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來了!」
「太保大人,是太保大人沒錯兒!」
「還是那般年輕英武,真是叫人羨慕啊。%&*";」
濟南城的東門外已經大體恢復舊觀,沿著城牆外圍一長溜兒是那些茶棚子之類的臨時建築,在重修的羊馬牆外,則是再一次建築起來的臨近城市,在官道兩邊的村落人家。
城市需要供給,包括各種各樣的蔬菜,鮮肉,魚,蛋,這些東西在城市里頭肯定是沒有的,只能依靠四周的村落來進行補充,濟南城當然也不例外,只是做為一個南北通衢的省府大城,它的外圍居民更多,官道上來往的車輛和馬匹,還有擁擠的人潮也比別的城市更加的密集一些兒罷了。
往常在早晨八點來鐘的時候,趕早市的魚販子和菜農已經賣光了自己推進城去的商品,他們一般都有固定的供給點,不大可能出現推著車去賣不掉東西的尷尬景像,等到了天光大亮後,每個人都是一身的疲憊,臉上卻也有一股滿足的笑容,一車貨物,好歹能換三五錢的散碎銀兩,扣去成本之後,好歹能落下一錢兩錢的純收入,一個月少則二三兩,多則四五兩,總能賺一個全家溫飽出來。
只有那些賣柴草的,賣力氣的,在這個時候還挑著扁擔杠,要麼在想辦法賣掉打來的柴草,要麼還在等著雇主來雇佣自己,要麼扛貨挑擔,要麼去抬轎子,或是商行下貨賣力氣,總歸這一天要有活做才成,若是一天不做,便是有一天的饑荒可打了。
但在這一天,不論是往常已經三五成群,推著小車回家的菜農和漁民,或是力氣行的,打行的,轎行的賣力氣的,或是挑著小山也似柴堆的柴夫,又或是那些穿著綢做的長衫,斯斯文文的秀才相公,或是穿著五福衫,戴著**一統帽的商人,再或是那些尋常的市民百姓,不論是老少爺們或是大姑娘小媳婦……整個濟南城整個東城一帶,幾乎是家家戶戶都有人出來,商行的掌櫃帶著伙計一路跑出來,說書的先生把竹板一丟,賣把戲的牽著猴兒,早點鋪子的東主還系著圍裙……所有人都是瘋魔了一般,把什麼都丟了不管,大家一窩蜂的就是往東門那邊涌過去。
造成這般景像的原因也很簡單……張守仁來了!
新上任的太保,左柱國、銀青光祿大夫、大將軍,伯爵,左軍都督府左都督,山東鎮提督軍務總兵官……這麼多餃頭加在一個人身上,而受爵者年二十余,青年得志者,無以復加,恐怕上下百年之內,再也沒有人能創造出如張守仁這般的奇跡了。i^
這樣的年輕而英武的奇跡般的人物早就被編成評書,在整個北方的茶館酒樓里成為說書人嘴里謀口食的各式各樣的段子了,這樣的演義般的人物將出現在自己眼前,並且率部鎮守濟南,有這樣的大熱鬧不去瞧,豈不就是得了失心瘋了?
在這種心理下,不少官員的轎子如大海中的一葉扁舟,在潮水般的人群中前前後後的浮動著,哪怕就是有差役和護兵發出吃吃的響聲來攆人,或是打鑼,或是干脆用響鞭,反正用任何辦法,都是沒有辦法驅散這些被好奇心所驅使著的人們。
哪怕是幾十年後,當時的濟南人提起張守仁成為山東總兵,整個實力和基業,包括人望都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時,提起當年還是太保大將軍的張守仁進城時,當年的那種熱鬧的情形時,每個人還都是臉上含帶著笑容,仿佛張守仁的光榮也正就是他們的光榮一樣。
事實上也是如此,張守仁後來的各種榮譽與成功,或是說真正執掌天下的時候,濟南這座城市仍然是與他保持著相度緊密的關系和聯系……不管怎麼說,他的起步階段是在登萊在浮山,而真正名揚天下,步入成功之門的時候,開啟這把大門的鑰匙,確實也是在濟南了……
「太保大人,你還在我家吃過早點咧,還記得我杜老三不?俺家的早點鋪子專賣油餅和油茶,你老特別愛吃!」
「你那是屁,一壺油茶也拿來說?軍門,軍門還記得我老鞏家的酒樓不?太白臨風啊,你老在我家叫過三次席面!」
「太保……」
也虧這些小買賣人,擠在前頭,臉都笑爛了,拼了命的給騎在最前頭的張守仁攀交情拉關系,也不知道是圖的什麼。不過他們這麼大聲嚷嚷倒也有效應,不少城中的百姓都記著了,原來大將軍好他們這一口,趕明兒有空了,咱們也去嘗嘗去。
