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大明攝政王 第四百零五章 人性

作者 ︰ 曉風

李鑫和張德齊告辭出來的時候,牆角的大自鳴鐘已經打過兩下,正正經經是深更半夜了。

整個濟南,哪怕是豪富人家這會子也沒有留燈的道理了,如果是在城牆高處向下看,到處都是黑漆漆的一片,當是伸手不見五指。

與後世的光污染一般的輝煌不同,這個時代,除了燈燭,沒有任何的光源可循,天空中的一輪彎月,也是人們照亮腳下的一抹清光了。

在這個時代,半夜出行的除非是重癥病人,否則絕對會被巡夜的鋪丁和士兵們拘拿下來,第二天該審的審,該打的打,犯禁的滋味可不好受。

不過當李鑫和張德齊二人騎著馬過來,身邊隨從們提著有浮山營字樣燈籠伴隨左右,那些在暗處循光影而至的鋪丁和兵丁們都是又悄沒聲的退了回去……浮山營,已經是這座雄偉城池的主心骨,它的權威,斷然不容許受到任何的冒犯。

兩個新入浮山營的幕僚也是享受著這份尊榮,在馬上,也是用從容的目光看著那些巡夜的人們。

這其中,頗有一些民壯就是浮山營的外圍呢。

夜風十分的寒冷,吹在人的身上,如同小刀子在人的前胸拼命的戳刺一般,冰寒刺骨。但兩個書生的心里,卻是一團火熱。

「年長兄,你的利用倪寵根基不穩,將其拉到咱們一邊來的謀劃,實在是精妙之極。」

夜先無事,也不怕隔路有耳,張德齊便是大聲夸贊。

「叔平,凡事都是大人掌總,我等豈可居功自傲!」

其實對倪寵的拉打,還有很多事情的細節都是張德齊在出謀劃策,但李鑫還是要警告這個同年至好的兄弟。

張德齊性格有點孤高,太過傲氣,現在是在浮山效力,可不是在濟南城中教書當幕僚的時候了。

對崇禎的無能,明朝的種種弊端,李鑫這個舉人站在高處,反比普通人要看的深遠的多。在他看來,明朝的種種弊病已經是深入骨髓,根本無藥可醫。

現在給張守仁效力,說是替大明造一平定戰亂的強藩元帥,張守仁也是未來公侯,但李鑫從種種跡象來看,張守仁都不止是臣子的格局。

接觸越深,越廣,他就越吃驚于張守仁在浮山和膠萊一帶的布置之精妙。種種措施,已經將地方官府架空,財政之寬裕,人望之高,地方行政干涉之廣,之深,這都是尋常武夫做不到的事情。

劉澤清是用強梁手段,加上劉氏宗族在曹州原本就是大族,有相當的勢力才能做到張守仁的一半。

左良玉是靠的毫無顧忌的燒殺搶掠,朝廷對他無有辦法的那種虛驕跋扈,只有張守仁一個,不顯山不露水的就經營出這麼大的勢力出來……這樣的一個人,說是只有公侯之志,李鑫打心底里不相信。

但這些話,想想也就算了,無法宣諸于口,自己這個同年,才華高,性格頗有問題,只能靠自己時時提醒。

要做,就要做從龍功臣,而且要是能保住功名富貴的功臣,在張守仁這樣雄才大略的主上面前,虛驕之態,自然是萬萬要不得。

張德齊也並非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他不願如李鑫那樣想的太多,太通透。大丈夫處大有為之世,利國濟民,上報國家,下撫黎庶,中報知已,凡事盡心盡力去做,做好做對了,便對酒當歌,浮一大白,想幾十年後的事情做什麼?

當下也只是對著李鑫笑笑,只朗聲道︰「閑話不說,明日之事,但願如你我之謀劃才好!」

他這話,還是充滿著傲氣,但張守仁確實只是掌總,很多細節,確實也是他和李鑫謀劃出來,坦然居功,也不為過。

當下李鑫也只能苦笑搖頭,不再勸他了。

……

……

翌日凌晨,四更過後就有公雞報曉之聲,張德齊回家之後,太過興奮,在床上翻了半夜,鬧的妻兒都不曾睡好,等報曉聲聲之後,心中更是被吵的靜不下來,不過想想李鑫的話,似乎自己是有點太沉不住氣,于是屏住呼吸,勉強著自己在床上又躺了一個更次,到得五更鼓響之後,窗外也有麻花亮了,他這才很沉穩的起身,用牙粉涮了牙,擦了臉,到得院中,就穿著中衣,手提一柄寶劍,在鋪著方磚的院落中緩緩起落,開始舞起劍來。

……自從在城上看過張守仁和浮山將士們的英武表現之後,城中頗有一些書生開始舞刀弄槍的操練起來,張德齊亦是其中一員,每天晨起練劍,不論技藝如何,好歹賺一個強身健體的好處。

