惜小輩的長者,嘆了口氣,讓隨行的老管家將手里的一封禮包放在桌上。
「文洋啊,這些天你一直病著,我也沒得空過來看你,這點東西是我這個做長輩的一點心意。」
老村長的突然客氣,讓文洋很不適應。要知道,在杏花村這麼些年,文洋總共和村長接觸也沒有幾次,除了全村一起開大會,這還是他第一次單獨面對村長,對村長突如其來的慈愛和客套,文洋有些吃不準他的來意。猶記得,黎花枝提過,說這村長是個老狐狸,文洋自然是相信黎花枝的,所以對這村長的到來帶著一絲警惕,說話間自然就帶了幾分客套和疏離。
「村長,你客氣了,不過一點小傷,修養幾天就沒事了。」
面對文洋的疏離,村長一點也不放在心上,依舊穩坐泰山,慈眉善目的絮叨著︰「我也是老了,這人老了,膽子也就小了,這麼些年,我當這個村長也不容易,有些事情,只是想涂個安穩,你也別怪我……這村里的小輩們也是,一輩子窮苦慣了,也都是個沒見過市面的,沒幾個能耐的……」
老村長拉著文洋,眼神里帶著遲暮之年的滄桑感嘆,道起杏花村的家長里短來,那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文洋是他的忘年之交,而文洋卻是越听越糊涂了。
村長是何許人,根本沒必要跟自己說這些。文洋不傻,知道他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只是,他這麼絮絮叨叨了半天,就是不進入正題,看這架勢一時半會兒肯定是不會走的。
黎花枝在一旁看得是一陣陣的暗翻白眼。文洋也是,幾次想要張口想要說話,都沒能插得上嘴,老村長還在絮叨著村里的瑣事,杯里的涼茶也已經續了好幾次,眼看著就要中午了,黎花枝終于看不過去了,老不客氣的開了口。
「村長,你是一村之長,犯不著和我們這麼客套,再說,我們兩家也沒熟到閑話家常的地步。有什麼你就直說吧,找我們家文洋究竟何事?」
黎花枝不是文洋,沒有他的好脾氣,再加上之前因為文浩那事,黎花枝心里早就有了間隙,所以很不給面子的打斷村長的絮叨,直入正題。
其實,村長這次來,是想說望江樓和文家合作釀酒的事。
會釀酒,那在雲國可是件了不起的事,想那臨山縣,就是因為有個梅莊,出了個狀元紅,那整個縣城,可都因此富裕起來了。
老村長雖然慣會見風使舵,有時候也會在心里打著些小算盤,可畢竟祖祖輩輩都是在杏花村生活的,對杏花村的感情可不一般,也是想杏花村在他手里能富裕起來,當然能像臨山縣那樣名揚天下,那就更好。
之前听說了文洋會釀酒的事,這些天他就尋思著,一定要搭上文家這條船,那天勸散了村民回家後,老村長就特意吩咐了人,天天關注著文家的情況,所以,文洋這才一醒過來,他就巴巴的找來了。
只是,他沒想到黎花枝是個不好相與的,突然被她這麼一噎,想要打打感情牌的心思立馬就堵了回去,原本想好的說辭也開不了口了,一張老臉漲得通紅,盡是尷尬之色。
可老狐狸畢竟是老狐狸,也不過片刻,又恢復了淡定,輕咳了一聲,掩去面上的尷尬,看著黎花枝笑得慈愛,眼神里盡是長者對晚輩的包容,仿佛剛才黎花枝所說的話,只是一個晚輩年少不懂事的戲語一般。
不過既然黎花枝已經先開了頭,他也就不打算繞圈子了。
村長想過了,文洋性子謙和好說話,這事還得跟文洋說,這黎花枝強悍歸強悍,可畢竟還是個女人家,只要文洋點了頭,以黎花枝對文洋的在乎勁兒,想必也不會反對。
當下,看著文洋的臉,笑得越發慈愛了。
「文洋啊,你會釀酒的事,村里頭都已經知道了,我也是很看好你的。不過,咱們和望江樓的合作,那是大買賣,可馬虎不得,我尋思著你們家就這麼幾口人,人手肯定不夠,陳叔就擅自給你做了主,在村里找些了手腳勤快,人又踏實的,打算過兩天送過來,給你幫幫忙或是打打下手?」
這老狐狸的如意算盤倒是打得不錯,文洋有難的時候他在一旁坐山觀虎斗,這會兒察覺到文洋有的好處了,就想憑著三言兩語巴結上來。看他那話的意思,是不是還想自己也插上一足,分一杯羹?