張守仁無形之中就幫人打了活廣告,不過以他的身份當然也不會計較了,在馬上,他滿面笑容,向著濟南的鄉親父老們不停的揮動著手臂。
在他身後,是穿著軍常服的浮山士兵們,和別處地方看到浮山軍服的詫異不同,濟南這邊是早就習慣了這樣利落干脆,透著男兒威武氣息的軍服軍裝……市井中還真有不少浮浪兒叫裁縫仿制來著,只是西貝貨到底是不如原作,怎麼穿著都不象樣子。
他們當然不知道,這些兵為了這一身軍服穿著能好看,大熱和大寒的天,要為了軍姿站多少個時辰,一天下來,要麼出汗虛月兌,要麼就凍的手腳開裂……這樣才能穿著軍服好看,象個模樣,那些浮浪少年,一天的軍姿沒站過,再好的布料仿制的再象,一穿上身,就是感覺別扭,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
只是在軍隊魚貫而入,進入城中的時候,在不少有心人的眼中,卻是顯露出了與普通百姓完全不同的色彩來。
此番自臨清來,張守仁率兵不過一千五百人,一共七千余兵馬,其中還有不少是輜重兵,馬匹經過回來兩次的長途跋涉,在夏天時都消瘦了,大量的馬匹就留在臨清城那邊,豆料充足,由一部份輜重兵放牧蓄養,夏秋時是戰馬長膘蓄力的好時候,再長途跋涉,非得有戰馬廢了不可。
就算是挽馬也該心疼著使用,也該是催催膘的時候了。
留下大部輜重工兵和大半的馬匹,加上曲瑞帶走的三千人,還得留一部份兵馬鎮守臨清,能擠出一千五百人到濟南來,確實已經是到極限了。
在此時,一千多人的兵馬數字確實是顯的單薄了一些,在超過十萬人的人潮之中,無論浮山軍人是如何的肅殺與齊整,在有心人的眼中,一千余人確實是一點胡椒面撒在了一大鍋湯中,不顯山不露水的,並不叫人震駭,而這樣的效果,更是坐實了他們的猜測……浮山兵馬,雖精而不多,並不是不可抗衡!
「下官山東巡撫倪……」
「中丞,還和我玩這一套?」
在迎接的文武官員中,當以山東巡撫為最重,他畢竟是加了兵部侍郎餃的正三品的巡撫,比起雲雁補子的加都御史的四品巡撫,山東地方要緊,十分重要,倪寵在去年就加了三品侍郎餃,也算是位高權重,只是和張守仁一比,倪寵自然就委屈了。
在他跪在城門一側,高報職名,遞上手本的同時,張守仁已經在馬下,大步流星的過來,執住倪寵的雙手,大笑著道︰「這樣做,以後我兄弟如何再見面?當初我為副總兵官,中丞巡撫山東,按慣例該是我跪見軍門,結果中丞向來以平禮相待,現在我位子又高了一些,就翻臉不認人,將來史筆如鉤,不說我張某是小人?」
這算是歪理了……當初倪寵光桿司令,張守仁兵權在手,濟南等于他掌控之中,倪寵當然要客氣幾分,現在這會子卻拿當年的事來說話,雖說是客氣,听在倪寵耳中,卻也不知道是欣喜還是悲涼了。
「下官布政使司苟好善……」
「老苟啊,老熟人了……」
「呃……」
「下官知濟南府黃恪……」
「好,好。」
「下官山東鎮副總兵官黃胤昌……」
黃胤昌生的十分魁梧,一嘴漂亮的絡腮胡子,兩只大眼,高鼻梁,一看就是那種心懷磊落的直爽漢子,張守仁一見之下卻心生好感,對他卻不是對倪寵等人那樣笑嘻嘻的打招呼,而是正經的盯著黃副總兵看了幾眼,然後才點了點頭,道︰「黃副總兵,你的兵馬尚需再嚴練才成。」
「是,末將知道。」
「得其形而不得其神,毫無用處。」
「謝太保大人開導……」
「好,本將會派得力人手,幫著你再訓導部屬,至于成效如果,我們過三個月再看。」
黃胤昌的部下是城守營,不到兩千人,也是山東鎮在濟南的最強悍武力了。此前由浮山秘密派人進來和商團一起訓練,倪寵看過營操,贊不絕口,不過張守仁一來就是橫挑鼻子豎挑眼,也是奇怪,黃胤昌居然十分吃這一套,不僅當場答應,而且明顯看出來是十分的服氣,並無抵觸心理。
「請大將軍入城吧!」倪寵在大半的官員都報名拜見過後,將手一讓,肅容道︰「濟南城全城軍民人等,已經恭修大將軍多時了!」