其實在洪武早年,考秀才不僅要習四書五經,讀八股當敲門磚,還得能習騎射方可算合格,至洪武中期之後,取消秀才的騎射考試,大明的書生,漸漸和武夫愈行愈遠,武夫們以目不識丁為榮,秀才們則文弱不堪,漫說騎射這種高難度的事了,騎匹騾子怕也費勁的很,宋之士大夫坐轎子的還少,多半是坐馬車牛車,或是自己騎馬,明朝的士大夫,就是不以乘坐在人身上為恥,不僅是在體力上,在人格上也是較宋之士大夫更下一等了……

等張德齊舞了兩刻功夫,天色已經大亮,街市上人聲開始密集和嘈雜起來……張德齊的住處,院小且臨街,從胡同口出去就是通衢大道,熱鬧是不消說得的,雖然是清晨時分,但人聲鼎沸,仍然是十分熱鬧。

張德齊收了劍,拿毛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覺得全身都十分松快,不象以前,每天只坐著看書,走路都是很少,雖然年輕,但體力不是很好,也沒有什麼活力,自從每天起舞練劍之後,這身體倒是真的輕快很多,也有活力的多。

把劍入鞘掛好之後,廚房的香氣也是把張德齊吸引進去。小門小戶的住著,也沒有使喚丫頭,每天就是張李氏帶孩子做飯,岳母打下手……局勢剛定下來,德州也是差點不保,山東鎮兩萬多官兵死在禹縣附近,積尸數十里,大冷的天,尚且沒有收斂,這樣的景像,老人家是看不得的,所以張德齊又留岳父全家多住些日子,總得等韃子真的退出關外,山東秩序完全恢復正常,到那個時候再說吧。

李鑫一家,也是搬了回去,原本李家就是省城中人,有自己的宅邸院落,前一陣住張家,是預備一起出逃,大家守望相助,後來局面一天比一天好,自是搬了出去,仍然回自己家里去住。

待張德齊進來時,廚房外間的方桌上已經擺了幾樣小菜,紅色的腌蘿卜切成條,色澤十分鮮亮,青色的泡酸菜,這是每天必有的,另外兩道菜,則是炒的雪里紅和攤雞蛋,油光泛亮,正冒著熱氣。

配菜的則是小米粥和黃饃饃,省城人家,這樣吃已經算是極講究了,兵荒馬亂的,城外的糧食和吃食並不是一直暢開著送進來,而且前一陣韃兵駐在城外,附近的村莊都被禍害的不輕,完全恢復最少還要一兩個月的時間,城中人家,不是正經士紳富貴人家,想吃這樣的飯菜,也是得下很大的決心才成。

張德齊原本收入很低,根本不可能負擔的起,不過加入浮山之後,收入就是猛增。

浮山這個張守仁一手打造出來的團體,在待遇上是足夠吸引當時的豪杰志士了。張德齊和李鑫是在營務處書記局,一進來就等同于哨官,俸祿加補貼,一年總有五六百兩的純收入了,如果回到浮山,還有上學到農副產品加上勤務員一條龍的官員待遇,加起來就更加的可觀了。浮山醫館看病方便和減免費用這一條,吸引力就夠大了,現在山東地方,甚至是河北,將危重病人送到浮山的官紳世家,可也是大有人在呢。

這麼一來,李鑫的收入都是翻了好幾倍,更不要提張德齊這種一年只有十幾二十兩收入的窮酸書生了。

待遇好了,底氣也足了,這會子是邁著四方步進來,自有一家之主的那種沉穩氣質。現在他的大舅哥夫妻倆對他都是十分的客氣,甚至是有點巴結的感覺,倒是老岳父一生沉浮不定,比起後生們要穩重的多,對張德齊的態度變化不多。

「見過泰山大人。」

進了門,先作揖行禮,老岳父很沉穩的點了點頭,妻舅李均方則是抱拳長揖,禮數上比平時更恭謹了幾分。

張德齊頗覺奇怪,正想發問,老岳母已經從灶間那邊過來,手擦著圍裙,對著張德齊賠笑道︰「德齊啊,均方也想在浮山謀個事做,也是同你一般,給那張將主效力,他文墨還過的去,做些文墨書啟的事怕也來得,就是等鄉試大比之年就得去應試,這個……」

說到這,岳父臉上神色十分難看,顯然是有點不好意思,但礙著老妻和兒子兒媳是一條心,老頭子十分為難,但也無可說得。

李均方臉上卻是露出一點矜持和得意之色,在他看來,張德齊交了狗屎運,遇到張守仁這種糊涂將主,一年幾百銀子請了這個窮措大過去,還真不如請自己!

好歹自己在德州和濟南都小有文名,墨卷也被選入時文闈墨之中刊行,小小算是個名士,請張德齊,這真是花的冤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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