想插手釀酒的事,那就是痴人說夢。他也不好好想想,天底下有這麼好的事嗎。
黎花枝好笑的看著滿臉期許的村長,也不知他哪來的自信,憑什麼就覺得他只要提出來,文洋就必得答應。
黎花枝心里暗惱,面上卻帶著笑容。
「村長,真是讓你費心了,不過,我想你這趟可能是白來了。這釀酒的事,不是人多就可以的,這都是技術活,除了我們家文洋,旁的人沒個幾年的功夫也做不來,至于這打下手的事,望江樓的秦大少爺,已經派了小宇和齊忠過來幫忙了,你也知道,望江樓的人咱們也不好得罪不是。」
黎花枝笑得溫柔,說得委婉,可卻是字字誅心,堵得村長找不到絲毫回轉的余地。
老村長听得也是心頭暗惱,在心里將黎花枝罵了不下千遍,可是卻說不得什麼,只能干瞪著眼,獨自暗嘆。
黎花枝把望江樓都搬出來了,他還能說什麼?
那是天下第一莊的產業啊!他,得罪不起!
村長知道,這事就算是黃了,雖是如此,村長還是不想放棄,不甘心的看著文洋,「文洋,雖然你在咱們村沒急年,可陳叔我也一枝梅把你當過外鄉人,你們釀酒這事,真不用找人幫忙嗎?要不,你再考慮看看!」
「村長,你也知道我們家一向都是花枝在打理的,而且這些年來,她也打理得很好。」
文洋笑得謙和,可是他的話無疑是肯定了黎花枝的決定。文洋雖然好說話,可也不傻,他們家如今能入得了這老狐狸的眼,全都是靠黎花枝努力得來的,他決計不會亂做好人,惹黎花枝不快。自然是花枝說什麼,他便是什麼。
「哎,那既然這樣,我就先走了,你好生將養著。以後若是有需要,一定記得要來找我,到底都是一個村的,知根知底,你也放心不是。」
村長說著站起身來,臉上仍舊笑著,只是笑容中有些苦澀,一時間看著他老狐狸的笑容變成這樣,黎花枝倒是沒由來的一愣。
尋思著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點絕情了。
說到底,文浩一事也怪不著他,他也不過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小村長而已,面對家大業大的文浩,自是不敢得罪的。黎花枝想了想,在那樣的情況下,若是換做自己,一定也會置身事外,明哲保身。當時,他也只是說出實情,並沒有落井下石不是。
如此一想,黎花枝心里卻是軟了幾分。雖然,釀酒的事情是不可能讓他參與,不過建酒莊的一事,到是可以考慮。
酒莊不可能一天兩天就建成,小宇和齊忠要幫文洋釀酒,建酒莊的事情肯定是無法兼顧的。村長也是這一片的老人了,杏花村和周圍幾個村子都有姻親,十里八鄉的人他都算知根知底,讓他幫忙找幾個手藝好的匠人,肯定比自己去找省事得多。
再說了,村長自己不是也說了嘛,有什麼事情都可以找他,這放著現成的資源不利用,實在不是黎花枝的風格。
于是,正當村長要踏出房門的時候,黎花枝開口叫住了他。
「村長,我們村里有會建房的匠人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